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凯之此刻仿佛吃了定心丸。
凡事确定了方针,也就好办了。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才朝众人格外认真的说道:“事先要有所暗示,宫中龙蛇复杂,隔墙有耳,既是向母后禀奏,就必须要有所防范。”陈凯之说着,便停顿了一会,仔细的想了想,才继续开口。
“先生们以为如何呢?”
晏先生捋着须,很是赞许的点头。
“是啊,稍有不慎,消息就要外泄了。”
商议定了,气氛也就轻松起来,杨彪此刻笑吟吟道:“忙完了这件事,老夫欲去济北,殿下,接下来,朝中必定纷乱不休,殿下在此,固然要有所作为,却也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殿下关于济北的治理,以及殿下与那知府来往的书信,老夫都已看过了,大抵清楚殿下的想法,老夫去济北,便是协助那知府治理,殿下以为如何?”
杨彪曾是宰辅,当初可是治理过天下的人,经验丰富,陈凯之这些日子,让他在山中,读了许多关于的书,都是关于所谓工商的,当然,杨彪肯不肯消化接受,这是其次,除此之外,还有济北的许多奏报他也都过目了。
济北人口不多,难以发展农桑,而今,却是凭着通衢之地的便利,商贸开始发达,再加上陈凯之的精盐以及一些买卖开始北迁,在那济北,确实是工商为主。
陈凯之颔首点头:“先生若是愿去,这就再好不过了。”
杨彪莞尔一笑:“老夫在三十五年前,也治理过一方,主公放心,我并不是迂腐之人,唯有治理过一方的人才知道,这世上的治理教化自之方,书里是学不到的,唯有因时制宜、因地制宜,才能事半功倍。”
因时制宜、因地制宜。
陈凯之只听杨彪这八个字,便瞬间放心了。
他怕就怕杨彪将以往的经验代入进济北,济北的模式已经生变,经济基础也和其他地方全然不同,可若是杨彪懂得变通,又有数十年的经验,济北这大后方,足以稳固。
只要济北稳定了,那么对他后面的事,可以说是奠定了基础,至少在钱方面,他是不用担心了。
陈凯之便朝杨彪含笑道:“我会修书去,到时就请先生治理济北。”
杨彪倒也当仁不让的颔首点头,他既去了,肯定是独当一面的。
蒋学士此时笑道:“老夫也想出去走一走。”
陈凯之迟疑的看着蒋学士,惊诧的道:“怎么,先生要去哪里?”
“寻一些贤才,为主公所用。”蒋学士苦笑着摇头,旋即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老夫在主公这里,城府不及晏先生,更无杨先生这般主政的经验,至于靖王殿下,那更是远远不如,有的,只是曾教书育人,勉强还算有几分成就,不敢说桃李满天下,却也有千儿八百个弟子,我在山中,见许多人都读书,便知主公志向高远,对这文教,尤为看重,老夫老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既不能参谋,亦不能为主公分什么忧,因此,想要招揽一群贤才,到济北去,开办书院,营造学社讲学,如何?”
蒋学士能进天人阁,靠的就是他在教化,这也是曾经大放光彩的人物。
可以想象,有蒋学士出面,会有多少人愿意去济北,教书育人,他本就是一面旗帜,现在肯出山,更有不知多少人肯去济北求学。
对陈凯之而言,他可能不需要这么多的儒生,可儒生多了,便有机会让更多的普罗大众学会识文断句,这是一切学问的基础。
陈凯之欣然道:“只怕要辛苦先生。”
“不辛苦。”蒋学士摇头苦笑:“其实关于此事,老夫已前前后后想过几日,本来,老夫老了,原以为这辈子,该在天人阁终老,可他们非要下山,哎,老夫自然也就不愿留了,没有知音,天人阁留了也没意思。”
“现在既然要为主公效劳,总要出力,左思右想,老夫能做的,也只有如此,只要主公不嫌便是。”
陈凯之笑了,有杨彪去济北主政,有蒋学士去济北治学,济北那儿,自己可以安心了。
他看向晏先生:“晏先生可不许走。”
“不走。”晏先生摇头,笑了笑:“老夫懒得动,打定了左右,尾随主公,为主公出谋划策。”
陈义兴不禁也笑了:“我得去宫中一趟。”他顿了顿:“不过现在,却不是去见慕太后,而是去见太皇太后,先给太皇太后问了安,见慕太后,才显得并不突兀。”
晏先生则是看向陈义兴,淡淡开口提醒道:“要小心。”
很平淡的三个字嘱咐,陈义兴却是郑重其事的点头。
此时谁都明白,而今宫中的局势实在诡异,原本太皇太后的出现,原以为只是打破了权利的平衡,可现在看来,可能远非想象的这般简单,太皇太后的心思,实在太难料了,因此每一步,都可能有巨大的危险。
特别现在是太皇太后的心思,他们料不准,这让他们非常担忧,真是每一步都觉得非常困难,稍有差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陈凯之送走了几位先生,心里依旧心潮澎湃,他知道此时,自己必须得比所有人都要镇定,若是自己都不能做到冷静,又如何使其他人心安呢?
