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军。”
“何事?”
“属下请战。”
“哦。”
放下手中的竹简,李御抬起头看着帐中的几名都尉,那有些忐忑的脸上充满了无穷的斗志。
“好吃好睡了五日,我等都快憋出毛来了,下面的兵士也都有些骚乱。”在李御的注视下,毛旭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话语有些粗鲁却更显身为骁骑营都尉和李御之间的亲近,也可以减少一点责怪。
“本将看是你们有些骚乱。”喝了一口温茶,李御淡淡地说道。
看着李御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承受不住那无形压力的毛旭吐出了心中的话:“将军,听闻三十万联军正攻雍城,随时都有破城之危,我等实在坐不下去。再说,这样好吃好喝下去,会让兵士们失去应有的斗志。”
“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想法?”听着平日里冲动的毛旭说出这么一番话,李御怎么感觉怎么就不对劲。
“是。”没有对视李御的眼神,毛旭低下头应了一声。
没有去追究是谁的想法,李御扫视诸位都尉一眼,手中的铜樽重重地砸在了席案上,怒声呵斥:“身为军中都尉,下辖数千之众,遇事如此毛躁,难道本将的将令都成耳旁风了。”
“属下不敢。”见李御发怒,五位都尉都半跪下去,脸庞低得更加低了。
“尔等为军中之官,应……”
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李御可不准备放过几个都尉,一番长篇大论说得他们无地自容。其实李御自己也憋得够呛,这几日里,麾下的将校还不知道雍城的战报,李御确实知道得一清二楚。联军的攻势实在是太强了,而且不眠不休地连续攻城,即便雍城中的赵军分四批轮流休息都有些吃不消。
离联军开始进攻的那个午后已是过了三日,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雍城的护城河便已被填平,直接进入了城墙攻防战。这三日,雍城内的赵军伤亡近万人,可想而知联军的疯狂程度。虽说倍而攻城,联军伤亡的人数是赵军的两倍甚至更多。然则两军的人数摆在那里。赵军明显吃亏了。联军伤亡得起,赵军损失不起。
每隔四个时辰,李御便收到一次战报,看着那增长的伤亡数字。他的心在滴血,那可都是他的袍泽。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李御的心早已发生了变化,将自己当成了一位真正的赵人,想到他的袍泽在五十里外的地方舍身报国。热血在他体内激荡,恨不得亲率大军前去救援,他毕竟还年轻。但是李御知道自己的职责,身为主将,必须学会忍耐,一旦出错,失去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生命,还有麾下数万乃至数十万将士的生命,他错不起。
每一个晚上。李御躺在榻上都是一种煎熬,这个时候毛旭等人自动送上门来,他当然要好好发泄一番。
“……行了,起来吧。”
说了一炷香的思想教育,有些口干的李御喝了口茶。挥挥手让几名都尉起来。
“诺。”
被李御一顿责骂,毛旭几人犹如受到公婆欺负的小媳妇,低着头不敢抬起一点。
“好了,本将在此说一句。两日后本将亲率尔等救援雍城。尔等要好好约束麾下兵士,莫要此刻一番热血。到时成了软脚兽。”看着毛旭几人不安的神情,李御交底了一句,若是这些都尉稳不住,那下边的士兵真的要骚乱了。
“诺。”听到李御的承诺,毛旭几人眼中泛起激动的光芒,大声应诺,只要知道目标便好。
“如何?”
