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湾机场。
飞机腾空而起,慢慢由大变小,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一辆霸道静静地停在机场外面,岳文没有下车,他摘下墨镜,头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可是,这段爱情,五百年都没有结果的!
……
飞机上,透过舷窗,葛慧娴长久地注视着外面的朵朵白云,蓝天和阳光。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可我只猜中了前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他娶了我,可是却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他的背后站着许多人,廖湘汀、蔡永进、陈江平、陶沙、阮成钢、黑八……
他已成为这个网络中的一环,也成为这个地区的一环,成为这个时代的一环,他与这里不可分割!
……
车子慢慢驶上了公路,车子开得飞快,就象腾云驾雾一般。
至尊宝!
岳文突然感觉自己就是孙悟空,工作中,空有七十二般变化,八十一般武艺,可是这个头上的金刚圈,却始终摘不下来。
就象至尊宝一样,这个金刚圈,不戴,救不了紫霞,戴了,却爱不了她。
面对现实是如此的无能为力,相爱却又不能厮守终身。
他长叹一声,泪水已是滂沱而下。
大学辅导员有次喝醉酒后曾说过,当你真正看懂了《大话西游》,你就真的懂了爱情;那么,当你听懂了《一生所爱》,你就真的懂了什么是哀伤和无奈。
哀伤,无奈!
飞机慢慢飞入云层,汽车也快速汇入车流。
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却是不同的两个终点。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那个人样子好怪。”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一条狗。”
岳文突然停下车子。
“笛——”
霸道发出一声长鸣,来往的车辆纷纷躲避。
没错,我就是一条狗!
朦胧模糊的泪目,已看不到天上的飞机,只有心中的飞机。
这个曾经与我如此相近的人,一旦错过,之后即使化身绝世英雄,身披金衣金甲,脚踏七彩祥云,一跃十万八千里,也未必追的回来了。
她,这一次,真正的远去了。
………………………………
………………………………
“咳咳——”
习惯了烟味的阮成钢推开门,竟然被烟味呛着了。
黑暗的包房里,只有电视的的光亮如七彩祥云般不断变幻着。
这是大学路上秦湾大学不远处的一个小歌厅,每年的情人节和元旦,这里都是人满为患,平时秦大学子来吼两嗓子的人也大有人在。
但这上午十点多钟,一个人来到这里唱歌的的人却是不多,很少见。
阮成钢一句话也不说,坐在了沙发上,岳文仍是躺着,只顾盯着电视上那点照亮了黑暗屋子的光亮。
他唱的仍是那首《一生所爱》。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鲜花虽会凋谢,但会再开,一生所爱,在白云外……”
黑暗中,阮成钢摸出烟斗,屋子里一亮,他慢慢点燃烟斗,借着这点光亮,他看看茶几上,已经摆满了啤酒瓶,可是酒肴却只有一样——
一桶爆米花!
爆米花就啤酒,也是世间难得的绝配。
不过,看得出来,爆米花一颗都没有动过。
岳文突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手握着麦克风,一声握着啤酒瓶,就朝阮成钢伸了过来。
阮成钢黑暗中朝啤酒箱里一摸,却是一瓶也没有摸着,他站起来对着门口道,“再给我来两箱…..五箱啤酒吧。”
守候在门外的他的司机赶紧去办。
回过头来,黑暗中,一手麦克风一手啤酒瓶的岳文仍唱得很投入,他的嗓音很沙哑,烟抽多了,酒喝多了,上火了,就是这个嗓音。
“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而我没有珍惜……”
“二哥,如果我当初不来开发区,如果我不受陈江平胁迫,不去金鸡岭,如果我不给廖书记当秘书,调到市司法局……”
可是,世间哪有这么多如果?
阮成钢默默地摸出一瓶啤酒,什么也不说,“砰”啤酒瓶在黑暗中发生清脆的鸣响。
没有黑夜痛哭过不足以语人生。
这个世界,有几个人不是戴着面具活着?
只有在亲人跟前,在兄弟跟前,他才摘下面具,展露出真正的自我。
这个时刻,在以前学校的周边,在两人可能常去的歌厅,一个人在黑暗中饮着苦涩的啤酒,就是岳文现在真正的自我。
他,是全省最年轻的处级干部。
他,曾在金鸡岭凭一己之力收回十八家金矿。
他,在辛河河畔,一年之间,搬迁了周疃大集,把辛河打造成秦湾的龙须沟。
他,是桃花岛项目最大的功臣,市高官亲自敬酒三杯。
他,用半年时间把百年老路、开发区经济的血脉在平州大地上舞动。
他是选调生的典型,他是公务员的传奇,他是所有人眼中的明日之星,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可是,再看现在岳文的样子,谁相信这是一个处级干部?谁相信他是开发区的传奇?谁相信他是那颗耀眼的新星?
“砰砰砰砰——”
茶几上的啤酒瓶已经放不下了,地上的啤酒瓶渐渐多了起来。
黑暗的包间里,就剩下啤酒瓶“咣当”放在地上的声音和灌进嘴里的“咕咚咕咚”的声音。
“他们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门外,陶沙与天翼重工的老总孙健一走到门前,走廊里的气味令人难受,那地毯已经脏得掉了颜色。
当二人推开房门,却都愣了。
包间里,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光头,正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那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已经把光头的肩膀都打湿了,嘴里不住地发出一阵阵抽搐声,身子上下不断颤抖着,象个受了委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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