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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就能这么不小心……”
颜天真握着他的手,端详着他的伤口。
这道伤口斜长,又有些弯曲的弧度,看起来的确像是打斗过程中被划伤的。
凤云渺将颜天真心疼的神情看在眼中,笑着道了一句,“真的不碍事,已经不疼了。”
他料到或许会瞒不住,因此,割腕取血的时候,他自然不能将伤口划成一条直线,而是刻意打了个弯,划得斜长。
这样不规则的伤口,看起来才更像是被误伤的。
他与她几乎是朝夕相处,还同床共枕,就算他刻意想要将伤口藏着,也不可避免会被颜天真发现。
因此,他必须做好被她询问的准备,确保回答的时候不出现纰漏。
“刀剑无眼,你以后可得给我小心着些,在外面跟人打架挂彩也就罢了,跟自己人练剑还能受伤了,真是太不小心。”颜天真冲凤云渺抱怨着。
凤云渺挑了挑眉,“就你这个唠叨劲,我以后可不敢随便受伤了呢,否则我这耳朵只怕是不能休息了。”
“嫌我唠叨是吧?”颜天真轻捶了一下他的肩头,“我还想骂你不爱惜身体呢。你说,自从咱们来到这鸾凤国之后,你受过几回伤?你有哪一天是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的?你这脚底板上的伤也没完全康复吧?”
眼见着颜天真又开始翻起了旧账,凤云渺连忙道:“好了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以后一定会小心一些,你不必再数落我了。”
“你最好给我说到做到,可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你这一身细皮嫩肉要是因为受伤变糙了,我会嫌弃。”
“为了不让你嫌弃,我可得好好爱惜自己这副躯体了。”
“那是当然。”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止一人。
下一刻,屋子外的人敲门了,熟悉的嗓音传了进来——
“良玉,你是不是在里面?”
颜天真:“……”
此刻她所在的地方,是云渺的卧房。
昨夜与他缠绵一宿,原本想着今早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不想让人发现,却没有想到一觉睡到了日头高升。
这回,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
摄政王府的下人们大概都会晓得昨夜她与凤云渺共处一室了。
尹默玄此刻过来,很显然就是来求证的。
眼见瞒不过去了,颜天真索性大方地承认,“大哥,找我可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确定你是不是在里面。”尹默玄道,“雪枫今天起了个早,做了你喜欢吃的糕点,你们二人起了没?快些穿戴整齐过来开门。”
颜天真掀开了被褥,下榻穿衣。
二人花了片刻的时间穿戴整齐,颜天真这才走到门后,将门打开。
尹默玄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他此刻正双手环胸,悠然自得地站着,脸上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
颜天真干咳了一声,“大哥看上去似乎心情挺好?”
“喜事快降临了,心情自然就好。”尹默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们二人已经定下了婚约,你要是怕此事传出去让人觉得你不正经,为兄就会下令让府里的下人不要外传。”
说着,他又补充道:“其实传出去也没什么要紧的,在咱们鸾凤国,女子风流从不会被人看不起,就算你们两人没有婚约,能和异国的太子一夜风流,传出去还会有不少人羡慕你的呢。”
颜天真:“……”
要是在异国,婚前发生关系,就会被人称之为有伤风化,尤其此等行为对女子不利,旁人会说: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
但在鸾凤国,这就称之为:女儿本色。
在这片豪放的国土上,言行举止果然随心所欲得多,也难怪这边的贵女都不想外嫁,不舍得脱离这种舒坦的日子。
颜天真思绪回笼之后,便侧开了身子,“大哥进来坐罢。”
尹默玄与雪枫进了屋,到了桌边坐下。
凤云渺早就坐于桌边,此刻已经倒上了几杯茶,朝着尹默玄所在的方向推了一杯。
“如今木已成舟,我这个做大哥的除了恭喜之外,还要给你们二人提个醒。”尹默玄端起茶杯,道,“尹氏皇族女子的生育能力极好,你们若是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就要早做准备,若是你们想要,那就当我没说。”
话音落下,他抿了一口茶。
“生育能力极好?”颜天真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哥,这生育能力极好,是指多好啊?”
