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这个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要怕银钱不够,招揽的匠户手艺一定要好,我这里可不是烂规矩的卫所,不能要白吃白喝的。”
范若海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事当成眼下最重要的来办。”
送走了范若海,大门刚关上,王争也才转身走了几步,便又听见“碰碰”的敲门声。
“也是奇了怪了,今日登门的客人还真是不少。”
摇了摇头,王争打开门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张莲。
还别说,现在站在面前的张莲还真是让王争眼前一亮,粉白的脸上只剩下淡淡的青色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张莲穿着一身绿色的衬衣,朴素之中有带有一丝随风劲草的倔强,此刻正含笑看着王争。
“小女子张莲拜见巡检大人。”
赶紧扶起张莲,王争脸上印着惊异的神色,上下打量道:
“若不是老伯和舍妹跟着,我险些就要认不出你,到时候怕就要闹个大笑话了。”
张莲一家人来到这里其实都很紧张,见到丝毫没有官架子的王争也都是放轻松,和颜悦色起来。
张莲身后一个白色素衣的女子躬身走出,朝着王争微微一福,恭敬的道:
“小女子张荷见过王大人、千总。”
王争赶紧摆摆手,寒暄几句后问道:
“老伯一家在我这文登住的可还算舒心?”
“舒心,这是逃难以来过的最舒坦的一段日子了,都要感谢王大人的恩德。”
王争微微一笑,这时候董有银从身后过来,好像正要说什么,但见到张荷却是张大了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过了半晌,直到张荷羞答答的躲到姐姐张莲身后,董有银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嘿嘿笑着道:
“争哥,黄婶子做大锅饭呢,让俺来叫你和大娘。”
董有银说话的时候,躲在张莲身后的张荷悄悄探出头,看向这边,见到董有银看过来,立刻又是拽着张莲的衣襟缩了回去,董有银也是嘿嘿傻乐。
王争没注意到整个小插曲,说道:“既然大伙都在这了,那便一起去吃吧,人多也更热闹不是吗。”
董有银明显是一喜,紧跟着反应有点大,甚至是激动的喊了出来:
“争哥您先请!那个...俺在后边就行了。”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王争纳闷的看了他一眼,见到张莲已经先走,也是摇摇头跟了上去。
......
在崇祯十年的二月下旬,赤山镇的庄子是最早建的,现在也是各地规模庄子最大的,准确来说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庄园。
不过这庄园只是占地较大而已,该有的亭台水榭之类是一样都没有,围墙虽然换上了石砌的,但也不高,一个人站在前面都能露半个脑袋。
在这里住着的除了巡检司常驻赤山的一队嫡系盐丁以外,无非便是当地的盐丁与收容的近百户灾民。
与驻扎在其他地方的嫡系盐丁一样,这里的盐丁队每日在大队长的监督下,按照从文登发来的指示有条不紊的操训,两班轮换外出缉查。
灾民多是在附近巡检司买下的荒地里进行复耕工作,也有的就到盐场里的盐田帮工,极少数有些手艺的在巡检司的帮助下都是有各自的铺子,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现在宁海以东的盐货交易集中在两个地方,其中之一便是唯一出盐的赤山镇,另外一个就是巡检司署和文登营盘所在地,这也无形中使得赤山镇与文登繁华许多。
毕竟各地的盐商盐贩都要来这里解决食宿,花钱消费,盐丁们也是络绎不绝的出出入入,地方经济自然被带了起来。
过完年后,就连宁海州城中有的商铺也在这里开了分号,毕竟这边人虽然还没有州城多,但繁华程度比起州城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有心人还看出来,这两地的繁华程度要有赶超州城的趋势。
王争发现一件事,自己已经控制了半个登州府的盐货买卖,也算是日进斗金,但是转眼间,刚揣进兜里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就都是流水般的花了出去,一点也积攒不下来。
毕竟五队嫡系盐丁四哨战兵都是要吃饷的,衣食住行都需要王争来解决,最近王争又让招募来的匠户们建了几个铁匠铺子,把鸟铳的研发提上日程。
这几个铁匠铺子建好后,鸟铳要是想做好就更不能心疼银子,从小小的铅子原料开始都是一样马虎不得,在这方面王争也是下了狠心,不管要花多少银子,鸟铳这个大杀器都是要搞出来的。
刚刚过完年,王争就感觉到各方面来的压力,钱虽然挣得多,但是花的也快,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要入不敷出,那可是个灾难,是时候想想其他赚钱的法子了。
三月份的初旬,金山左的地方盐丁大头目牛平亮来到了王争的宅院。
现在的牛平亮与半年前有很大不同,那时候他只是个地方上不大不小的一个盐丁头目,现在却是金山左地界数一数二的人物,走起路来腰间的手牌都是虎虎生风,言行举止间充满自信。
话说回来,在外头不管多神气,牛平亮都是对这位上任半年多的巡检都是又敬又惧,也不会忘了自己有如今的地位是靠的谁。
平素里别看王争和颜悦色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但一到了说正事的时候却是严肃的可怕,杀伐果断,简直像换了个人。
这间木房甚至都不如他自己的宅院,但牛平亮却是低着头走进去的,进门后看见一个背影后立刻就是半跪在地上:
“卑职牛平亮,见过巡检大人。”
王争转过身,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手指像一侧道:“坐,金山左又有什么消息?”
打了个寒战,人高马大的牛平亮坐在那却是如坐针毡,没多久就再次起身。
“卑职手下的杆子们打听到养马岛的风声,那刘备这几个月并没有消停,他把私盐用海路偷运到辽东,给鞑子送盐。”
听到这话,王争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
“居然给鞑子运盐,这个刘备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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