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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听我把话说完。”没办法,细菌什么的,说了这些人也完全听不懂,靖婉也只能胡诌了,当然,就算是胡诌,也必须是合理范围内,要足够让人信服,而不是信口开河。“众所周知,战后要清理战场,掩埋将士们的遗体,不仅仅是为了让那些为国尽忠的将士入土为安,敌国的人同样要焚烧,目的都是一样的,还有不管是地动还是水患,天灾之后同样也进行处理,不处理就可能让人染病,染上病就可能传给别人,足见,并非只是那些死者身上才会携带病原,同样的道理,干净的地方不仅更为舒服,也不那么容易生病,所以,不管是为着这些将士,还是照顾他们的人着想,干净的地方都非常必要。”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可能没注意到,一旦被人点出来,其实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尤其是身为大夫,在这方面应该会有更深刻的体验。所以,在靖婉说完之后,不少人都若有所思。
“王妃说得有道理,只是,咱们人手有限,没有战事还稍微的好一点,一旦发生战事,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几个人。”
“为什么不请百姓们帮忙,别的不说,提供每日的吃食,相信就会有不少人愿意。”
不止一个人苦笑,老大夫开口道:“王妃娘娘,你有所不知道,分到我们这里的粮食,每个人的份额,只有那些非伤非病的将士的一小半,像我们这些人,因为不具备军籍,甚至一点粮食都分不到,吃食完全是自己解决,毕竟,首先要确保其他的将士吃饱,有足够的体力去作战,我们不是没想过请百姓帮忙,奈何,根本就力有不殆啊。”
“粮食紧缺到这个地步?”靖婉皱眉,就她了解,应该不至于如此的。
“这个粮食充足与否没有关系,而是惯例如此,如果粮食不充足,或许连一口粮都不会分过来,毕竟这些人已经是……”
未尽之言靖婉自是明白,脸上呈现怒容,“岂有此理!他们是为了保护百姓,守卫疆土,以命相搏,受了伤,理当被更好的照顾才对,这般做法,岂不叫人心寒,谁还会全力的去拼杀?”
尽管靖婉也知道,很多伤残的将士,回家后,没有抚恤,也被家人视为拖累,日子过得很凄惨,没人记得他们的功劳,没人记得他们的付出。而同时,也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战场上多少都有些顾忌,要么保全自己,要么干脆死了。
受了伤,得不到好的照料,轻伤可能变重伤,重伤基本上就等于残疾,战场上的折损率才会那么高。
道理大家都懂,也有人愿意去做点什么,但是,又不能轻易去做,因为会招来上位者的忌讳。而上位者,考虑的事情也很多,而且就算是他们做了,也未必就能令行禁止,最典型的,当皇帝因为某件事,给某个百姓赏下一个金碗,到了下边,第一层被换成银的,第二层被换成瓷的,最后或许就成了一个粗碗了,而就算是这个粗碗,也未必就能达到原本被赏赐的人手中。
靖婉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怒气,“你们去召集人手吧,没有粮食,就出工钱,我来出。没碰到就算了,我也鞭长莫及,但既然碰到了,总要尽绵薄之力。”靖婉看了看那些活在屋内,或在外面随意搭建的棚子下面痛苦呻吟的士兵们,“他们是为了启元,为了百姓,我们,不能不管。”
“王妃慈悲。”
“慈悲?呵!”靖婉嘲讽的一笑,她一点也不慈悲,她支持她夫君日后掀起战火,开疆扩土,强大启元,与其说似慈悲,还不如被人说是收买人心。说她收买人心,她还能分外坦荡的接受。
随后,靖婉又说了几点,必须每一个地方都打扫干净,每日的用水都要完全的煮沸,照顾伤患的人自己也须得打理干净,不仅是环境,伤者身上保持干净也是必须的,越是接近伤口的地方,越是不能马虎。具体的已经不想去绞尽脑汁的解释了。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些方面,我也就大体上说两句,更细节的地方,往日大概只是没注意,一旦注意到了,相信你们肯定能做得更好,目的是只有一个,尽可能的给他们最好的照料,不抛弃,不放弃。”
最后六个字,靖婉只是搬了前世的东西,然而,在这一刻,无疑是触动人心的。
不仅这些站着的人沉默,那些躺着的人,不少都默默的流泪,明明受了很重很重的伤,都未曾掉一滴泪,也不是没人跟他们说过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是那时候他们也至于麻木跟绝望,而照料他们的人,看多了,也都跟着麻木了,很多事情,草草的做了就完事了,现在,他们原来也是有人在意的,也是有人肯定他们付出的,不会被抛弃,不会被放弃!不管能不能做到,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是暖的,血是热的。