“其他大国的国君儿女成群,皆是不同的妃嫔所生,而鸾凤国的国君若是儿女成群,那就只是女帝一人所生。”尹默玄道,“咱们鸾凤国前女帝,也就是咱们的姑母,生了七女二男,因为当年的夺位之争,如今剩下的没几个了。”
“她一个人生了九个。”颜天真抽了抽唇角。
这能耐着实不小啊。
尹默玄又道:“鸾凤国皇室百年以来有一种秘药,有利于女子怀孕安胎,几代人服用此药,使得之后的后代都有了这种体质,于是乎,尹氏皇族的女子生育能力都极好,生十个八个孩子并不困难。”
“我可不想生那么多个。”颜天真道,“我不过一个闲散郡主,不需要太多儿女,不像女帝那么高产,生一堆娃出来,挑选最优秀的那个做储君,还真是累。生十个八个,岂不是十几年来都没个消停。”
“的确如此。”尹默玄笑道,“虽然历任女帝的儿女都不算少数,但真正有能耐的不过一两个,多数都是只晓得混吃等死的。”
“现任女帝,可有儿女?”
“没有呢,她算是较为另类了,前几任女帝在她这个年纪,至少都有两三个孩子了。”
“大舅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坐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凤云渺终于出了声,“尹家的女子生育能力如此好,自然是该有所防范,她如今还小,我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就被儿女束缚着,生儿育女的事就晚两年再说罢。”
颜天真闻言,连忙附和了一声,“我也是如此想的。”
“这个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就行了。”尹默玄站起了身,“前几日南绣被掳,陛下下令城门戒严,只能进不能出,以便于在帝都之内搜索,可到今天依然没有消息,这城门再戒严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为了一个郡主,而耽误帝都众多商人的生意。”
“这么多人都堵在帝都城里出不去,商人们的货物滞留,时间一长心中想必窝火。”颜天真道,“大哥是想与陛下商量着,让百姓们照常进出罢?”
“不错,南绣是功臣之后,陛下为她做到如此也算是仁至义尽,总得考虑着百姓们的利益。”尹默玄道,“我现在便进宫一趟。”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云渺,我们吃早饭吧。”颜天真转头看向凤云渺,却见他若有所思,便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南绣郡主的失踪有些蹊跷罢了。”凤云渺道,“掳走她的人若是想图谋些什么,总该给她的亲人们传个信,提一些条件,到现在却什么消息都没有,莫非那些歹人掳走她图的只是美色?”
“谁知道呢。劫匪都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现在这个情况没有人帮得了她,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
午间的阳光洒在巍峨的宫廷屋瓦上,紫央宫内,有身着雪白裙袍的的女子斜靠在软榻上,她眼睑低垂,睫毛卷翘密长地遮住眸光,似乎是有些困倦,任由一名宫女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捏着肩。
忽的,耳畔响起了脚步声,随即是宫女的声音响起,压得很轻,“陛下,南弦郡王在外求见。”
女帝原本还磕着眼皮,听闻此话便睁开了眼,淡淡道:“让他进来。”
宫人退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将南弦领进来了。
“参见陛下。”
“免礼。”女帝依旧半瞌着眼皮,慵懒道,“有什么事?”
“请陛下屏退左右,南弦有一事想与陛下单独谈谈。”
女帝听闻此话,便朝着身旁伺候的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宫女全退了出去之后,她道:“说罢。”
“关于南绣失踪一事……”南弦顿了顿,道,“陛下为了找寻南绣,将城门戒严了,陛下此举,令我们南家人感动不已,南绣如今还没有半点消息,陛下,城门不可再戒严下去了,帝都内的人出不去,会影响到我国众多商人的利益。”
“这件事情朕自然有考虑,你父亲是良将功臣,南绣作为功臣之后,朕关照关照也是应该的。朕原本就打算,今日再戒严最后一日,明日就是五月初一,城门不再戒严。”
说到这儿,她朝着南弦淡淡一笑,“想不到你会主动来跟朕提这件事,你能这么明事理,朕也是挺欣慰的。”
“陛下过奖了。”
南弦说着,视线落在女帝头上的某一处,忽然道了一声——
“陛下别动!”
女帝望着他惊奇的样子,一时疑惑,“怎么了?”
