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铭挥挥手,示意扣住苏名章的人松开,“表兄还有什么想说的?”
苏名章抱头蹲在地上,呜呜的痛哭,他原本就是为了个那妓子洗涮,整个过程,想要知道不可能是温情脉脉,那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战场,那女人倒是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他自己,一身衣服几乎是湿了大半,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现在整个人异常的狼狈,而哭得那么惨,看上去更是可怜的几分。
然而,李鸿铭冷眼旁观,苏家人倒是想上前,结果被苏名章怒吼,“滚,若不死你们跟我说她死了,若不是你们……”苏名章有恨意,然而,这些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他知道,他们是为了他,与其说恨他们,不如说是恨自己。
“表兄若是发泄够了,就赶紧去收拾收拾,还有正事没处理呢,还是说,表兄其实真的想死?”
苏名章想死吗?自然不会,他一生虽然可谓是顺风顺水,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波折,不过是因为一张脸,就勾起了他最深沉的那段感情,似乎回到了曾经的美好,然而,事实上并不美好。
不过,“如果知道她没死,我去将她找回来,就算是不留在身边,也能给她找个好归宿,如何都不会是今日这般的局面。”到底是良知还没有完全的泯灭。
李鸿铭却是不以为意的一笑,“那不过是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现在的局势众所周知,相互使绊子设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苏名章怔了怔,“王爷说的对。”
“表兄清醒了就好,现在得把尸体妥善的处理了,不能留下痕迹。还有,那什么楼里边的,你们可曾百分百的确定知道这事儿的已经给控制起来?毕竟沾了人命,还不是随随便便能打杀的奴仆,良籍出身,父亲好歹也是个官员,如果抖露风声,后果会相当的严重,就算不偿命,至少都是流放三千里。”
苏名章这会儿理智回来了,也知道自己干了一件相当蠢的蠢事,万幸,跟着他的小厮是精明能干的,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做进一步的确认。然后,需要制造另一场命案,至于这“杀人凶手”,查一查死者有没有与人结怨,若果有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有,就要稍微的麻烦一些,然而,却也不是做不到。
苏名章去好生的梳洗了一番,又变的人模狗样。
李鸿铭去想办法求证那妓子说得话的真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那女人原本不在京城,要查清楚,需要不少的时间,不过,就算是困难,那也得去做,不然,当真是有问题,麻烦或许就不知这一点的了。
苏名章自己负责处理尸体,还有让知道这事儿的人闭嘴,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自然是死人。与自己的性命前程比起来,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也算得什么。所以说,这苏名章狠起来,也同样是个冷血至极的主儿。
而苏家人,也没有一个觉得有什么问题。
于是,苏名章就用好几条的人命,为自己曾经的过错买单,而他自己,也就损失了一点钱财,这笔钱财看起来多,但实际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找补回来,不是难事。
这件事很隐秘,一直到次日,都没露出什么风声,直到有人在城外发现了尸体,只是看那场景,到最后怕是又要不了了之。而青楼,在京城中又不算多出名,里面不过是少了一个“姑娘”而已,又不是头牌花魁,谁会去计较,只要老鸨子一句话,说是从良了,也就完了,至于老鸨子出了意外,也不过是让人唏嘘两句。
这暗中如何,没人会去管,就算要管,也是那些咱们盯梢的人,盯不盯得住,盯住了了,会不会揭发出来,都很难说。
李鸿铭现在的心态稍微放得平和一些,所以,依旧没事人一样,每日都上晋亲王府报道,同时,苏贵妃将李鸿铭缺的最后一笔银票交给他,至于,苏贵妃在弄钱的过程中有没有受气,李鸿铭才没想过这些问题,毕竟,他不知道某些事陈年往事的纠葛,在他的认知里,他娘是高高在上的苏贵妃娘娘,谁能给她气受。
又是三四天的时间,李鸿铭再次登门,只是这一次,遇到了贺小霸王。
贺小霸王本身就恢复得快,加上那药,现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这不又坐不住了。
因为得了“圣旨”,他也不用一次一次的拦李鸿渊的马车了,直接上门。
李鸿铭是谁?不好意思,他压根就不认识,谁让李鸿铭身上既没有亲王冕服,使用的马车又那么低调,而且,老老实实的站在大门之外,不认识他的人,谁会想到他的身份啊。应该在皇宫里的那场切磋中见过睿亲王?那什么,贺小霸王眼里就只有晋亲王,便是乐成帝,换身衣服,他照样不知道那是皇帝。至于睿亲王几乎日日登门,对八卦完全没兴趣的人,表示一个字都不知道,所以,被无视了一个彻底的睿亲王爷,还真是对不住了。
贺小霸王等在门外,整个人都很亢奋,等到侍卫传了话进去,沐公公出来迎接,然后看到了因为被忽视而又变得阴郁的李鸿铭,似乎这才知道外面还有这么一位主儿,连忙小跑过来请安。“……不知王爷驾临,还请王爷恕罪。”
李鸿铭扯起一个笑,“现在知道也不晚,本王也是刚到。”他压根就不相信,这该死的贱奴真的会不知道他在,而且他明明比贺识海更先到,却故意晾着他,然,为了面子,他也粉饰太平。“你们主子这会儿在干什么呢,本王今儿想与他喝一杯。”
沐公公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王爷,那什么,我们王爷你是知道的,要不等奴婢先去与你通报一声?”
