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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之人搅动了南齐京城这摊水,越搅越深,将自己隐藏得别人探不到,自己拔不出。
从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案,到叶裳中了热毒案,再到四年前岭山瘟疫案,以及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太子中了无伤花之毒案,还有叶裳在晋王府中毒案,月贵妃案、北周侵犯燕北,河间驿站案,血洗秋风山案,以及如今叶裳纠察出的十年间的三桩户部贪墨大案等等。
环环相扣,步步谋算。
无论是易疯子、风美人,还是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工部尚书等,都是牺牲品。
总有一个人,所谋乃大,将这南齐的江山,甚至连北周也算上,将天下当做一盘棋来下。
晋王?
湘郡王?
亦或者,还另有其人?
谜底未揭晓之前,一切所言尚早。
苏风暖觉得,就目前来,贺知是个突破口,他跟在他爹屁股后面混迹多年,总有收获。
贺知闻言看着苏风暖,忽然大笑起来,“苏姐果然让人刮目相看,即便没了武功,脑子依旧好使。天下女子,难望你项背。”
苏风暖看着他,“多谢夸奖。”
贺知收了笑,对她,“收获有是有,不过被我放在了一个地方,我如今是进不去了,苏姐也许可以帮我拿回来。”
苏风暖静听下。
贺知道,“皇宫,帝寝殿的房顶上从左数,第九片瓦里。”
苏风暖扬眉,“贺公子亲自放的?什么时候?为何放在了帝寝殿的房顶上?”
贺知道,“今年的除夕夜,皇上赐宴,武重臣携家眷入宫贺岁,我趁机偷偷溜去了帝寝殿的房顶。”话落,他道,“至于为何?我是觉得那东西放在我自己手里恐怕是留不住,以我的能力,不能将之公之于众,恐早晚有一日,兵部尚书府出事儿,我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便早做了打算。”
苏风暖颔首,“贺公子这个打算倒是做得好,是为了有朝一日,帝寝殿房顶的瓦漏了,将你藏的东西漏下去?掉在皇上的龙床上?”
贺知大笑,“正是这个道理。”
苏风暖点点头,想了想,对贺知问,“贺公子还打算回府吗?”
贺知一怔,看着苏风暖,“你什么意思?”
苏风暖道,“工部尚书死了,你一家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了,贺家九族的人如今都盯着你,但除了贺家九族的人外,难免也会有人如我一般,盯上贺公子。你若是失踪不见,你觉得,是一桩好事儿,还是一桩坏事儿?”
贺知寻思片刻,对苏风暖,“苏姐这是想要保我了?我以为你如今拿到了我这些年查得的东西,最有利的是以我为饵,引出幕后之人才是上策,我一个废人,死不足惜。”
苏风暖摇头,“人命虽然脆弱,但不轻贱。我没将贺公子的性命看得低贱不值钱,贺公子也请不要自暴自弃。”
贺知闻言道,“那贺家九族呢?我若是玩失踪,他们的性命便不值一钱了。”
苏风暖道,“皇上不是弑杀之君,是个圣明的君主,贺公子若是依我之言,兴许,可以保下贺家九族不受牵连。你阖府一家虽然毁了,但也不是没有希望让你贺家九族的人活着。”
贺知低下头,看着桌面,“我本以为,我也是必死之人了,娘受不住,带着腹中胎儿一尸两命。姐姐做了我一直以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我苟活于世,无非想要报仇,既然苏姐能为我报仇,我将东西给了你,活着倒没什么必要了。”
苏风暖笑了笑,对他,“贺公子出过京城吗?”