有人愿意为这里出一臂之力,就算是有些人认为那是在做无用功,至少,也不会感觉到被全然的放弃。
此事很快就传开,不过关于靖婉的身份,却有意被隐瞒了,因为她的丈夫是亲王,上面还有皇帝,靖婉明目张胆的做这件事情,百分百会被猜忌,到时候,好事变坏事,变祸事。
人手有限,靖婉将自己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派出去,之所以是基本上,那是因为,她身边绝对不能少人。
“老大夫,我这里还有一个想法,龚九不妨也听一下,合计合计,看看能是能成……”
按照靖婉的意思,就是组建一支“战场医疗队”,没错,不是处在后方,而是在最前面,双方交战的地方,第一时间抢救尽可能多的伤员,要知道,那些战死的人,真正在第一时间就死亡的,其实是少数,主要是没能得到救治,而又无力行动,最终因为流血过多或者被活活的疼死。
“也不需要太深入,就在靠近边缘的位置,还算空闲的地方,就士兵将伤员送下来,就算是不能也让伤员自己有一个意识,只要坚持下来,哪怕是自己往边上爬,就能得到救助,相信,你们肯定比我清楚,哪怕是早一刻救治,能够活下来的人,会比原本的多多少。”
不说老大夫,便是龚九,眼神都微微的闪了闪,“王妃,这想法是不错,但是,大夫太少了,就算是这里,真正会医术的人都少之又少。”
“战场上救助人,不一定需要医术,只需要懂得急救就足够了,比如,知道如何的止血,知道如何帮人固定折断的骨头不会造成二次损伤,简单的急救,只是为了伤员支撑更差的时间,然后将人悉数的送下来。争取的,只是一个时间,第一时间,我相信,只要经过简单的训练,很多人都能胜任。”
老大夫眼睛越发的明亮,作为常年在战场后方的军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这么做之后,能多救下多少人,而且,那些残疾的人,有的其实只是一些小伤,最后却因为化脓而导致残废,有的骨头明明能正回去,也因为不及时,成了残废,这些人都第一时间保下来,那么,都还可以返回战场,而领过血的洗礼,他们会更加的无畏悍勇,也具有更多的经验,无疑会将战损再一步的减小。
“而后方的大夫确实是少了些,关于这一点,其实也可以从民间招募,我相信,总有那么些忠义之士,不然的话,许之以利,与之于名,毕竟是处在后方,安全基本没有危险,就现在的形势来看,除非是启元的大军全线溃败,不然,这座府城是不会有问题的,可是,启元大军可能那么容易溃败吗?”
“王妃说的这些,也的确是极为在理。我这就去找傅将军,招募大夫,他们下了公文更好些。”
“不妥,照我说,这些事情,我们私底下进行最好。”靖婉摇摇头。
“为何?”老大夫大为不解。
靖婉指了指天,“……对傅将军……”靖婉又摇摇头,“所以,傅将军不能出面。”
老大夫大为震惊,脸色有些不太好,不过,有些事情,他也知道厉害轻重,嘴巴闭得牢牢的。“那小人去办。”
靖婉点点头,“这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须得一步一步慢慢来,但是,现在有了一个雏形,对日后应该会有莫大的帮助。”反正靖婉就是想着,有些东西现在就弄起来,等到日后,或许已经大规模的形成,对战局肯定能起到不小的好处。
她的能力有限,能做的也不多,而且,历史的发展,总要一个进程,太过逆天的东西,是不能出现的,不过,靖婉前世学的就不是那些。只是,这个时空的火药已经有了,没用到军事上而已,要不要让人,从这方面研究研究?
“龚九,你这段时间,就将缝合之术传下去,既然你已经专门的研究过,更细节的地方,肯定比我当初告诉你的那些清楚,都要一一的跟他们说清楚,这或许将会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你或许都能记入史册了。”靖婉难得的玩笑一句。
“便是载入史册,这第一个名字也该是王妃你才是。”龚九低眉敛目,颇为正经的说道。
对于某人手下的这些暗卫,基本都是面瘫脸,靖婉也挺无奈。
“闲话少说,你要竭尽全力,为现在,也为……日后。”
对于晋亲王的“野心”,他们这些下属基本上都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因此,龚九明白靖婉所指,“是。”
各自分头行动起来,因为看到人人都在忙,靖婉都想要捋袖子亲自上,在这一刻,往日了养出来的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贵,似乎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很显然,还没付诸行动,她就被彻底的阻拦。
开玩笑,让王妃去干这些事情,他们都可以自裁以死谢罪了,而且,就算是伤员,就算是让他们去死,也不可能让王妃去帮忙找照顾,这些人也没胆儿让靖婉动手。
不过被拦住之后,靖婉也意识到,自己要真动手了,等某人回来之后,他大概能亲手将人给剁了。
好吧,她一时间又忘了,那女授受不亲,而且,她尊,伤员卑。
找了一张凳子,靖婉坐下来,看似是在出神,实际上应该是在想事情。
“那个,王妃娘娘……”
思绪被打断,靖婉回过神,看向几个姑娘,“你们还在啊?有什么事?”