毛旭几人刚走,王缭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严肃地问道,虽然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神情平淡下来,却掩饰不了眼中的笑意。
“无妨,我刚刚给他们上了一课,先生请坐。”
“哦,不过将士之心可用。”和李御接触久了,王缭对李御偶尔蹦出来的词也习惯了,大致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雍城虽在我军手中,然联军攻势不歇,如此伤亡,届时有些麻烦。”将刚刚得到的情报递给王缭,李御有些担忧地说道,雍城伤亡已达一万两千人,亡者五千余众。
“雍城所属八万大军,照此伤亡,两日后应能有五万可战之兵,足以鼎定局势。”暗自算了一下,王缭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没有任何担忧。
“嗯。”和王缭的心思不同,身为赵人的李御对于那阵亡的数万将士有着无比的愧疚,但是为了赵国,他只能用数万将士的鲜血铺就一个时机,一个打破僵局的时机。
“十五。”
联军的攻势刚刚退去,靠在城墙上休息的刘仲在自己的手甲上刻了两横,又是两个战功入手,再多五个便能得二级爵位----军卒。一年多出百石粟米和五顷田,房产也可多出十五亩,足够他们一家五口过个安稳日子了。
“阿仲,我已经十个战功了。”啃着有些冰凉的馍馍,二虎坐到刘仲身边激动地说道,漆黑的脸上难掩其兴奋之色。
“那二虎也能晋升军士之爵了。”对于这个生死与共的战友,刘仲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
“是啊,回去以后,我便为家中换个两顷田,讨个女家伺候爹娘。”想到战争结束后的美好生活,二虎憧憬不已。
“那两顷田可不够,多拿个十个战功,换个五顷田不是更好。难得齐军这么主动送战功上门,下次可没这么好机会了。”看着比他年轻几岁的二虎稚嫩的脸庞,已经成家的刘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了一句。
“阿仲说得对,这么好的机会,不多得几个战功就太不值了。”对于刘仲的说法,二虎深以为然。这样的攻防战,对手还不是强横的秦军,实在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错过了这次,还不知哪年才有机会再来。
想到这里,二虎握着馍馍的手用力了一点,心中充满了无穷的斗志,军卒之爵正向他招手呢。
同样的话语在一些老兵和新兵之间交流着,一个个新兵的斗志被彻底激发出来,外面的数十万大军成为了他们眼中的战功,这便是真正的赵军,无所畏惧。
站在城墙上,蔺坚看着城外满目疮痍的战场,再看看已至半城的土坡,握着剑柄的手青筋爆出。
垒土而攻,这完全是不顾伤亡的战法,却是对付城坚墙厚的城池的最好战法。联军用数万伤亡的代价将土坡垒至半城之高,一般的攻城梯都能让兵士登上城墙,这也是赵军伤亡如此之高的缘由。
“可惜。”
耳边传来北方的呼啸,蔺坚暗自感叹了一声,天色还不够冷啊。若是天色够冷,那李御发明的泼水为冰便能让联军丧失斗志,只是蔺坚知道联军不会给他太多的机会。照此下去,不出五日,雍城就可能守不住了,还好,离李御约定的时间不过两日而已,还好,李御传授的激励之法让城中的兵士依然斗志十足。
“二哥,我军伤亡已达万余。”走进帅帐,昭爀有些痛心地说道,这可是他们昭氏一族的子弟兵,死一个就少一个。为了将此次战功收入昭氏一族的手中,他们可没有让别家的兵马插手,全是自家的嫡系人马。
“嗯。”听到麾下兵士阵亡的数字,昭熠握着刻刀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只是下手的力道不由重了一些。
“二哥,照此下去,十日之内虽能攻破雍城,但我军至少四成伤亡。”说出这个数目,昭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此时的他才知道战争的残酷,根本就不是他平日里围剿山匪所能比拟,再者这十万大军可是他们昭氏一族的命根子,上百年积累而成,却数日而丧近半。
“归国之后,好好抚恤阵亡将士便是。三弟,为将者,不可计较一时之得失。”平淡地说了一句,身为主将,昭熠不能露出任何的软弱。
“是。”感受到二哥那充满压力的目光,昭爀应了一声。
等昭爀退出帐外,昭熠有些心烦地放下手中的竹简,他也没有想到赵军的抵抗如此强横。按照他们楚军的损失,三国联军至少损失三万以上,不愧是能与强秦独自争锋的国度,不可小觑啊。不过,雍城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很快。
距温县三十里的山坳中,一个庞大的军营安静地伫立着,一队队巡逻的兵士穿梭其间,显得森然有序。
西周君和东周君相继亡故,新任的周王远在临淄,周地彻底成为了没有驻军的地方,只是象征性的有着不过万余的周朝余军,这原本属于东周的温县之地更是毫无军队驻守。而原本不该有大军驻守之地却多出了这么一股大军,看营帐之数,不下两万,不由让人咂舌。
此时已到晚膳时间,军营中却没有升起任何烟火,一个个带甲兵士坐在各自的营帐中吃个有些干燥的粟饼,偶尔喝几口冰凉的水。神情间没有任何的不满,兵士们身上黝黑的盔甲昭示着他们无以伦比的骄傲,他们便是威名传遍天下的秦军甲士,那冷漠的眼神证明了他们皆是百战老兵,战力可让诸国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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