………………
赵王府。
此时几乎所有的心腹和核心的门客都坐在此,每一个人脸色都带着骇然,今日发生的事,实在过于震撼。
太皇太后居然知道无极皇子还活着,而且还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这太吓人了,简直可以说非常的恐怖。
此刻陈贽敬坐在大厅的主位,眯着一双眼眸,目中愈发的冷酷,十几个宗室,也都各自侧坐,每一个人都冷若寒霜。
咳……
陈贽敬咳嗽了一声,眼眸微微一抬,环视了众人一眼,才从牙齿缝里迸出话来:“无极……到底是谁?”
这是第一个疑问。
没有人可以回答。
“太皇太后既然早知他在哪里,为何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是在甘泉宫时就知道无极在哪里?还是在进了洛阳之后?”
依旧是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
四周静的可怕,几乎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陈贽敬深深闭了闭眼,旋即睁开,铁青着脸说道:“本王觉得有古怪,那王正泰临死之前所说的皇子,到底是不是太皇太后所说的这个皇子。”
“不对,愈发的不对了。若是太皇太后只希望这个无极安安生生的活着,那么为何还要承认,她知道无极的下落。”
陈贽敬站起来,他目光如刀,突的冷声道:“我看,这是太皇太后布下的一个局。现在,该怎么办?坐视不理?”
他目中掠过了恐惧,整个人格外的激动,甚至可以说已经到理智混乱的地步了。
该怎么办呢?
可是现在不能不管。
想想看,一个在外的无极,你看不到他,摸不着他,你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完全在太皇太后的掌握之中。
这就是一柄悬在头上的剑啊,随时都可以落下来,刺中他的要害。
陈贽敬突然冷声道:“一定要迎无极皇子入朝!”
他嘴角微微一勾,竟是毫不犹豫的,斩钉截铁的说道:“留在外头,实是令人寝食难安,他无论怎么说……”陈贽敬说着,面容里露出丝丝笑意,只是这微笑有些僵硬,尤其是那不断收缩的瞳孔,更使这微笑变得无比的违和,他尽力温言细语的道:“无论怎么说,他也是皇兄之子,是本王的侄子,怎么能让他在外受苦呢?若是如此,不但祖宗在天有灵,会有不安,本王与大家,只怕,也会不安吧。”
“这件事,刻不容缓。”陈贽敬冷声道:“所有人,从即日起,上书,俱言此事,三日之后,本王带着所有的宗室入宫请命,无论如何,无极皇子,一定要还朝。”
众人凛然。
每一个都明白,无极皇子,若是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能让他死在外头,唯一的办法,就是还朝,只有还朝,就可以确定名分,无论是将他封为郡王还是亲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有无数人盯看,圈养起来的老虎虽也伤人,可比起那隐匿在黑暗,不知何时张开獠牙的饿狼,这……至少还可以让人心安一些。
“王兄有命,我等如何不从,事已至此,唯有如此了。”陈入进率先道。
其余人纷纷颔首点头:“一切依殿下之命行事。”
陈贽敬眯着眼,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手搭着案牍,慢悠悠的道:“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防范于未然。当今皇上,早已克继大统,这是无法更改了的,毕竟,登基大典时,百官都已朝拜,宗庙里头,列祖列宗们也已告知了,可凡事啊,就怕这么个万一,怕就怕有居心叵测之人,想制造这么个万一出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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