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的最后一天,阳光明媚。
春天马上就要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盎然的春意。一阳复始,万物萌苏,这样一个好天气,人们总是会有一个好心情。曹朋也不例外,一大早起来,就显得格外精神,练功的时候,也非常投入。白猿通背八段锦配合着佛家密宗八字真言,产生出令人无法想象的效果。
真言带动气血,振荡内腑;八段锦拉伸筋膜,强壮骨骼。
短短二十余日的时间,曹朋已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而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他的精神变得比刚重生的时候,要旺盛许多。原来细细的小胳膊,也开始变粗,瘦小的身子,看着比以前强壮不少。当然了,这不仅仅是练功的作用。来到棘阳以后,生活条件好转了许多,特别是曹汲承接了修理县衙武库中兵器的活计后,蒯正很爽快的把修理费用提前支付,也使得家里的生活,比从前宽裕很多。生活条件好了,伙食自然会有改进,更促使曹朋的进一步成长。
八段锦的前四式,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调理脾胃需单举,五劳七伤向后瞧。其作用主要是梳理气血,调整阴阳,使身体机能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换句话就是治病。
曹朋从小身体不好,五劳七伤或许有些夸张,但身子骨羸弱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这八段锦的前四式,正合适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而后四段摇头摆尾去心火,两手盘足固肾腰可以强肾,肾为气血之元,肾元强大,身体自然健康;攥拳怒目增气力,是一种养气的功法,最后一式背后七颠百病消,则可以使修炼者血脉畅通,气血充足,强壮体魄……
前二十天,曹朋主要是修炼前四段。
随着身体一天天的健康起来,他自己估摸着,开春后就可以把重点放在后四段。
有一副好身体,将来才可能做大事业。
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日后谋划,甚至包括这练功。
收功以后,曹朋沿着河堤漫步,不时眺望河对岸。
但张婉贞依旧没有出现,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失落。
河滩上,王买和邓范正在练功。王买的进步很大,不论是气力还是身体的柔韧性,与二十天前,不可同日而语;邓范的情况则比较特殊,论身子骨,他和王买半斤八两,甚至还要强几分。只是王买从小随王买在山中狩猎,身体的灵活性远非邓范可比,但如果说亡命气质,常年在街头和人打架的邓范,又胜过了王买一筹。以至于邓范虽然刚开始练功,却能和王买打得不分胜负。看邓范这骨头架子,和王买一样,适合八极拳,特别是那种硬桥硬马的比试。
王买比邓范小,可塑性相对大一些。
邓范年纪略偏大,加上种种原因,所以路子就有些窄。
根据两人不同的情况,曹朋传授自然不同。邓范主要是打熬力量,王买则相对的,要全面一些。
在河堤上走了两圈之后,曹朋的气血渐渐平复。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朝着王买和邓范喊道:“天不早了,各回各家!今儿个是年关,邓范回去后,待我向叔父和身子拜个年……虎头哥,你也别再练了,回家干活,今天事儿可不少。”
王买和邓范答应一声,便停止了下来。
邓范家住在邓村,独自返回。王买和曹朋则并肩而行,一边走,曹朋一边提醒他呼吸的节奏,帮助他平复气血。
昨日一醉,今朝醒来。
王买似乎忘记了和曹朋说了些什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曹朋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挂在嘴边。别看王买平时虎头虎脑,却不是一个傻子。
“虎头哥!”
“嗯?”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初二我过河去老张家,把话说明白……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
王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在他看来,大丈夫就应该这样才对……如果连追个女人都要畏畏缩缩,那以后还说什么大事业?
阿福以前不是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算那江夏黄氏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老子就是光脚的,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怕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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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曹朋明显是小觑了黄射的手段。
这个在三国演义当中,几乎没有登场过的龙套,的确有些心计。江夏黄氏?曹朋不太清楚。
如果说荆襄之地的黄姓名人中,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黄忠。
除此之外,似乎也只有黄射的老子,江夏太守黄祖有点印象。除此之外,似乎想不出什么人物。
所以,从一开始,曹朋就没有把黄射放在心上……
“姐夫,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回到家里,曹朋立刻觉察到,家中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邓稷按道理说,这时候应该是在县衙的公房里当值。可是当曹朋迈进家门,就看见他愁眉苦脸,坐在中堂之上。
“娘,出了什么事?”