即便因为苏贵妃的提醒,李鸿铭这会儿还是怒火升腾,他竭力都压制自己,现在一个贱奴也敢如此对待他,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不是来迎接本王的啊,那你这是有事情要办?”贺识海是什么东西!也敢无视他!如果不是他老子,非得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不可。
“那倒不是,这不,贺小公子登门么,主子让奴婢来引人进去。”沐公公半点没隐瞒,特真诚。
李鸿铭在李鸿渊面前一直被踩,抬不起头来,但是,不代表在一个贱奴面前,他同样也得受着,如果只这样,他也不会混了,不用想着什么大业,直接回家窝着好了。“倒是不知道,本王现在竟是这般没地位?”
沐公公眼见李鸿铭沉下脸,脸上也露出惶恐,但心里边其实不以为意,他真不觉得这睿亲王会将他如何,正所谓打狗还看主人面,现在是睿亲王“求着”他们家主子,如果敢对他如何,可不就给了主子继续发作的理由,再者,就算当真动手,也最多不过是踹他两脚,发泄一下,到时候在主子面前都还得找借口粉饰,他不过一个下贱人,让堂堂亲王“煞费苦心”的找借口,他也算是值得了。
再有,沐公公更是清除,别看现在这些王爷们蹦跶得那么凶,实际上,完全就不是自家主子的对手,在沐公公眼里,甚至称不上对手,毕竟吧,他们现在对主子都还一无所知,主子却将他们手里的情况摸得透透的,还能在明里暗里的将他们玩得团团转,让他们之间越发的混乱,相互攻讦,那乐子可不要太多。
他虽然是个下贱人,但是,等主子日后登上皇位,只要他不犯错,怎么也能混一个大总管当当,而作为皇位竞争的失败者,能留下小命就不错了,到了他面前同样要敬着三分。
“瞧王爷您说的,您要是没地位,那这整个天下都没几个有地位的人了。只是,刚才真不知道您来了,而且,我们王爷的脾气,您也清楚得很,他之前发了话,这下面的人,那根本就不敢……”
这是李鸿渊早就交代过,不用搭理他?李鸿铭努力的压制怒气,他的耐心,差不多宣告破灭了,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就算是知道跟李鸿渊彻底的对立起来,麻烦会成倍的增加,更会得到来自父皇跟母妃的压力,可是,忍忍忍,他一直这么忍下去?日后清算?就算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很大,却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今日仇,今日不报,来日是有可能报不了的。
他觉得自己也该学一回李鸿渊才是。
李鸿铭思绪翻涌,久久不言,边上的贺小霸王却是已经不耐烦了,本来还多少有点顾忌李鸿铭的身份,可是他本来就属于霸王款,耐心也极差,反正,他老子也没跟他重点的点过其他不能招惹的人,再说,他又没做什么,这会儿看他们叽叽歪歪,耽误他时间,“们继续说,我就先进去了。”径直的就冲进了晋亲王府的大门。
于是,毫无意外的,沐公公看到尊贵的睿亲王脸上又黑了一层,心里有点幸灾乐祸,暗道贺家小公子干得好,至于,贺家小公子会不会因此这个被睿亲王找麻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烦请王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主子。”然后,同样麻溜的滚了。
沐公公进了大门,没看到贺识海,“这小子还跑的真够快的。”不过,他估计对方是让人带路,领他去演武场了,那什么,主子可不在演武场,本来还想晾晾他,为了下睿亲王的面子,如此,“便宜”了贺识海。
贺识海果然直奔演武场,在他看来,晋亲王爷既然放他进来,那就是应了战,那就是没什么好说的,结果,一脸萧瑟的站在空空如也的演武场,而引他进来的人,也已经走了,除了他,当真是一个鬼影都没有。
真的没有王府的人在吗?当然不是,有,还不止一个,只是身为暗卫,善于隐藏,所处的位置有相对较远,原本,贺识海的五感也很强,只是因为没见到想见的人,心情变得有点急躁,因为才没有发现,如果能够静下来,是绝对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所以说,贺识海需要调教的地方果然非常的多。
