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籍一怔,一时未能领会张辽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庞童却星眸一亮,说道:“张将军的话有点意思,请继续说下去。”
张辽看向了苏哲。
苏哲拂了拂手,示意他有话直说。
张辽便道:“当初陈宫之所以背叛曹操,是看出曹操胸怀大志,才智过人,志不在区区一个兖州,而在于天下,为父报仇入侵徐州只是借口,直正的目的却是开疆拓土。”
“而陈宫却知道,曹操要以兖州为基,向四方征伐,开疆拓土,他们兖州人势必要出钱出人,最终得利的是曹操,受损的,却是陈宫他们这些兖州人。”
“所以,陈宫才选择背叛曹操,拥立吕布为主。”
听罢他这一番话,庞童目露几分奇色,似乎是不太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张辽,一介武将,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细致入微的分析来,着实令他感到惊讶。
“文远继续说下去。”苏哲拂了拂,示意道。
张辽便继续道:“主公的志向,乃是平定天下,十倍于曹操,夺下兖州之后,势必以之为根基,四面出击,开疆拓土,将来兖州所出的钱粮,所出的兵源,又何止是当初曹操所需求的十倍。”
深吸过一口气后,张辽沉声道:“所以末将就怀疑,陈宫连曹操都能背叛,他当真会选择投降主公?”
一席话说罢,张辽提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苏哲不语,只笑眯眯的看向了庞童,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别有意味的含义。
庞童思绪飞转,品味着苏哲的眼神,蓦然间省悟过来,便笑道:“主公,你莫非是一早就怀疑陈宫投降的诚意,所以才特意把张将军召来对质?”
“哎呀呀,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想到文远与我一样怀疑,如此看来,我的怀疑应该是没错的了。”苏哲哈哈一笑,举杯呷了一口。
庞童起身踱步,倩影在苏哲跟着晃了几晃,忽然间抿嘴一笑,回眸说道:“既然陈宫没有可能投降,那他所谓的投降,必定就是诈降了,他所谓的里应外合,只怕也多半是圈套。”
“聪明。”苏哲点点头,“陈宫这个人,虽然不是九奇,却也是诡诈多端,小瞧了这个人,必定是要吃亏的。”
庞童星眸转了几转,便冷笑道:“既然他跟你我斗智,那我们就让他输个心服口服便是吧。”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明了对方内心所想,不禁会心一笑。
……
濮阳城。
郡府大堂中,吕布正借酒销愁。
昔日英武健壮的身躯,如今因饮酒过多,已日渐憔悴不堪,脸上甚至已能看见颧骨。
陪坐在旁的王允和王凌叔侄,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均是透着几分失望。
“王司徒,你怎么不喝啊,来,陪我喝几杯。”吕布向着王允举了举酒杯示意。
王允端起酒杯来,很勉强的沾了一口,吕布却已一饮而尽。
王允想劝,却又不好开口,只能摇头叹气。
这时,脚步声响起,陈宫踏入了堂中。
“公台来的正好,来啊,好好陪我喝几杯。”吕布便叫左右侍从给陈宫上酒。
陈宫眉头一皱,沉声道:“温侯大祸临头,竟还有心情在这里借酒销愁!”
大祸临头四字,听的吕布身形一震,背上掠过一丝寒意。
他只是一怔,转眼却又不以为然的笑道:“公台何必危言怂听,咱们濮阳固若金汤,只等着曹操和苏哲两人狗咬狗,杀个两败俱伤就可以趁机渔利,何来的大祸。”
陈宫沉声道:“那苏哲可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他何等聪明,明明知道跟曹操相斗,只会让我们渔翁得利,温侯以为,他会乖乖的如温侯所愿不成?”
吕布身形陡然一震,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不禁停滞在了半空,甚至洒出了几滴酒。
“公台,公台这话什么意思?”吕布声音中透出几分心虑。
陈宫便正色道:“以苏哲的绝顶聪明,他必会料到我们坐山观虎斗的意图,所以我猜他定会主动撤兵,留曹操和我们相斗,到时候,真正渔翁得利之人,反而会是他。”
吕布脸色一变,握酒杯的手,已经悄然发抖。
陈宫接着道:“那曹操的实力,虽然逊于苏哲,但他退往青州休养生息许久,已恢复了元气,如今带着一支生力军前来复仇,温侯觉的还会是他的对手吗?”
陈宫一番话,语气越来越肃厉,字字如刃,听到吕布直发毛。
那王允也神色惊变,急道:“陈公台言之有理啊,那曹操被我们夺了他的兖州,眼下好容易碰上我们实力大减的机会,岂会轻易罢休。”
吕布慌了,忙道:“还是公台想的深远,那以公台之见,本侯该如何是好?”
陈宫并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那神情表情,似乎在酝酿着某个重大的决策。
吕布三分,皆是狐疑的看着陈宫,一时猜不透他是何心思。
半晌后,陈宫眼中透出某种决毅,似乎是下定决定。
他便再次轻吸一口气,拱手道:“实不敢瞒温侯,那苏哲不久已派了人潜入濮阳,来劝降陈宫。”
死一般静寂。
吕布,王允,还是王凌,无不是神色惊愕,身形僵硬的盯着陈宫,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许久,吕布才回过神来,眉头不禁深凝,沉声道:“那公台又是如何回应的。”
陈宫直言不讳道:“苏哲的说客向我陈明利害关系,句句都在理,我自然是当场答应了他的劝降。”
此言一出,吕布神色立变,一瞬间,眼中甚至还奔涌出了深深杀机。
他陡然间站了起来,怒视着陈宫,大喝道:“好你个陈宫,本侯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本侯!?”
陈宫也不说话,只站在那里,昂然无惧的冷视着吕布,眼神中甚至还透着几分讽刺。
那王允先是一惊,接着忽然想到什么,忙道:“温侯莫怒,陈公台若是真想背叛温侯,又岂会蠢到告诉温侯,他必定另有内情,温侯不如听他把话说完。”
吕布蓦然省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便收起怒气,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快直说。”
陈宫脸上燃起一丝傲然,冷冷道:“苏哲仗着他九奇之首的智谋,玩弄了我多少回,这一次,也终于轮到我玩弄一回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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