张氏抬起头,未开口,泪先流,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爹……”
曹汲叹了口气,一指邓稷,“问叔孙吧。”
“姐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邓稷强作笑脸,“没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阿福,我今年怕是没法子和你一起过年了。
本来姐夫答应你,十五带你去看城里看花灯。但现在,突然来了一桩公务,需要我立刻去办……爹、娘,你们别担心,不过是正常的征召,也算不得坏事。等事情办好了,说不定来年小婿能受重用。呵呵,到时候咱们在县城里再买一处宅院,一家人全都搬到县城里住。”
邓稷说的很轻松,但眉宇间,却透出一丝忧虑。
征召?
曹朋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预感。
“姐夫,谁征召你?”
不等邓稷回答,曹楠就忍不住,抢先说道:“阿福,你一向聪明,赶快帮你姐夫出个主意。
今天你姐夫当值,蒯县令突然把他找去,说是江夏兵曹史征召你姐夫去九女城。你说你姐夫明明是棘阳县的人,他江夏的兵曹史有什么权利征召他?而且这年关头里,还让不让人过了?”
张氏也好,曹楠也罢,考虑的主要是年关里征召,一家人不得团聚。
其他的念头,估计也不可能有……
但曹汲和王猛,似乎不这么看。
王猛见识广博,而曹汲自从经历了中阳镇的劫难之后,也在悄然中不断发生变化。想想也是,自己老婆被人欺辱,诬陷,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瞻前顾后。倒是久卧病榻的儿子,为娘亲出了一口恶气。这让身为一家之主的曹汲,情何以堪?而随着曹朋逐渐的展露才华,曹汲似乎多了一根主心骨。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他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
为此,他甚至跟女婿邓稷,开始学习识字……
这有了责任感的男人,自然不一样。哪怕他没有邓稷的学问,没有王猛的见识,也感觉到了这件事有些诡异。
邓稷?
棘阳县一个小小的书吏,前几天才当上佐史。
在普通人眼中,佐史也是朝廷官员;可实际上呢?佐史也只是个高级吏员,根本入不得品级。
月俸十一斛的俸禄,也就是百石而已,和三老斗食处于一个级别。
堂堂江夏兵曹史,江夏太守的儿子,为什么会突然点名征召邓稷?他连个孝廉都算不上,哪里有什么名气?外人不清楚,曹家人可知道,邓稷能做到佐史,也是靠了曹朋的福气……
“你懂个什么?”曹汲阴沉着脸,冲着曹楠说道:“你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朝廷的事情?江夏兵曹史虽然属于江夏太守治下,可一旦出领兵马,就直属州牧大人指挥。他征召什么人,那是代表州牧大人征召……莫说是蒯县令,恐怕就算是咱南阳郡的太守,也无法拒绝。”
“啊?”
张氏诧异不解,扭头问道:“叔孙,是这么回事?”
邓稷苦笑点点头,“丈人所言及是。江夏兵曹史此次领兵驻守九女城大营,是刘荆州所派,就连邓将军都无法节制。他手里持有刘荆州虎符,可征召县丞以下,所有的吏员。蒯县令对我说,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又无法拒绝。娘,你放心吧,蒯县令说了,不会有什么大事。估计就是九女城大营里人手不足,所以黄兵曹才会下令,从县城里征召吏员帮忙把。”
这话能骗得了张氏,却无法瞒过曹朋。
如果真是九女城大营人手不足,黄射大可以令县衙推荐,而不是点名征召……
这明显带有针对性,针对的就是你邓稷。
可这些话,他又不能说出口来,那样会让本就有些惊慌的家人,变得更加惶恐不安……
“阿福,你怎么看待此事?”
一直默默无语,暗地里观察曹朋的王猛,突然开口问道。
曹朋想了想,突然笑了!
“姐夫被征召,也是一桩好事。这说明姐夫的名气,已开始为人所知,将来前程,必不可估量。
依我看,这算不得什么大事,爹娘不必担心。对了,姐夫此次征召,可有规定不许带随员吗?”
邓稷想了想,“没有这规矩,往常的规矩,受征召的人可以自带扈从,但必须要在县衙登录名册。阿福,你问这个干什么?”
曹朋呵呵一笑,“不如这样,我和姐夫一起过去,也可以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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