沐公公回去复命,规规矩矩的站着,低头垂眸,视线中只有脚下的方寸之地。
只因为靖婉这会儿半靠在美人榻上,轻声细语的念着书,李鸿渊趟她腿上,闭着眼睛,要多享受有多享受。
这滋润的,要是让外人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打死他。
李鸿渊不给指示,沐公公就放空思绪站着。
靖婉念完一段,就将书给合上,手落在李鸿渊的脸上,用指尖轻轻的蹭了蹭,“今儿就将事情给解决了吧,这整天整天的登门,也确实够烦人的。不过,睿亲王的忍耐力,倒也叫人刮目相看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亲王,被无权无势的兄弟一而再再而三折辱下面子,居然忍着不变脸,也确实是厉害。不过,就因为顾虑重重,甚至不敢随性一回,日后也多半没有报仇的机会,活得这么憋屈,还会一直憋屈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果然还是自家夫君这样,有仇当时报,有气当时出,才够痛快。
然,李鸿渊随性,想干嘛干嘛,那还因为有足够的底牌在手,占尽了优势,而这优势完全是他自己经营出来的,所以说,一切还是都得靠自己,别人的路,便是相同的条件,那也是难以复制的。
靖婉低头,看着李鸿渊,带着柔和的笑,这个男人还真是得天独厚,受尽老天的宠爱,就是亲缘稍微的薄了点,不过没关系,他有她,他们会是最亲密的爱人,也会最亲密的亲人,他们以后还会有孩子,还会有第三代,第四代,儿孙满堂,在之前短缺的亲缘都能补回来。
李鸿渊睁开眼睛,与靖婉四目相对少,他们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仿佛会这般地老天荒。
虽然早就习惯了他们相处的模式,身边伺候的人偶尔依旧觉得面红耳赤,有一种眼瞎的感觉。
靖婉不由自主的俯身,在他鼻尖上亲了亲,“早点把麻烦解决了。”
李鸿渊微微勾起嘴角,“婉婉这赏都给了,解决点麻烦,自是义不容辞。”
靖婉点着他鼻尖,“贫。”
李鸿渊起身,“为夫可不是贫嘴,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是是是,那就赶紧去。”靖婉推他。
“遵命,吾妻。”又在靖婉身上腻歪了一下才站起身,换了一身衣服,“沐安,将李鸿铭带去演武场。”
沐公公领命之后,快速的离去,虽然自己是个太监,还是依然受不了这两位主子相处的氛围,以前王妃还会收敛一些,即便是亲近,也还是会顾忌他们的存在,不会太过,是什么时候变成不再顾忌他们的?仔细的想想,貌似是在得知主子没碰过其他女子之后?没错,的确如此!不怪主子以前不占其他女人,一早就盯上的人,果然对其本性很了解,只是,主子最初盯上王妃,是在王妃八岁的时候,这种无解的问题,就不要去追究了。
贺识海急躁暴躁,眼瞧着就快要暴走了,一旦暴走,说不定就要在王府横冲直撞了。
然后,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晋亲王,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亮得就跟小狗见到了肉骨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别说跟着李鸿渊过来,以及早前隐在暗处的人,便是李鸿渊自己都有点无言,跟前时遇到的贺识海还差别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在之前就查过,知道贺识海现在是什么本性,心里基本有个数,只怕在第一次见到贺识海的时候,也没那么容易就接受。
面对其他人,贺识海该忘不该忘的都可能忘,面对李鸿渊,他老子叮嘱的话,动手之前一定要见礼,这会儿倒还记得。“草民见过王爷。”只是那眼神,也是李鸿渊,换个人,说不定要落荒而逃,只是,除了李鸿渊,其他人怕是也很难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不能说没有,只是可能很难遇到。
见礼之后,贺识海就严正以待,随时准备迎战。
