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倚靠在座位上，闷不做声地抽着烟，直升机的轰鸣声掩盖了一切士兵们的窃窃私语，但是就算他们已经尽力压低了声响，张潮仍然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过张潮并没有把他们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无非就是诸如“钢铁怪物”，“机器人”，“可怕”等等词汇组成的句子。
很幸运的是，哪怕他的舌头已经很难感受到食物的味道，哪怕他的肺部已经成了半机械组织，指关节都以金属替代，但他居然仍能感受到烟草的芬芳。
尼古丁，焦油和一氧化碳这些害人的东西自然也是存在的，而且由于这种烟更劲爆，这些东西格外的多，味道也格外大。
那是一种士兵们钟爱的烟，机舱里充斥着这种味道，过滤嘴上画着一只猩红的铁拳，大概也是RIOT牌的。
士兵们偏好一切有害于身体健康的东西，无论是香烟，酒精亦或者是毒品，因为朝不保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战死沙场，所以这些人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所引发的一些列严重后果。
比如说癌症......很可惜，绝大多数士兵都活不到那个病发的那个年纪，在这场人类与虚空怪物之间漫长而又残酷的战争中，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死亡了。
这也是无论是RIOT集团还是祖安-皮尔特沃夫科技联盟都致力于研发战斗机器人的原因之一。
一支烟毕，机舱里变得沉闷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着张潮，无论是他那富有科幻色泽的头盔还是背负在身后的漆黑粒子长剑又或者是他身上充满棱角，闪烁着漆黑荧光的盔甲都是人们瞩目的目标。
突然张潮冲着刚刚向他递烟的那个小伙子说道：“伙计，可以给我一包烟吗？我用这个跟你换。”
他说着，金属质地的手指轻轻一敲，也不知从什么地方一摸便取出了一颗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石头。
曾经，这颗石头里蕴含着很精纯的能量，产自最强大的那头骜虫王的头颅，只是能量已经被他悄无声息间吸收殆尽了，现在便只剩下了一颗闪闪发光的石头。
不过哪怕只剩下了单纯的观赏作用，这块石头仍然能够在市场上卖到五百金券的价格，价抵五万赛特斯顿，比同等重量的黄金还要值钱。
而这，都是他“记忆”所知道的常识。
“不不不！这...这太贵重了！”年轻的士兵连连摇头，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张潮居然会主动同他说话，他觉得这并非是一个机器人所应有的表现，所以他又联想到张潮所说的那句“我是人”，眼神中的善意更加明显了。
他很干脆地将兜里的白底红拳的香烟盒连同一支小巧精致的铁壳打火机递了过来，“你是英雄，沧澜城是我的故乡，是你拯救了那里，这包烟算我请你的。”
张潮笑了笑，也不推脱，很显然，他知道这块石头的价值，这场交易并不等价，鲁莽之下作出的交易倒是他有些欠考虑了。
灵敏的手指划开打火机的盖子，火石擦出明亮的火花，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享受到的乐趣，至于癌症？去他妈的吧，张潮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哪怕再糟糕也不会变得更糟糕了。
似乎张潮的这一举动打消了人们对他的恐惧，士兵们很快就和张潮攀谈了起来，而张潮也借着这个机会，无形之中便拿RIOT研究员给他灌输的记忆与士兵们所描述的对照了起来。
结果还不错，起码证明绝大多数常识都是真的。
直升机高高掠过了一处处虚空虫群的聚集地，很多时候，就算是直升机也需要绕道而行，在那些看上去荒凉的戈壁，杳无人烟的森林，里面隐藏着许多可怕的虚空怪兽，这些都是以一个个血淋淋的生命为代价所标注出的安全线路。
不过饶是如此，路上他们仍然遇到了不少危险，尤其是在途中，他们曾遇到了一群虚空鸟，这些鸟类被虚空裂缝中溢散出的能量侵蚀，变得极其凶猛，以血肉为食，经常攻击人类聚集地，也是飞行器最大的敌人。
因为人类这些精巧的武器很容易遭到毁坏，只需一只鸟被吸入发动机亦或者是撞碎玻璃刺伤驾驶员，后果便是机毁人亡。
好在直升机上配备有很强大的火力，再加上一些驱鸟烟雾弹的辅助，他们很轻易就击退了鸟群的进攻，在长期的针对性对抗中，人类武器最大的假想敌绝大多数仍是以虚空生物为目标而不是以同族的武器为目标。
这一点与地球追求更有效率地杀戮同族，针对同族的装甲车，战斗机等科技造物所研发的武器有着很大的区别。
终于，直升机掠过了一片高耸的城墙，那银白色的墙壁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虚空生物残肢，血腥气冲天而起，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座城明显比沧澜城更强大，军备也更加完备，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数目更多的战斗机器人的辅助下，在一面面城墙上来回巡视着。
高耸的碉楼中，要塞炮，多管火炮，防空机炮那狰狞而又威武的炮管裸露出来，像是在夸耀这座城市的武力，城头上值守的士兵见直升机飞过，还吹了个口哨作打招呼。
直升机很快就在地面塔台的指挥下轰隆隆降落到了一处高楼的楼顶，这一片都不属于居民区，所以人烟很少。
随着直升机降落，楼顶咔嚓咔嚓分开了，一座自动电梯显露了出来，将直升机沉入了地下。
到了这里，士兵们明显压抑了起来，没有人再同张潮说一句话，每个人的脸色比遭遇虚空鸟群的时候还要严峻得多。
而此时，下方的直升机升降台早已聚满了人群，这其中有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也有穿着漆黑锈有红色铁拳的作战服的士兵。
马斯利亚中将身披洁白色的军大衣站在人群的最中央，在他的胸口，别着两条竖杠，这代表了他中将的军衔。
“欢迎回来，我的英雄。”马斯利亚中将张开了双手，脸上的笑容很热情，在他的眼神里，张潮没有看到虚假的成分，所以他没有拒绝这个拥抱。
很快，张潮便在人群的簇拥中离开了这里，临走的时候，他回过头向着直升机上的士兵们挥了挥手，金属质地的打火机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入了他的原主人的手中。
“嘿，杰森，我们该走了。”
名为杰森的士兵抚摸着手中的打火机，若有所思道：“他......真的是人？”
另一名士兵哈哈一笑，拍了拍杰森的肩膀：“当然。”
他相信这个钢铁战士的身体里栖居着人类的灵魂，这样的存在不应该是工具，而是……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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