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香之后,孙宜霖好像又变成了木桩子一般,看着香顶端的那一点火星。
而这时间,也足够周围的人回过神,还真不好形容他们是什么心情,同情怜悯有,悲伤难过有,无动于衷有,幸灾乐祸亦有。
而身为曾经与孙宜霖闹得最凶的孙宜彬显然是属于最后一种情况,在他眼里,孙宜霖出生就占据了娘的注意力,而随着慢慢的成长,这个弟弟风华无限,使得定国公府所有的兄弟,在他的衬托下都黯然失色,提到定国公府,似乎就只有孙宜霖一个人,仅仅是这般就算了,明明他才是嫡长子,该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可是偏生对整个孙氏一族都淡淡的皇上,也对这个弟弟格外喜爱,为了他压着自己不给册封世子。
怎能不妒,怎能不恨,这个弟弟才几岁的时候,他就险些将他弄死,孙宜彬一点也不后悔,反正,就算是真的死了,就算知道是他做的,爹娘也会为他掩盖,毕竟,定国公府嘛,勋贵之首,脸面非常的重要,只可惜怎么就没死了呢?
从那之后,亲娘将这个弟弟护得密不透风,他再无下手的机会。
一直以来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却拿对方无可奈何。祖母将他过继出去,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已经对他没了威胁,可是这心里边,还就没有多高兴,因为,祖母这么做本质的目的依旧是为了孙宜霖,祖母将他们这些人看成这个弟弟的拖累,整个定国公府不是位高权重荣华富贵的象征,而是一团腌臜,一堆污秽,怎能不恼恨?
奈何,这弟弟远在江南,定国公府位高权重,但是,他连名正言顺的世子身份都没有,如何能调动人手去给孙宜霖找麻烦,真真是鞭长莫及。
现在回来了,以这样的鬼样子回来,呵呵呵……
“五弟倒是还知道回来?那么早就与你去了信,你却现在才回京?娘最看重最疼爱的就是你,因为你的婚事将娘气病了不算,还执意的离开京城,离了京城不能回来也就罢了,竟是两两封信都没有,不知道叫她多伤心。临终前心心念念的只想见你最后一面,结果呢,却叫她死不瞑目!孙宜霖,你知不知道,娘在入棺的时候都不肯闭眼,你,你……”孙宜彬越说越愤怒,脖颈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好像在极力的压制着愤怒,瞪着孙宜霖,眼中满是悲痛,恨不得生啖了他。
这话,那是不仅仅给孙宜霖扣上一个大不孝的帽子,而是将定国公夫人的死都归结到孙宜霖头上,在场的可不仅仅是定国公府的人,这话要当真坐实了,孙宜霖能被唾沫星子给淹死,所有人都只会指责他的不是,绝对不会问这里面的因由。再说这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因为这个气着父母,做儿女的怎么都是错。
而糟也就糟在这点,孙宜彬说的并非全假,尽管也不是全真,这真真假假的最是要命,他是狠,却也着着实实的被他拿住了要命的把柄。
孙宜嘉怒不可遏,这个长兄什么时候都是这让人恶心的嘴脸,“大哥你这般污蔑五哥,是何居心?”
“我污蔑他?知道这事儿的可不在少数,娘就是因为处处护着他,才千方百计的将事情给压下去,就怕有损他名声,结果呢,他不过就是一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
“小妹,”孙宜霖终于有了反应,“双身子的人生气不好。在定国公府,我们也不过是出了三服的客,你现在情况特殊,上乐香就回去吧,不然这来来往往的人多眼杂,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
“五哥……”孙宜嘉看着他,怔怔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不为别的,只是,这当真是她五哥会说出来的话?在某些事情之前,他五哥对亲娘可谓是言听计从的。
“什么五哥,我们这一支,可就只有我们兄妹两个。”
没错,他们兄妹两是过继出去的,给了夭折的叔祖,理论上来讲,孙宜霖这话也没错,但是,话却不能这么说,他们生在定国公府,长在定国公府,当真将定国公府完全的撇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尤其是孙宜霖,如果没有定国公府的教养,他能成为京城的第一公子?本来就被孙宜彬泼了脏水,这话一出,回头就能被戳断脊梁骨。
没见孙宜彬这会儿都快兴奋得发抖了吗?
当然,孙宜彬只会承认自己是愤怒得发抖。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孙宜霖会看不出来?当然不是,于他而言,不过是全然不在意了。他已经没了前途可言,事实上,对当官什么的,他本身也没啥兴趣了,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这个妹妹跟祖母了,妹妹一看就知道在骆家过得很好,而祖母,无论如何都是定国公府的老封君,都无需他操心,孑然一身,名声,那东西,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好了,回去吧。我去给祖母……伯祖母请个安,然后再去找你。我在京城期间,怕是要靠小妹你接济一下了。”孙宜霖拍拍孙宜嘉的肩,径直的离开灵堂。
孙宜嘉怔在原地,她似乎明白自己五哥的意思,就因为明白了,眼泪再一次的滚了下来,心痛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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