“先不急。”李鸿渊摆手,让人将场上的所有的武器都给搬了下去,媳妇吩咐的话,不能不听啊,在出门的时候,婉婉可是说了,身上如果有伤,是伤口,一个月不准进房门,有淤青,十天不准进房门,如果是受了更严重的内伤,那就是三个月,她就算是彻夜失眠,这一次也不会让步。
至于动起手来,或许就很难控制不受伤,靖婉表示,她才不管,最好不打。
这威胁,对李鸿渊来说,不可谓不严重,再说,他或许因为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活动活动,见到足够强的对手有些手痒,但是有一次也够了,绝对不会像贺识海一样。而且,不是靠身体意识作战,而是依靠脑子作战,他的战力未见得就会下降,李鸿渊自认为,他后者应该更强,不是自己变强了,而是限制了对手。
贺识海就是纯粹靠身体意识作战的人,因此,他他兴奋起来,往往就会成疯,这一点也必须扭转。
贺识海见到武器被撤了,有点不高兴,不过想到上回赤手空拳也相当过瘾,就把这点不快给抛弃了。
李鸿渊也没再说什么,准备今日好好的揍贺识海一顿。
果不其然,在动手之后,贺识海跟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那感觉就是处处受制,有无尽的力量,却完全使不出,怎一个憋屈了得。而就是因为这样,上次还能给李鸿渊还以颜色,这一次,可就真的是单方面的吊打。
贺识海倒是想跳出战局,也想要由自己来掌控节奏,可是,完全做不到,从始至终,都被李鸿渊掌控。
“王爷,就不能像上次一样好好打?”打架的时候往往从不废话的贺识海,现在都忍不住开口。
面无表情,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拳毫不客气击在和贺识海的胸口,贺识海的身体倒退,李鸿渊没有跟进,于是,这战局拉开了,贺识海“如愿以偿”。贺识海揉着胸口,皱眉看着李鸿渊,他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很不爽。
李鸿渊负手而立,冷眼看着贺识海,“你真正的敌人,会依照你的节奏打?明明能绝对的克制你,却不用?你认为会有人这么蠢?要打就继续,不想打你就可以从本王府上滚了。”
“打,为什么不打?”贺识海冲了上去,他就不信了,会打不破这该死的局面。
贺识海来了火气,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是血液沸腾燃烧起来的火,现在是憋屈出来的怒火。
虽然也算得是爆发了,可惜分量依旧不够,而且越急躁,破绽就越多,贺识海挨揍的次数就越多。
李鸿铭进来之后,就安静的旁观,他不是很懂,但也看出了现在的局势,惊讶开口,“六弟在短时间里进步了这么多?”嘴上这么说,心里怎么的,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暗一就在旁边不远,闻言侧头,似乎这才发现多了一个人,“见过王爷。——并非主子变强了,只是找到了克制贺小公子的方法而已。”
李鸿铭露出恍然的表亲,“原来如此。不过交手一次,六弟就能找到方法,足见六弟的确很强。”
这话虽然别有深意,但是,暗一还是理所当然的点头,主子的强,毋庸置疑的。
这一架打的时间也不短,只因为贺识海太小强,直到彻底将他揍趴下,一时半会动弹不得,方休。
李鸿渊虽然没受伤,消耗的体力也不小,第一次觉得,揍人也很累。
李鸿铭在边上抚掌三下,笑道:“六弟可真真是神武。”
李鸿渊瞥了他一眼,轻微的晃了晃手腕,不置一词。
李鸿铭上前,“六弟这是还在与为兄置气?”
“钱带来了?”李鸿渊半点不想与他废话。
李鸿铭面皮一僵,在这个王八蛋跟前,再好的修养都是白搭,圣人也要发火。不过,他既然主动开了口,那么,给了钱,这事儿也就完了,这大概算是他身上唯一的优点了,因此,李鸿铭呼出一口气,忍了。
李鸿铭让人内侍将匣子奉上,期间隐晦的看了还躺在地上的贺识海一眼。
李鸿渊没接,沐公公很自觉的上前接过。
“送客。”李鸿渊转身就回主院。
那态度,果然让人很想揍,不过,显然,所有兄弟加起来也未必能揍得了他。
事情已经解决了,李鸿铭也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拂袖而去。
暗一走到贺识海身边半蹲下来,“贺公子,能起来吗?”
