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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殷焕穿好衣服,推开卧室的门,下一秒,不自觉放轻动作。
女人正睡得香甜,睫毛又密又长,许是被开门的响动惊到,微微颤了颤。
殷焕知道,她醒了,却不愿睁眼。
那晚,他是气急之下才控住不住对她用强,事后想来,懊悔不已。
错也认了,歉也道了,就差跪下来求她原谅,可这都两天了,没跟他说一句话。
殷焕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然然,我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我明天回学校。”
“明天?不是没课……”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都冷静一下。”
“分开?”瞳孔一缩,音调骤冷,“你什么意思?”
女人睁开眼,讷讷盯着天花板,“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很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算了……”
“你倒是说啊,他妈的有什么问题?!一起睡了这么多年,你现在告诉我有问题?!嗬……”越想越气,一脚踹上房门,发出哐当巨响。
男人直接撂狠话:“岑蔚然,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我不想跟你吵。”声音很平静,眼神很空洞。
殷焕看了看时间,低咒一声,“等我回来再说。”
言罢,拿起夹克出门。
砰——
关门的声音。
岑蔚然保持着平躺的动作,良久,才翻了个身,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渗进嘴里,苦得发涩。
每次都是这样……
突然,手机铃响,她抹了把眼泪,“喂,你好。”
“蔚然,我是张璐。”
怔愣,无措,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有事吗?”
“班长说,想请我们几个单独聚聚,你来吗?”
“抱歉,我还有事……”
“这样啊,估计班长要失望喽,你也知道,高中的时候他就暗恋你,到现在还没谈……”
“张璐,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在提吗?”
“……别生气,我也想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头憋闷着嗓音,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嗬,有情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有情?你想当乌鸦,行啊,但是能不能别把所有人想得跟你一样黑?”
那头,怔愣半晌,似沉浸在莫大的惊骇之中。
“蔚然,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就算,你不喜欢我,用得着这样出口伤人吗?”
“出口伤人?那我正要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么多人,我为什么偏偏伤你呢?”
“我……”
“抱歉,你们慢慢聚,我就不来了。男人心疼我,买了空调,今天师傅上门安装,我要守着。祝你们玩的开心。”
电话掐断的瞬间,岑蔚然躺在床上大口**,像离开水的鱼,艰难呼吸着。
而那头,张璐举着电话,愣愣出神。
“学习委员?你怎么了?大家在里面合唱《光阴的故事》,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哦,接个电话。”
“那就去。”
“诶,张鹏我问你个事。”
“尽管问,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男人拍着胸脯。
“你知道岑蔚然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吗?”
“她呀……当年考上重本,报了京都的大学,本科四年,后来又保送研究生,听说学术能力很强,要读博士的节奏呦!”
张璐哦了声,“那她还过得不错……”
“是挺不错。上次,我接待了一个美国来的专家考察团,是什么常春藤盟校的,清一老外,特高大上,岑蔚然代表京大陪同考察,连说话都是用英文。她来我们企业参观的时候,总经理都得点头哈腰。”
“嘿,你说这人生,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当年瘦瘦小小一姑娘,默不作声的,居然比我们都牛掰!横着走咧……”
女人皱眉,她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评价。
“张璐,你别光看着别人,你可是我们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喝过洋墨水的!今后可得多多关照老同学!”
“这是当然。听你说蔚然发展这么好,你们又同在京都,怎么不多约出来聚聚?也好发展发展……”
张鹏哼笑一声,说不清是嗤是讽,“那可是个大忙人,整天不是学校,就是家里,哪里有空搭理我们这些闲人?至于发展,你以后别说这种话,我还想多活几年。”
“什么意思?听起来,怎么有种白恐怖?”女人浅笑晏晏。
“黑恐怖才对!”
张璐目光微动,“这话……怎么说?”