南弦道:“陛下,你的发髻上掉了只虫子。”
女帝闻言,眉头微蹙,想要抬手去触摸自己的发髻。
“陛下别脏了手,我来给你捉。”南弦说着,迈出了脚步。
他两步就走上前来,女帝却朝他道了一句,“不用,朕自己来就……”
话还没说完,她便觉得眼前晃了晃。
似乎有一缕淡淡的清香传入鼻翼之中,让她一时有些神志朦胧。
怎么回事……
我就在下一刻,耳畔响起一道温柔的男子,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诱惑力——
“陛下,我来帮你整理发式。”
随即,她就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
“放肆!”
她低斥了一声,抬眸的那一瞬间,却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一身简单的白袍,简洁到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他有着霁月清风般的眉眼,眸色清寒,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像是随时就要羽化成仙。
“月光……”
女帝从怔愣中回过神,面上泛起一阵欣喜之色,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伸手就抱住了眼前的男子。
“月光,我好久都没梦见你了,今天终于又能见着你,这次不要太快走,可好?”
被她抱着的南弦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清凉的笑意。
月光……
原来女帝死去的心上人是叫这个名字。
“尹默玄啊尹默玄,可笑你一片痴心,忠诚不二,居然争不过一个死人。”南弦低喃着,话语中带着一抹轻嘲。
“月光,你说什么?”耳畔响起女帝的声音。
“没什么。”南弦伸手,轻抚上她乌黑柔软的发丝。
此刻她已经陷在幻觉之中,朦朦胧胧,将他当做了她心底的那个已死之人。
“陛下,你是不是很想念我呢。”他开口,语气依旧温柔如丝。
“我当然想着你,每每午夜梦回,都希望能在梦中见到你……”女帝呢喃着,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别那么快走,再多陪我片刻。”
“放心,我不走,也不会只陪你片刻。”他的手穿过她的乌发,梳理着她的发丝。
“陛下,你是不是该下一道旨意,封我做你的王夫?”
“什……什么?”女帝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向来是无欲无求的,为何会跟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南弦将她古怪的神色看在眼中,连忙解释道:“在梦中给我一个名分,又有什么要紧?你我能捆绑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南弦不知的是,就在此刻,尹默玄已经到了寝宫之外。
“参见摄政王殿下。”
紫央宫外的宫女朝着尹默玄问候着。
尹默玄道:“陛下在做什么呢?”
“回殿下的话,陛下正在与南弦郡王议事。”
“他们所谈的必定是关于南绣郡主的事,本王也是为了此事而来,你前去跟陛下通报一声,本王求见。”
宫女应了一声是,转身踏上了台阶。
她的腿还没跨过门槛,却被前方的一幕给惊到——
陛下与南弦郡王竟然抱在了一起?!
莫非陛下看上了郡王?
这……
现在前去打扰,是不是也太不识趣了。
摄政王殿下那边又该如何回复呢。
而就在宫女踌躇之际,尹默玄已经踏上了台阶。
他看出了那宫女的犹豫,他立在门槛外止步不前,必定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尹默玄快步上前,宫女察觉到他的靠近,道:“殿下,陛下和郡王他们……”
尹默玄的目光已经射向了寝殿之内。
只一眼,便让他目光一沉,低喝一声——
“南弦!你好大的胆子!”
南弦正抱着女帝,试图诱哄,由于宫女没有出声,他也就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此刻乍一听身后响起的声音,额头顿时跳了一跳,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挣脱开了女帝的怀抱,转身朝着来人一拜——
“殿下,你听我解释!我万万不敢对陛下无礼,方才真的是陛下抱上来的啊!我也不知陛下是怎么了,抱着我一口一个月光地喊着,我也不知那人是谁,我……”
他故作紧张地解释着,能让人察觉到他的局促不安。
尹默玄听着他的解释,冷厉的神色有所缓和。
视线转而望向女帝,多了一丝无奈。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记那个人?