贺识海不想动,不是因为爬不起来,而是因为今日打击太大,而且太憋屈。
暗一另外叫了一个人,两人合力,将贺识海架了起来,直接往府外送,就跟在李鸿铭的身后。
李鸿铭虽然达成了目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耗费了那么多的功夫,丢尽了颜面,李鸿渊最后却是两句话就打发自己,越想就越不忿,可是再怎么不忿,还是不能将他如何,不自觉的越走越快,然后在上马车的时候,才发现贺识海也被“丢了”出来,想来也是,李鸿渊是什么人,既然没事,毫无疑问用完就丢。
缓过来之后,贺识海倒是站得稳稳的,不过今日可是连脸都伤了,那仪容,着实精彩。
李鸿铭微眯着眼睛,略微沉思,“贺公子……”
贺识海双眼无神的从马车旁边走过,像是根本就没看到没听到……
这一次两次的被无名小卒无视,还是在主动开口的时候,各种负面情绪齐齐的涌上来,杀人的心都有了。
其实贺识海很无辜,他根本就没听见,可以说,现在对周围的一切都没什么意识,脑子里就只有晋亲王晋亲王晋亲,这三个字可谓是占据了小半意识,而剩下的大半,也全是李鸿渊的身影,当然,是在一遍遍的回想李鸿渊的那些动作,自己如何的受制,要如何才能破解,然而,三遍十遍之后,得出的结果都一样,束手无策。
这样却是彻底的惹恼了李鸿铭,日后被李鸿铭算计,说不得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无意识的回到家中,下人见到他这尊荣,不是不惊讶,不过,小公子好像去找晋亲王了,这是被揍成这样?
啧,上次那么惨,这一次虽然没见血,瞧着好像还更惨的样子,不过,这神情怎么有点不对,上次最后是杀猪一样的嚎叫,精神都还亢奋得很,今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前与他打招呼,贺识海也没反应。
不过,只从自家公子见到晋亲王之后,情绪已经不是第一次无常了,因此,没像第一次那么慌张。
贺振威这几日到是清闲了下来,毕竟,他是守边大将,回到京城自然是没他什么事儿。
得知儿子回来了,只是又一次的不对劲,贺识海自然要去看看。
贺识海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演武场,自己在演示什么,只是拳不成套,最多三五个动作就停下,有时候只是抬手或者出脚就又停下,贺振威就站在边上看着,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贺识海丧气的不再有动作。
“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了?”贺振威看着那张青青紫紫的脸,虽然离猪头还有一段剧烈,不过,贺振威看到眼里,没觉得心疼,反而觉得挺乐呵。
“爹。”打输了,贺识海没觉得丢脸,他原本就打不过晋亲王,之前是憋屈,现在丧气更胜。
贺振威眼睛微眯,这小子从来就不知道服输为何物,是属于屡败屡战的那类型,而不是屡战屡败的废物,“发生了什么事,与为父说说,虽然说打不过你这混小子,别的方面,你小子就差太远了。”
对于这一点,贺识海倒是非常的认同,于是将今天的事情说了。
贺振威惊异,上次在家孽障与晋亲王对战,在他看来,晋亲王的骨子里,或许有着跟儿子一样的疯狂,然而,今日却完全换了风格。对于贺识海的情况,再没有谁比贺家人更清楚了,不是没想过用李鸿渊的方式来克制他,只是差距有点大,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所以这方法根本没用,没想到,晋亲王却是做到了,再想想晋亲王说的那些话,贺振威可是他这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蠢儿子,他总觉得晋亲王或许……
“晋亲王爷还与你说什么了?”贺振威不着痕迹的问道。
“还说了什么?”贺识海挠挠头,“他最后好像是还说了一句话,是什么来着?貌似还挺重要的,让我好好想想。哦,想起来了,晋亲王爷说的是:让贺将军尽快返回东北边城。”等到贺识海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哪是挺重要,分明是非常重要,他只是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武艺上,但不代表真的蠢,立即收起那丧气的模样,带着几分严肃,“爹……”
“你个孽障,老子不多一句,你是不是就将这么重要的话给抛脑后了?”贺振威再一次的想一巴掌拍死他。
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晋亲王爷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的话。
贺识海这会儿也没底气反驳自己老子,“谁知道在那时候晋亲王会说这种话啊,我现在能想起来就不错了,换成是其他时候,我能记得才怪呢。”
“你还有理了?”如果当真是一次交手,就轻易的发现了这小子的弱点,第二次交手的时候就成功克制,并且让这孽障保持相应的清醒,再加上最后这句话,贺振威对晋亲王就要完全重新定位。