“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学校附近那一片的混混?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叫殷焕。”
女人心头一跳,那种柔软到酸涩的情绪急剧发酵,竟在瞬间冲上眼眶,她忍住流泪的冲动,“好像……听过一点。”
那时,他怕影响到她的学习,也怕两人恋情曝光给她的名声造成影响,所以宁愿偷偷摸摸。
每天早上,他送她上学,却只能在拐角的地方分手,他会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校门。
下午,他在拐角等她放学,风雨无阻,还是那件衣服,还是那个姿势,仿佛中途从未离开。
他请她吃冰棍,她把家里做的包子馒头塞进他怀里。
彼时,那个漂亮的男人满心满眼都装着她,说不完的情话,打不完的kss。
如今,这一切都要属于别的女人吗?!
不,她不甘心……
岑蔚然凭什么?!
“你刚刚说殷焕?他怎么了?”
张鹏摆摆手,“混混永远是混混,即便从乡下出来,也成不了大器。也不知道这岑蔚然什么眼光,咋就把那么个东西看上了?研究生和小流氓?说出去笑掉大牙好吗?”
张璐故作惊讶,“天哪,你是说……他、他们……”
“难以置信?我当时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你刚才说的黑恐怖……是什么意思?”
“还不是殷焕那个混子搞出来的!”轻咳两声,看了看周围,“咱们班长不是一直对岑蔚然有那种意思嘛?有一回,我们在京的老同学聚会,大家喝高了,就开他们俩玩笑,瞎起哄嚷着亲一个,在一起之类的,谁知被来接人的殷焕撞见,二话不说就开动手,结果三个同学进了医院,班长重伤。”
张璐心头一跳。
当年,她收到隔壁班男生的情书,偷偷夹在语文书页里,当天下午就被他翻到,至今张璐都还记得,男人当时暴跳如雷的模样。
结果第二天,就说隔壁三班有个眼镜男被小流氓抢了钱,还砸了自行车,脸上也挨了一拳。
“你是我马子,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所以你就打人?”
“我没把他丢进化粪池就已经很厚道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时,她害怕,哭叫着,无法置信。
“乖,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
现在,他为了岑蔚然动手,也是因为……在乎吗?
不……不会的……
“反正,从那以后我们就不敢随便开班长和岑蔚然的玩笑了……”
“张鹏,你有殷焕的电话吗?”
“没有。你要他电话做什么?”
“哦,你也知道,以前我和蔚然关系不错,这么多年没见,改天约他们出来吃个饭。”
“你要请殷焕?!”
“有问题吗?”
“咳……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人脾气古怪,你还是少招惹为妙。”
“我这不是看在蔚然的面子上,才邀请他……”
“随你。我记得万明东跟他有点交情,既然你想知道,我找他问问看……”
“麻烦你了。”
“为大美女效劳,我的荣幸。”
很快,张鹏从包间出来,“你记一下,138……”
“万明东不是做建材吗?怎么会跟殷……他扯上关系?”
“哦,近两年,殷焕带着他那帮兄弟靠承包工地过活,跟建材商也有联系。万明东那条线,还是岑蔚然替他搭上的。要说,这小子也太幸运了,岑蔚然一名牌大学研究生,也不知道究竟看上他哪点?!我听说呀,这两人还在乡下的时候就挺暧昧,说不定早就搞上……”
“今天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麻烦你替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诶……”
怎么说走就走?
张璐一出ktv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迫不及待拨通那个号码。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看他究竟变成什么模样……
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都惦记他,时间越久,曾经那些甜蜜的回忆就越深刻,无法自拔……
“喂。”比以前更冷,更成熟,却还是记忆中不曾变过的音。
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张璐捂住嘴巴,无声哽咽。
“喂?”多了一丝不耐烦,跟以前一模一样。
殷焕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挂断。
戴上头盔,骑车直奔排档摊。
中途手机不停震动,他一脚踩下急刹,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你他妈谁……”
“阿焕,是我……我回来了……”哽咽的女声,哭腔很重,好像在哪里听过,或许也曾铭心刻骨。
风过无声,天边晚霞火红。
眼前的世界逐渐褪,记忆随着一声熟悉的“阿焕”拉开尘封已久的帷布。
往昔种种浮现眼前,最后都如灰烬般消散远去,只剩下出门前,媳妇儿平静的侧颜,还有那双空洞迷蒙的眼睛。
他说,“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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