“殿下,你相信我!你对我的为人应该是了解的,我喜欢的是良玉啊!若不是陛下主动,我绝不敢……”
“行了!本王知道了。”尹默玄斜睨了他一眼,“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传开。”
他是相信南弦的。
南弦对良玉的真心有目共睹,他平日里也不是个放肆的人,绝对不敢对女帝无礼。
说是女帝主动的,自然可信。
“殿下放心,我不会去外面胡说的。”南弦说到这儿,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总觉得陛下有些不对劲……”
“不用你说,本王也看出来了。”尹默玄望着神色恍惚的女帝,几步走上前道,“陛下,你可能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了。”
话音落下,便扬起了手,一个手刀砍在了女帝的脖颈上。
女帝身躯一倒,被他伸手接住。
“南弦,你先回去罢,陛下这有本王照顾着。”尹默玄背对着南弦开口,语气毫无波澜。
“是。”南弦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离开之际,磨了磨牙。
尹默玄,你又坏我好事。
尹默玄将女帝扶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朝着寝殿外站着的宫女扬声道:“传御医来,看看陛下是怎么回事。”
“是。”宫女应了一声,转身跑开。
……
“陛下或许是太过疲惫,再加上夜里睡眠不好,从而导致精神状态不佳产生了幻觉。”
软榻边上,御医为女帝把脉,捋了捋胡子,道:“若是心中太思念故人,也会产生心病,从而出现片刻幻觉,陛下的身体并无大碍,老臣回头开个提神醒脑的方子就好。”
“只是这么简单吗?”尹默玄道,“若是下次再这么产生幻觉可不好,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这个……陛下或许是有心疾,再怎么好的良药都是没有用的,请恕老臣学艺不精,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
“罢了罢了,你先去开药吧。”
尹默玄的目光注视着躺在榻上的女子,眉眼间浮现些许愁绪。
为何……与你相伴数年的我,却敌不过一个才与你相识不过数月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不去想那个人就好了。
已死之人,何必执着?
……
一晃眼就到了夜里。
摄政王府的大堂之内摆了一桌的珍馐美味,坐着的人却只有颜天真与凤云渺。
“大哥为何不来用晚饭呢。”颜天真朝桌边站着的丫鬟吩咐着,“你去书房催催大哥,让他过来用饭,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郡主,王爷今日心情不太好,奴婢不敢去叫。他今日从宫里回来就阴沉着一张脸,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之后回了书房,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他。”
“怎么会这样呢……”颜天真托腮思考着,“莫非是去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用饭吧。”凤云渺朝颜天真道了一句,转头又冲一旁的下人吩咐着,“不用去喊你们王爷了,回头打一份饭直接送到书房中去,不要打扰他,放下就走,切记不可多话,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最是讨厌旁人在耳边叽叽喳喳。”
“是。”
凤云渺夹了一筷子菜到颜天真碗中,“快些吃。”
“你也多吃一些,我感觉你最近气色不太好。”颜天真同样夹了一筷子菜到凤云渺碗里,“伶俐一连几个晚上都在吃补血宴,我看他的气色比你好多了,不如夜里你也再去陪他吃一吃,你这小脸白的,都不红润了。”
颜天真此话一出,凤云渺自然是乐意,“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夜里我再去陪那小子吃补血宴。”
说着,他又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低语道:“今日夜里,还要不要我去陪你?”
此话一出,颜天真干笑一声,“今夜……我还是自己睡吧。”
男欢女爱,需要节制,不可过度。
颜天真的回答,让凤云渺低笑了一声,“也罢。”
夜里不陪她,他就有时间把那些竹简全看完。
目光落在她手腕处,那本该生长着印记的肌肤一片光滑白皙,看不出一丝异样。
趁着她入睡的时候,他给她下了些药,能让她睡得更沉一些,他趁机将易容膏涂抹在了她的手腕处,使得那一处的肌肤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若是不掩盖那个标记,必然会被她发现。
她一旦发现真相,恐怕就不同意饮用他的血液了,就以她那样的性格,是万万不愿意牵连他的。
他只能选择暂时隐瞒,让她还能多过几天轻松日子。
明日他要去一趟镇安王府。南绣不在,他便去试探试探南弦。
但凡有一点可能性,他都要去求证一番。
……
这一日,五月初一。
镇安王府。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传出下人一声又一声的劝说——
“郡王,您不能再喝了啊。”
“郡主失踪了,我们也很难过,您这么借酒浇愁也于事无补啊。”
“郡王,郡主最讨厌你喝酒了,若是她回来看见你又这样,必定又要数落您。”
就在众人劝说之际,忽听房门外响起一声高喊——
“南旭的太子殿下来了!”