她们想说,自己这是被无视得有多彻底,明明几个大活人来着,存在感不至于这么低吧。不过,无语了一下子之后,她们又打起精神来,“王妃娘娘,我们也想帮忙,那个,招募大夫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们吗?”
或许稍微的适应了一些,虽然对这里的气味依旧有些受不了,不过却不是最初那么难以忍受。
说起来,这些姑娘,在某种程度上,那就是这府城里的“地头蛇”,属螃蟹的,可以横着走,如果让他们去办,的确会省不少精力,而且,如果他们参与进来,那么这些事情就更加不会被轻易的捅到京城去。
“回去跟你们家里人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
至于可能会把她组织的这些事情给暴露出去?呵,她能说,西北这边与京城之间,所有的通信渠道都已经被自家夫君掌控在手了吗?如果想与京城“暗通曲款”,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简直就是与找死无疑,不过,对于老大夫他们主动帮她隐瞒这事儿,靖婉还是心怀感动,因为有些事情不能明说,所以也就只能任由他们去做,将他们的好意都记在心中,不过对于那位老大夫,毕竟是跟随东北军多年,见识果然是非同一般的。
几个姑娘相互间看了看,好像想要接手这件事件,仅仅是他们自己,的确不可能,必定需要家里边的人帮忙。
年轻人,总是存在那么几分说动就动的冲动与干劲儿,于是,纷纷向靖婉告辞。堂堂亲王都能做的事情,她们自然也能做,在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为战事尽一份绵薄之力吗,甚至有姑娘嚷着要上战场,自然是不会被允许,现因为有人带领,终于找对了方向,自然兴致十足。
打发了几个小姑娘,靖婉让人准备笔墨,开始写写画画,毕竟,很多东西,都只是一点点的头绪,还因为太多,可能想到这一点,就忘了另一点,如此,干脆一条一条的记下来,再逐一的细化,或许交给别人,让他们看看是否可行,如果可行就再补充完善,不适用的,靖婉也不会强求,该舍弃的就舍弃。
时间就那么匆匆的流逝,一直一个多时辰之后,“王妃,这地方到底是不太好,呆太久了,奴婢担心会影响你的康健,不若先回去,很多事情,你回去慢慢想,也是一样的。”
靖婉想了想,终究点头,如果当真出了问题,身边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也成。”
靖婉让人与老大夫等人说一声,便是起身回去。
这心思一旦专注进去了,周遭的一切都能给忘了。
等到李鸿渊回来,看到靖婉几乎将自己埋在一堆事纸张里面,她自己还在那里奋笔疾书。
李鸿渊回来之后,就已经听下面的人将自家媳妇儿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所以说,早就料到他果然是“不消停”。
不过,李鸿渊是谁,自然也能看出这些东西可能带来的好处,然而,前世,为傅云庭平反之后,靖婉的作为也都挖了出来,只是,为什么那里面,却没有这些?李鸿渊略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李鸿渊将散落到地上的纸张一一的捡起来,抖了抖再翻看,总体看上去很零散,有些东西只是一个概念,非常的粗糙,有的东西又进行了细化,不过,李鸿渊能轻易的将不合适的东西给挑出来,足见,这些其实不是她的专长,不少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知道,对于启元这边的实际情况也不算了解,因此,可能有点混乱。然而,这么多东西,也可以看出,靖婉从中做出了很多的努力。
当然,李鸿渊还发现了一点,不知道是因为书写过快还是什么,好像里面出现了不少别字,而后略微一想,当真是如此,出现的频率应该不会这么高,所以,其实应该是婉婉前世的文字?!