“爹,我那不是生来如此吗,改不了啊。”
“改不了?今儿晋亲王不就帮你改了。”
贺识海一噎,无言以对。
贺振威冷笑一声,“怎么,被打击到了?知道不是晋亲王的对手,以后都不会再找上门了?这样最好,日后都给老子乖乖的待着,别惹是生非。”
“谁说我不去了?我一定能找出破解的方法。”贺识海梗着脖子说道。
“就你?”贺振威一脸鄙视的将他从头扫到脚。
“就我!”贺识海又重新燃烧起了熊熊斗志。
“这可不是嘴皮子说说就算的。”贺振威转头,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沉凝之色。
贺振威去找了自己母亲跟妻子,她们是他现在最好商议对策的人选,毕竟,在边城的时候,很多事情她们都参与,手下的将领也都非常的服气。
看到他的面色,婆媳二人也都知道,怕是不是小事,于是都郑重起来。
贺振威也不藏着掖着,详细的与她们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猜测。“……现在突然我们表露,无非就是两种情况,其一,单纯的心系启元江山的安危,有自己的渠道,知道东北边境怕是要不好;其二,想要拉拢我们为他所用,毕竟晋亲王至少在明面上是无权无势,可是他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正常情况,就算不能独占鳌头,也能与康亲王睿亲王等人分庭抗衡,所以这里面必然有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因由,或许需要武力夺权的后手准备,至于让我回边城,应该是掺杂了第一点在里面。”
“没想到,居然还藏着一个,这京城的水,可是比预想中浑太多了。”贺老夫人感慨。
“那么,现在要如何呢?我们贺家向来不参与这些事情,要不要识海以后别去……”
“不行,如果晋亲王真的有意调教识海,那就是等同于在救识海的命,不能因为我们的某些猜测,就葬送了识海的机会。如果能与晋亲王接触一下,知道他明确的目的就好了。”他们虽然不是没脑子的人,但是论起弯弯绕绕阴谋诡计,他们比起文人依旧差得远呢。
“只怕是不可能,晋亲王暗中经营势力,旁人半点没察觉,足见其缜密,轻易不会接触武将,识海都是自己缠上去,还是个没脑子的,得了圣上的允许,才接触的……”
此处,三人都悚然而惊,如果这些当真都是及晋亲王设计的……
“这心思也特深了,还早就盯上了我们贺家。”
“对于这样的人,还真的是相当的无力,如果真想拉拢他们,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点头,就能达成目的。”
“所以,对这样的人,我们完全没辙,只能以静制动,要么到时候见招拆招,要么直接被他牵着鼻子走?”
“还有别的办法吗?”
“明日府上宴客,各王府也送了帖子,晋亲王府或许有表示也说不定。”
因为完全处于被动,他们也的确做不了什么,也没商议出一个什么结果。
次日,贺家宴客,各王府基本都没登门,却送了贺礼,因为种种猜测,所以对晋亲王府送来的东西特别的在意,咋看上去倒也平平无奇,跟其他王府差不多,但是,仔细推敲之后还是发现了端倪,意思只有一个:速归。当然,这要有昨日贺识海带回的话为前提,不然绝对不会想到这个。
“看来,真的可能要出事,明日我就请旨回东北边城。那孽障我就不带了,带老四走。”贺振威拍板决定。
“我与你一起。”贺夫人想都不想,立马说道。
“这一次既然将你们都带回来,自然是没想让回去,尤其是现在,得知边城可能有大事发生,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回去。所以,夫人,这一次你得听我的。”贺振威在妻子面前难得强硬。
“你担心我们,我们同样担心你。”
贺振威却笑了笑,“从五十年前开始,东北边城,就似贺家男人的宿命。不过这一次既然提前得了消息,事情总不会措手不及,晋亲王手里,说不得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只是现在不方便,离了京说不得就会联系我,如此,不管多大的事情,东北边城都可能转危为安。所以,听我的。”
贺夫人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她也急忙擦掉,再睁开时,满是坚毅,“夫君你放心,我一定守好我们的家,等待重逢的那一日,若是不能,待我安排好一切,便去找你。”
贺振威牵强的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好。”
贺老夫人在一遍沉默不语,随后闭上眼睛,取下手腕上的念珠,一颗一颗的快速拨动。
次日,贺振威果然上奏,言辞诚恳,无不是为着启元着想,请求归边境。
乐成帝动容,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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