贺知摇摇头。
苏风暖道,“贺公子没出过京城,不知南齐之大,没出过南齐,不知天下之大。我素来以为,死了的确轻松,一了百了,但是懦夫所为。天下之大,上天既然给了你性命,未成人之前,生命是父母的,成人后,生命是自己的。人有很多种活法,就看你怎么活了?贺公子这些年,活的想必十分痛苦,若是走出困顿和工部尚书府的牵绊,未必不能出个精彩来。”
贺知看着苏风暖,半晌才道,“苏姐有仁善心肠,听你这一番话,很难与战场上火烧北周九万兵马的女子联系起来。我以为苏姐是狠辣之人呢,连我师傅都惧你。”
苏风暖道,“我的确有仁善之心,但也不是没有狠辣之心。两国交战,伤亡再所难免,以作为判人性善恶,也未免会以偏概全。”话落,她道,“诚如对待贺公子,我并没有因为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而看轻你。”
贺知闻言陷入沉默。
苏风暖也不着急等他答复,端起茶水来喝。
许久后,贺知抬起头,对苏风暖拱手,诚然道,“诚如苏姐所,这些年,我过腻了这种日子,每日都等着兵部尚书府灾难临头,就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终日夜不能寐。我的确不知南齐多大,不知天下多大。这一生若是就此了了,的确遗憾。”
苏风暖道,“安国公府的陈二公子能活,你未必不能活。我不是喜欢做菩萨解救谁,只不过觉得,人生一世,白驹过隙,死只一条路,活着有千万条路。我与风美人交情不浅,她大约为了保护你,即便在那种境地下,将杀手门托付给我,也未出关于你这个徒弟的只言片语,我如今既然知晓你是她的徒弟,能不让你死,自然还是要帮你不死。也算全了我与她相交一场的朋友之谊。”
贺知触动,道,“我一直认为师傅冷血……”
苏风暖道,“杀手也有人性,也有情。冷血不过是明哲保身,人性的自我保护,本就没错。”
贺知点点头。
苏风暖对他道,“贺公子若是同意,便在我这里暂且住下吧!年后我会出京,届时顺带你一起出京。”
话到这份上,贺知觉得,他本是灰暗不见颜色的天空,似乎因为一场瓢泼大雨,在雨后现出了一丝晴朗色泽,就如生命中照进了光亮。让他对人生,对活着,有了新的定义。
哪怕他娘死了,他娘肚子里的孩子死了,他爹死了,他姐姐死了,工部尚书府只剩下他一人了。他也觉得,也许,他可以试着活一活。左右不过一条命。能找到活法,就活下去,找不到,再死不迟。
于是,贺知听从了苏风暖的建议,不再回兵部尚书府,暂且住在了苏风暖出风暖阁。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本来他们觉得,像贺知这样真正风流堕落的人,沾染不得,可是听了他和苏风暖一席话,没想到贺知风流堕落的背后另有内情。于是,二人对贺知改观,对于苏风暖留下他,二人出身望帝山,也不是世俗之人,并没有意见。
当晚,苏风暖便命泥鳅又收拾出了一间房间,安置下了贺知。
风暖阁又住了人,千寒当即便禀告给了叶裳。
叶裳听闻工部尚书府的贺知被苏风暖弄进了风暖阁,而且还住下了,他如玉的手按着眉心嘟囔,“偏偏一个两个三个能住进去,唯我不能住去风暖阁,这是什么道理?”
千寒暗想,不惧男女大防,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即便身体有恙也许朝不保夕,但也未让她惧怕乱了阵脚,普天之下,唯姑娘一人莫属了。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在做她该做的事儿。
如今这也是在帮世子。
第二日清早,叶裳派人告了假,未上早朝,而是前往苏府来找苏风暖。
苏风暖起床后,正要准备应太后所请,收拾一番入宫,听闻叶裳告了假,未上早朝,反而来了苏府找她,顿时猜到了他应该是怕她入宫去见太后不放心,索性来陪她一起入宫去见太后。
她本来进宫欲带上两位师兄,但既然叶裳来了,便无需他们暗中护着她了。
她收拾妥当后,叶裳给苏夫人请了安后,便来到了风暖阁,见到他,苏风暖好笑地,“你这堂而皇之地告假陪我入宫,当心御史台再度弹劾你。”
叶裳道,“若是怕了他们,我便束手束脚什么也不必做了。”话落,他倚在门口,扫了一眼风暖阁内四处房间,对她,“我以前竟不知你这的风暖阁,也能住这么多人。”
苏风暖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吃味了,道,“他们住不长久,而你我大婚后,这里就空了,暂且热闹热闹而已。”
叶裳本来有些不舒服,听她提到了大婚,没因为她身体的原因,而绝了大婚的心思。他顿时弯起嘴角,不舒服一消而散,牵住她的手,“既然如此,我便由他们住几日吧。”
苏风暖轻笑。·k·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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