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堂上摆着一盆牡丹,绿叶红花,粉红的花瓣边沿泛白,娇嫩得让梁心铭想起朝云粉艳艳的小脸,一盆花就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其他摆设都被忽略了。
思雨站在右手月洞门边,堆起灿烂的笑脸,道:“大人回来了。去里面吧,里间烧了炕。”
梁心铭惊喜问:“烧炕了?”
王亨道:“是该烧了。”
已入冬,他怕梁心铭冷着了。
梁心铭进入月洞门内,美目一扫:这是外间起居室,气息更加温暖,临窗大炕上摆着小炕桌,上面设果盘、茶盏等器具;窗台下设一高架,上置青花瓷盆,里面种着兰草,素洁高雅,幽香清远,当即更喜欢了。
流年和慕晨正站在炕前说着什么,听见声音一齐转身,惊喜地叫“大人”,彼此上前拜见。
王亨目光一转,指着书案上青烟袅袅的白玉香炉道:“把这个香撤了。暂时别往这屋里乱放带香气的花儿草的,也别焚什么名贵香料,等神医来了再说。”
流年、慕晨和思雨听得愣住。
慕晨转向那盆兰草,似乎问它,为何忽然就遭大爷厌弃了呢?往日不是挺喜欢的吗。
梁心铭忙道:“这兰草不用搬走。”
王亨在她耳边低声道:“要小心些。”
他自从去了刑部,亲自审的案子就不说了,翻阅以前的卷宗更不知多少,其中利用香料、花草、食材相克的性质谋害人命,或者使孕妇流产的,不在少数。他能不对梁心铭的住处精心吗?自然对每样东西都严格检查。
梁心铭听他说了缘故,不由心抽抽——职业病啊!真要这样的话,日子别过了,天天疑神疑鬼的。
她当然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对思雨道:“把这香炉给撤了吧。往后也不用焚香,本官并不爱焚香。”
思雨忙去把香炉给撤了。
梁心铭道:“恩师且坐,学生去换身衣裳。”说着转向流年问道:“本官的行囊都搬过来了?”
流年忙道:“都搬过来了。”一面抢步上前,要为她打起套间的帘子。
那帘子忽然自里面掀开,若彤走出来,看着梁心铭发愣。梁心铭对她微微一笑,若彤试探地叫道:“大……人?”她更想叫梁心铭大少奶奶。
梁心铭道:“你来伺候本官更衣。”
若彤大喜,忙道:“是。”
思雨看得懊悔不迭——就慢了一步,不然大人肯定让她伺候更衣了,她比若彤不脸熟些?
若彤猜到梁心铭就是少奶奶,却没有主仆相认抱头痛哭的机会,因为王亨也跟进来了,站在旁边看着她为梁心铭更衣,甚至还帮着梁心铭取下官帽,等她换了一身家常袍服,又催她套一件灰鼠皮的褂子。
换好,王亨道:“你先出去吧。”
若彤心砰砰跳,这下确定无疑了:梁大人就是少奶奶!遂屈膝道:“是,大爷。”
梁心铭对她笑道:“让她们准备摆饭。”
若彤又道:“是,大……人!”
她叫“大”字时,总要顿一下。
梁心铭看着她背影轻笑。
忽然身子一轻,落入一个灼热的怀抱,转脸一看,王亨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官服,换上她的宝蓝夹袍,从后抱起她,向床边走去。抱起来打横了,姿势也方便了,低下头就吻她。她不及说话,已经被他堵住了嘴。
两人一齐倒在床上,他下她上。
梁心铭被他撩得情动,放下梁大人的矜持和优雅,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凑上去配合他,唇齿相亲,柔软甜蜜,瞬间点燃激情,血液奔涌,不知身在何处。
这么多天的思念,全融入这个深吻中。
忽然她被他狂野的动作弄得清醒过来,觉得快窒息了,忙拼命推他——干嘛这么急切呢?刚才还镇定的很,她还暗暗夸赞他呢,没在丫头们面前冲动,让她尴尬,谁知转身就化身成狼,一点不顾外面还有人。
王亨松开她,一手还扣着她的后脑,轻轻一侧身,让她侧躺在床上,他也侧躺着,和她面对面。
“小麻没回去。”他的声音黯哑。
“去哪了?”梁心铭有些懵,忽然感觉不妙。
“他们都说你……没逃出太极阵,还为你设了灵堂,只有我不相信,把灵堂拆了。朝云也不相信。”他把头埋进她颈窝,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平定心绪。
梁心铭又内疚又害怕,用手抚着他脸颊,轻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小麻……”小麻绝不会叛变,难道被抓了?或者无意中受伤?她都不敢细问,怕自己听了受不住——王亨当时该有多难过?
王亨闷声道:“别担心。一接到你的信,我就派人去宣府找他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梁心铭心安了些,跟着又悬起来,低呼道:“朝云……要哭死了!她怎么样?”一想到朝云小小的人儿,日夜哭着要爹爹,她整颗心都拧紧了,痛得很。
王亨又闷闷道:“还好,我们爷孙互相安慰。”
梁心铭想笑,又不忍心笑,忙搬正他脸,凑上去在腮颊亲了一下,再次道:“对不起。惠娘呢,她还好吧?”
王亨悻悻道:“她倒是能扛得住,还帮着赵世子张罗布置灵堂呢。你去了,她也没怎么伤心。”
梁心铭急忙道:“你别这么说她。女为母则强。她夫君已经去了,为了孩子她只能坚强地活下去,更何况我是个假夫君,要真去了,她除了咬牙撑下去,还能怎么办?”
王亨本一手搂着她腰,上下摩挲,听了这话忽然不动了,眼前浮现他不在了,梁心铭独自带着孩子四处逃窜、无处存身的情形,官兵到处抓他们,和他梦见孩子喊救命的梦境衔接上了,不由打了个寒颤,心头涌上对死亡的恐惧,用力将她搂紧了,轻声道:“我一定活得好好的,不让你为母则强,不让你一个人咬牙撑着带孩子!”
梁心铭如被雷击,鼻子一酸,眼中涌出泪意。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她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
他起身,整个儿将她圈在怀中,以手托起她下巴,低头又吻上去,这次很温柔,绵绵密密、细细碎碎,如燕子掠水。梁心铭沉醉在他的爱抚中,熏熏然如醉。
“大人,摆饭了!”
流年在外边大声道。
梁心铭身子一僵。
王亨也停住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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