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家虽然对魏光祖宠爱,但因为祖父和父亲都在世,家里面对他的管教极其严格,祖父赋闲在家,父亲依旧在朝,每一次都会对魏光祖的想法大声斥责,警告他祸从口出。
魏光祖对此不以为然,觉得这样的父亲很窝囊,做了一辈子四品官,至今没有往上升的预兆,恐怕告老之前都要在这个位置上了,魏光祖认为这样的父亲很没有出息。他想,他绝对不要变成父亲那样,平庸无能,胆小怕事,只是拿着俸禄尸位素餐。
父亲的劝说反而助长了他骨子里的叛逆,非但没有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反而,父亲的话让他的思想变得更加急进。
因为谭海星、何元亮被捕,有传闻说这两个人因为侮辱了樱王殿下将被秘密处决,魏光祖正在为此事一面打听着,一面谋划一场营救。
在做这些事时,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这让他非常有满足感和成就感。
今日他路过泰华大街,泰华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他每次看到这样的繁荣都会心里冒火。苍丘国人怎么会如此没有警觉心,还沉浸在玩乐中,赤阳国狼子野心,早晚会对苍丘国发动战争,苍丘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战斗里,然后遍地疮痍,这种局势下苍丘国人还能玩得这么高兴,真是一群没有脑子的麻木之物,不配做苍丘国人!
魏光祖的心里怀着鄙夷,愤愤地往前走,就在这时,一阵会让人的心揪起来的哭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望向街边的一间药铺,穿着宽袍戴着金扳指的中年男人正在像赶苍蝇一样驱赶一个身穿青色粗布衣裙的女孩儿:
“走走走!我们这里不赊账!快走!”
那女孩儿也就十五六岁,身材瘦削,发黑如墨,背影曲线十分好看,单是看那瘦弱的背影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可怜。
“掌柜的,求求你,把药赊给我吧,再不吃药我奶奶会死的!掌柜的,这钱我一定还,我多做几份绣活,一定会还!掌柜的行行好,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奶奶吧!”可怜的女孩跪在地上,悲伤地哭喊着,她的声音很动听,就像是饥饿的黄鹂幼鸟在无助地啼叫。
“我可怜你,谁可怜我?老子这里是药铺,不是慈善堂!”药铺的掌柜怒气冲冲地说完,拔腿要走。
无助的女孩儿慌乱无措,一把抱住掌柜的的腿,哭泣着央求:“掌柜的求求你!我只剩下奶奶了,再没有药,奶奶真会死的!”
药铺的掌柜已经不耐烦了,见她还抱住自己的腿,怒从肝起,一脚踹开:
“老子管你奶奶的!”
少女被一脚踹开,没有防备,哭得又头晕目眩,身子一歪,直接顺着药铺门前的台阶滚下去。她啊呀一声尖叫,人翻滚了两下,重重地摔在门前的大街上。
围观的人们惊呼起来,却无人上前帮忙。
魏光祖见状,越发为宜城人的麻木不仁气愤,他是个正义的青年,受伤的又是一位姑娘,他奔过去,扶起跌在地上的少女,关切地问:
“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发丝凌乱,双眸含泪,梨花带雨,那正浸在悲伤和绝望中的哭颜是一种说不出的楚楚动人。美丽,却不过分美丽,可怜,是让人想要去保护的可怜。毫无攻击性的少女,让魏光祖在对上她水汪汪的目光时,心脏骤然揪紧。
“多、多谢公子。”少女含着泪花,也许是因为他突然出现受到了惊吓,悲伤未退又多了几分羞涩,她慌忙挣脱开他的手,磕磕巴巴地说。
“姑娘,你受伤了。”魏光祖望着她正流血的额头,越发同情和可怜。
少女愣了一下,用手擦了一下额头,望着手上的鲜血,又是恐惧又是难过,清秀的小脸再一次泛上哭泣。
药铺的掌柜站在门口,对着台阶下用力啐了一口,转身往里走。
魏光祖怒从肝起,他自诩正义之士,现在一个弱女子在他面前遭受粗暴地对待并因此受伤,他怎么可能会忍耐,他冲着那掌柜厉声喝道:“站住!你伤了这位姑娘,还想走吗?”
“小公子,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她自己没站稳摔倒,与我何干?再说了,这臭丫头在我的药铺里闹事,害我做不成生意,我没报官抓她就不错了!”
“你……”
“公子。”少女突然怯怯地拉了拉魏光祖的衣袖,声音低弱,楚楚可怜,“公子不要为了我和掌柜的吵,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她说着,又扁起嘴,她强忍着不哭泣,比真正哭起来更加可怜。
魏光祖皱了皱眉,因为她拉了他的衣袖,他顺势不自觉地握住了少女的手,他怒视着药铺掌柜,高声道:
“她不过是家贫求你赊几副药给她,你不说救人于水火,反而还伤了她,你这人真是心肠歹毒,亏你的门上还挂着‘悬壶济世’四字!”
药铺掌柜冷笑了一声:“公子你说的轻巧,我们悬壶济世也是要吃饭的,公子既然心慈,为何不替这可怜的姑娘付了药费,何必来为难小本的买卖人?”
“我付就我付!多少银子?”魏光祖这话说的很气派,他是四品官家的公子,钱财上并不缺。
“公子,这使不得!使不得!”少女慌了手脚,拉住他的衣袖,失措地说。
魏光祖含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银货两讫,药铺掌柜很痛快地将两包药交到魏光祖手里。
少女仍旧在慌张中:“这可怎么是好?公子,这笔钱奴家一定会还的!一定会还!”
魏光祖摇摇头,将药包递给她,笑说:“治病要紧,钱财我不缺,你不用放在心上。”
少女接过药包,一叠声地道谢还不够,突然跪下来行了大礼,口中连谢不断。
魏光祖慌忙将她拉起来。
魏光祖现在的这个年纪正是会对女子产生好感的年纪,然而他家教很严,十八年来只是读书,在母亲的决断下,他的身边甚至连一个亲近的丫鬟都没有,而少数几个他认识的同窗的姐姐妹妹,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任性刁蛮,在他看来没有一点女子应有的品德。
可面前的这个少女,他却从她的荆钗布裙里看出了一点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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