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昭嫆一天天的期盼中,外命妇入宫觐见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她的额娘李莞是二等伯夫人,腊月二十七便轮到她与公侯夫人一并进宫觐见了。
昭嫆自是心中激动,激动之余又恐额娘万一染了风寒,不能来可如何是好?
在忐忑的等待中,那一日终于来临了……
一大早,天微微亮,胡庆喜就来禀报:“娘娘,伯夫人已经与一众外命妇前去慈宁宫磕头请安了,用不了多久想必就能过来了!”
昭嫆忙道:“那你赶紧去慈宁宫外等着,好给额娘引路!”
“嗻!!”
安嫔正坐在一旁,她一大早就来了,此刻也终于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我也有许多年没见到姑母了……”语中满是感慨。
虽说她额娘李莞可以年年进宫觐见,但是安嫔李清若毕竟不是额娘的女儿,若无太皇太后准允,照例是不能去景阳宫探视的。
因此,上一次额娘得准允去探视表姐,似乎还是外祖母在世的时候,额娘陪着外祖母去看过一次。然后,便再也不得特许了。
外祖母是郡王之女,连太皇太后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外祖母去世之后,安嫔表姐便再没有见过家人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胡庆喜便跑回来:“娘娘,伯夫人来了!”
昭嫆一喜,“怎么这么快?”
胡庆喜道:“是太皇太后发话,让老夫人提前过来的。”
此刻,昭嫆忍不住有些真正感激太皇太后了。
旋即,只见一个身穿伯爵夫人品级朝服的妇人,满眼含着急切,已经快步进了殿中。
是额娘!!她瞧着见老了些……
昭嫆鼻子一酸,险些要掉下泪来!!
李氏亦是瞬间红了眼圈,于李氏而言,这个小女儿自幼长在她身边,何曾离开她这么久?当初她欢欢喜喜送女进宫,可随后,却是万千怀念,欲见不得。其中滋味,李氏算是饱尝了,若非女儿在宫里得宠,还封了嫔主,只怕她早后悔了!
看到昭嫆,李氏脱口想唤“嫆儿”,却知这不合规矩,连忙便屈膝下来,“臣妇给娘娘请安了……”
昭嫆如何受得了母亲给她行礼?立刻箭步上前,一把便扶住了李氏,转瞬痛哭:“额娘!!”一头便扑在李氏怀中嚎啕不止。
安嫔看在眼中,眼里亦带了泪花,急忙上前,打趣道:“能见到姑母,嫆儿该高兴才是,怎的竟哭鼻子了?”
昭嫆这才略止了哭声,连忙擦着泪水道:“表姐就知道笑话我!”
李氏忙仔细打量着安嫔,唏嘘道:“掐指算来,我也有七年没见到安嫔娘娘了。”
安嫔不禁鼻子一酸,是啊,足足七年了,“今儿若不是沾了表妹的光,我只怕今日都见不到姑母!”
——安嫔只有李氏这一个姑姑,自然视她如半个母亲一般,如今见到,也几乎抑制不住想哭了。祖母去世,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家人了,没想到,竟有这般机缘时运。想到此,安嫔鼻子酸涩,几欲掉下泪来。
今日天寒,昭嫆生恐额娘进宫会招惹风寒,故而一早叫人熬了浓浓的红糖姜汤,此刻正好热热的端上来,亲眼看额娘喝下去,昭嫆这才略安心了几分,“幸好今年额娘没有染风寒。”
李氏目色坚定地道:“今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生病的。就算要病,也得等年后!”
昭嫆心中又酸又暖。
安嫔皱眉道:“姑母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管它年前前后都要健健康康、百病不侵才是!!”
昭嫆连忙点头,“表姐说的是。”
李氏目光柔弱清泓,“见你们表姐妹还像进宫前那样亲近,日后在宫中能相互扶持,我便安心了。”
安嫔含着笑靥,“姑母在宫外,想必也知道嫆儿得宠。连太皇太后也很喜欢她呢。”
李氏连连点头,仔细打量着昭嫆那一身华贵的衣衫,不禁道:“若能早点添个一儿半女,我才能真正放心。”
昭嫆脸上一红,嘴上含糊地道:“这事儿急也没用的。”
李氏见她含羞的样子,便忍俊不禁,又道:“自打你进宫,昭景的性子也安稳了不少。”
昭嫆暗道,那倒是极难得之事了。
安嫔笑道:“我这个咋咋呼呼的表弟,也到了也该娶妻的年纪了!姑母可物色好了人选?”