“郡王!南旭太子上门来了!您得出去见见客啊郡王。总不能把太子殿下晾着不管吧?”
“你们都别来烦我!”一声男子的声音携带着丝丝怒气,“吵死了,还能不能让我安静!”
南弦说着,扬起了手中的酒坛子,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酒坛破碎,发出一声脆响。
碎片四溅开来,有几片飞到了门口处,差点飞到了来人的衣角上。
凤云渺抬眼,看到的便是醉酒的南弦在骂骂咧咧。
“你说谁来了?南旭太子?是不是那个凤云渺?他来做什么?不见不见,轰出去。”
一旁的下人听得有些惶恐,“郡王,那可是太子殿下,怎么能把他轰出去?”
“异国的太子,我就不招待了怎么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些,武功好一些?凭什么良玉就能看上他!”
南弦说到这儿,一挥衣袖又将桌子上的茶盘打翻。
“他来肯定是看我笑话的,不见!”
“对,没错,本宫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空气中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男子声音,清冷如玉石撞击,“南弦,你可真够有出息的啊,抢不到女人就在这喝酒解闷,自家妹妹失踪了,也不懂得去找,你这心性,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瞧瞧,我说什么?他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来奚落我!你们还在等什么,是不是我镇安王府的人,是就把他给我扫出去!”
南弦话音落下,顺手扯过身旁的一个下人,朝着凤云渺丢了过去,“去,拿根扫把,轰了!”
下人自然是不敢,被丢到了凤云渺身前,也只能惶恐地退来。
就算是异国的太子,这身份也是摆着的,哪能随便冒犯。
“真是脑子有问题。”凤云渺望着南弦,目光中带着丝丝不屑。
这个南弦,没有什么能耐。
他字里行间所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晰。
他心里装着良玉,求不得,因此他要发泄,他不愿意将郁闷的情绪憋在心中,醉酒的确有利于发泄情绪。
胆量是有了,却没有谋略。
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家伙。
他对良玉的真心显而易见,绝对不会做害她的事情。
若是南绣暗地里做一些想报复良玉的事,必定是要隐瞒着南弦的。
如此看来,从南弦这里应该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趁着他酒醉,或许可以问他几个问题。
“南弦,本宫想跟你聊聊。”凤云渺说到这儿,朝着周围的下人道,“你们先退下。”
下人们有些犹豫。
“怎么?担心本宫对你们郡王不利吗?本宫还不至于跟一个醉汉计较,退下。”
凤云渺这么一说,众人便只能退了出去,却也没退得太远。
凤云渺确保不会有人听见他与南弦的对话,这才开口问道:“南弦,本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南弦冷笑一声,“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已经得到良玉了吗?何必还在我面前晃悠?是想跟我炫耀?”
“咱们就不提良玉的事了,来说说你妹妹南绣吧。”凤云渺不咸不淡道,“她失踪了,你怎么不去找?”
“阿绣……阿绣在哪里?”南弦似乎才反应过来,“对啊,我一觉醒来就没有看见阿绣……”
此刻虽然醉意上来了,却依稀还记得,醒来之时就看见枕头边上摆着两坛酒,是他最爱喝的桃花酿。
他心情原本就很不好,一想到良玉要远嫁的事情,便郁闷地掀开了酒坛的封口,想要一醉方休。
他从来都不酗酒,偶尔醉个一两回又有什么关系。
“你连你自己妹妹失踪了都不知道……”凤云渺瞥了他一眼,“罢了,我问你,南绣对良玉是否心怀怨恨?你告诉我。”
“你什么意思啊?”南弦望着凤云渺,面上一阵莫名其妙。
凤云渺唇角噙着一丝阴凉的笑意,道:“你的妹妹南绣,设计害良玉,完事了之后,自导自演一出被掳走的戏码,你作为她的哥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么?你的妹妹,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你血口喷人!”南弦拍案而起,“阿绣不是这种人!阿绣说过,良玉是她最好的朋友!”
“但是良玉毕竟伤害过她一次。”凤云渺继续道,“因此她极有可能怀恨在心,你仔细想想,她是否有过什么异常行为?可曾说过一些想要报复的话?”