而因为这些,李鸿渊对于靖婉的曾经,也越发的好奇,不过,好奇,也就是好奇,是无缘见得的。
靖婉搁下笔,甩甩手腕,抬手揉着后颈,抬头间瞧见了李鸿渊,脸上下意识的露出笑颜,“阿渊,你回来了?回来多久了,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李鸿渊将手上的纸张搁桌山,转到靖婉身后,伸手在她颈肩轻柔的揉捏,“见你那么认真,不忍心打扰。只是你何须将自己逼迫得这么紧,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差不多了,也要休息,不然,这些事情,你也不用做了。”
靖婉偏头靠向李鸿渊,“那不是一不小心就入了神么,也是开始的时候,因为很多事情都理不清,所以显得忙乱了一点,等事情理顺了,那就完全没我的事儿了。”
“自当如此,如果理顺了,都还需要你一个亲王妃亲力亲为,那估摸着是启元没啥人了,也差不多到头了。”
“喂,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这是你们李氏皇族的江山。”
李鸿渊不以为意,“没有永存的王朝,盛盛衰衰,起起伏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什么可在意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启元现在还不到分的时候,而且,它日后也有我的一份,所以,不准你胡说八道。”
李鸿渊的手指从她的脸颊划过,轻笑,“还没到嘴呢,婉婉这是已经学会护食了?”
“不应该?”
“应该。不过,婉婉有一点说错了,你拥有的不会只是一份,而是全部。”
靖婉笑了笑,对于这一点,她倒是不否认这男人的话,他的便是她的,这与她自己的意愿倒是没什么关系。
靖婉顺手拉了拉他,“来,帮我看看,不合适的你都帮我挑出来。”
“不着急,已经晚膳了,用了晚膳再慢慢看不迟。”
“都这么晚了?时间过得还真够快的。你那边怎么样了,具体的是个什么情况?”
“消停点,先吃饭。”媳妇儿太勤快,事情不完就不安生,就不嫌弃累得慌?
好吧,或许是因为充分的消耗了一下脑力,靖婉也觉得挺饿的。
等到肚子里有四五分了,就放慢了速度,食不言什么的,在夫妻二人之间是不存在的。
“……那个法坛的风水有问题,宝地是宝地,不过,却是一处阴宅,不知道当初是看风水的时候出了错,还是有人在里面使坏。今日前去,正在主持法事的和尚听说我的去意,大惊之下,重新查看了无数次,才确定真正的原因,足见,那地方藏得很深。阴宅之地,容易汇集阴气,按理说,只是神魂,用阴气滋养更好,只是,皇贵妃情况不一样,法坛是祈福所用,西北战乱,死伤无所,无数的阴气汇集在法坛,就全冲着皇贵妃去了,按情况来算,我们走之前,你去见淑妃娘娘,主要影响还不是来自这里,如果是现在才发现情况不对,你见到的淑妃娘娘大概不死阴邪,而是跟死人差不多了。”
靖婉脸上微变,“那淑妃跟皇贵妃现在……”
“没事,有了尘大师压制。”
“那么,现在的情况要怎么解决?你去了一天,解决了吗?”
“法事已经开始,法坛不可能掀了重建,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风水格局,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那就好。那么,南边的情况呢,又要如何解决?”
“这个婉婉倒是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解决的。”南边的情况他心里其实基本有数。
既然如此,靖婉就放心了,将这个问题丢到一边不再过问,又开始说她之前准备的东西。
李鸿渊有点无奈,不过,媳妇儿这么勤快,他日后不就可以偷懒了?这么想想,似乎也不错。
靖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厚颜无耻的丈夫给惦记着当免费劳工了,以及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一些计划构思,因为太过于发散,似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当下的情况,不知不觉中,某些想法,已经飞出了天际。
李鸿渊安静的听着,偶尔开口拉一拉靖婉放飞的思绪,给她稍微的卡一卡,不管靖婉说什么,能懂的,就直接给她点出其中的利弊,实施的可能性,不懂的,就稍微的仔细问一下,然后再给出她意见。
几番下来,而靖婉也慢慢的回味过来之后,看着李鸿渊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刚才好像有点过,前世的词汇貌似说了不少,这男人理解起来,好像都全无压压力,不仅如此,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似乎都能给出有效的建议,哪怕只是一个概念,他都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分分钟,就能扩展得比她这个提出者还透彻无数,简直就是全才中的全才。
就算是当皇帝的,不是也只需要掌控大局就可以了吗?你这么厉害,那些朝臣们还是怎么糊弄?还怎么偷懒?会让那些人无地自容的知道吗?
“怎么?”
“没,就是觉得,好厉害。”这么一个优质的超级高富帅,自己貌似赚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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