李氏道:“我正要说这事儿呢!”又对昭嫆道:“嫆儿可还记得,辅国公常舒的夫人?”
昭嫆忙点头:“自然记得,那位也是姓瓜尔佳氏,只不过跟咱们家不是一支的罢了。”
——辅国公常舒,别看人家爵位低,可辈分却是先帝顺治爷的哥哥、康熙的伯父。只因生母出身卑微,所以爵位一直很低。常舒的继妻,姓瓜尔佳氏,昭嫆也是见过几次的。
李氏继续道:“辅国公有位四格格,系继夫人瓜尔佳氏所出,年岁比景儿小几个月。瓜尔佳夫人相中了景儿,想将四格格许配呢。”
辅国公之女,只是普通宗室格格罢了,连个固山格格都不是。以安定伯府的门第自然算不得高攀。昭嫆入宫封嫔,还如此得宠,也难怪瓜尔佳夫人意动。
“四格格……”昭嫆忙细细思索记忆,“我记得,倒是个明媚活泼的。”——似乎只在幼时见过一两次而已。
李氏笑道:“是啊,我瞧着性子有些像你呢。”
昭嫆不禁一愣,额娘挑儿媳妇,素来都选温柔敦和的,大嫂二嫂都是如此。可她走了之后,竟中意与她性子相似的儿媳妇人选了……
昭嫆道:“额娘跟三哥说了吗?”
李氏道:“还不曾呢。”
昭嫆便道:“三哥的性子,可不像大哥二哥那么听话,给他娶媳妇,最好还是问问他喜不喜欢。”
李氏微微一忖,便点了头:“这样也好,省得他日后埋怨我。”
如此,李氏便不再提这个,转而问及她在宫中的生活,一口气絮叨了两刻钟。
两刻钟后,李氏悠长地叹了口气,“我该走了。”
昭嫆顿时慌了神儿,“额娘才来一会儿呢!”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背:“能来这一会儿,已经是极难得的了!我总不能比钮祜禄家和佟佳氏的两位承恩公夫人呆得久,那样会招惹非议的。”
昭嫆心中酸涩无比,额娘一年里,除了年底,甚少有进宫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却只能叙这么一小会儿……
昭嫆吸了吸鼻子,连忙叫胡庆喜将准备给额娘的东西搬了出来,两匹妆缎、八匹贡缎——缎料上那上用的鹅黄签子尚未撕去,因此是极为体面的东西,最适合年节礼尚往来之用。
另外还有几块貂皮,她的份例不少,康熙又额外赏赐了许多,自是用不完,索性给了额娘一些,拿回去也好给阿玛哥哥们做大氅御寒之用。
表姐安嫔也特意备了四匹云缎与两盒织金宫花,只说是给晚辈小侄儿和小侄女们的。
东西甚多,额娘只身进宫,自然少不得昭嫆吩咐太监给搬到宫门处。倒时候,侯在宫门的伯府下人自会将东西一一抬上马车。
李氏临走前,又塞给了昭嫆鼓鼓一包的东西,昭嫆打开一看,才晓得,是一沓子小额银票,便急忙道:“进宫时候带的银票还不曾用完呢,额娘还是拿回去吧!”
李氏摇了摇头:“嫆儿进了宫,娘家也给不了旁的东西。这些银票也算不得什么。你不瞧瞧,那个家族若是出了位娘娘,哪怕门第不及咱们家的,也没少送银子进来!”
见额娘如此说,昭嫆只得收下了,她也清楚,安定伯府传承数代,自是殷实的。只是,在格格身上花这么多银子,却是头一遭。
额娘走了,昭嫆的这一年也就过去了,而后的年节里,宫中在热闹,都不能让她真正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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