“没有!”南弦斩钉截铁道,“阿绣和良玉曾经决裂,但是良玉失踪的那段时间,阿绣也心急如焚!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报复良玉了,你怎么能胡乱冤枉人?”
“喔,大概是本宫多心了。”凤云渺望着南弦愤怒的模样,心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站起了身道,“看你的意思,南绣应该是个好姑娘,那这样吧,为了验证你说的话,你带本宫去一趟南绣的卧房,咱们看看她屋子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
“去就去!我妹妹才不会害人。”南弦起了身,率先走了出去。
由于脑子里始终带着几分醉意,他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却愣是没摔倒。
凤云渺被他领着去了南绣的卧房,伸手推开房门踏了进去。
一抬眼,便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男子画像。
画的正是尹默玄。
南绣的卧房,倒也十分简洁雅致,与一般大家闺秀的卧房无异,屋子里的陈设看上去都一目了然,能藏东西的地方似乎不多。
南弦倚靠在房门边上,有些昏昏欲睡,口中还念念有词——
“你不要乱碰阿绣的东西……千万不要碰她的花……嗝!”
南弦说话间,打了一个酒嗝。
凤云渺听着他的话,目光下意识地射向了墙上的那幅画。
千万不要碰她的画?
这是尹默玄的画像,南绣应该很是宝贝。
这幅画后面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凤云渺迈步走向了那幅画,将画掀了开。
画后面也是平坦雪白的墙面,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伸手在那块墙上轻轻敲打,试图找到机关暗格之类的东西。
然而并没有找到。
莫非她这间屋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
摄政王府内,颜天真午睡醒过来之后,一路走向了凤云渺的卧房。
走到了房门外,她直接将门推了开。
屋内空无一人。
他不在房中?
颜天真本想将门关上,却觉得有些口干,眼见着桌面上有茶壶,便踏了进去,走到桌边坐下倒茶喝。
视线接触到了书桌上那堆成小山的竹简,心中顿时有了思虑。
云渺说,他最近对医术感兴趣,闲来无事想要看看医书。
既然只是打发时间,何必这么用功?看这架势倒更像是想要查资料。
再有……
如果真的只是对医术感兴趣,他身边就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肖洁,何不去问她?让她直接做个笔记下来给他看多省事。
颜天真一时好奇,便将手中的茶杯搁下,顺手拿了一个竹简来看。
不粗略地浏览完一卷,便又拿起了另外一卷看。
这上面全都是记载一些疑难杂症以及处理方法。
颜天真将竹简放下,目光无意间瞥到角落里竹简堆下的一张纸。
那张纸被压在竹简下,只露出了一角。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纸上画着一朵紫花,十分妖艳好看,用紫色的颜料上色,八片花瓣仿佛月牙的形状,花朵中央的花蕊颜色较深一些。
只一眼,她就认出这朵紫花正是前几天扎到她的那一朵。
颜天真心中更加疑惑。
那一日和南绣出门踏青,误入深坑,被这朵紫花扎到了,经肖梦确诊,花上的确有毒,不过这毒素很快就被她清了,之后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
事后,她嘱咐肖梦不用将此等小事告诉凤云渺,省得他回头数落她,平白无故又要惹他不高兴。
但是现在,他的屋里却有这朵紫花的画像。
梅无枝应该是没有理由告诉他的,那就是肖梦了。
这个肖梦……还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要上报。
云渺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在她面前从来不提?居然也没数落两句,这就有些奇怪了。
颜天真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将手中的画收入袖中,转身离开了凤云渺的卧房。
穿过长长的走廊,一个抬头,正看见不远处的肖梦和肖洁坐在树下的桌子边,两人低着头,似乎在忙着什么。
颜天真走近一些了,才看清了她们二人在包馄饨。
二人都察觉到了颜天真的走近,便齐齐问候了一声——
“郡主。”
“嗯,在包馄饨呢?”颜天真走上前,笑道。
“忽然想起好久没吃了呢,郡主要不要回头也尝尝呢?”
“好啊,不过现在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颜天真说到这儿,从衣袖中拿出了那幅画,在肖梦眼前晃了晃,“小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紫花的事情,你是不是告诉云渺了?”
“我没……”肖梦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改口,“郡主我错了,是我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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