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南青城金军大营。
“有趣!”
完颜银术可饶有兴趣地说道。
就在同时他笑着推了一把面前一个黑色的大酒瓮,那酒瓮就像不倒翁一样晃动起来,里面一个没了耳朵鼻子的脑袋发出怪异的哼哼,以此对他的行为表示抗议,同时还瞪着一对死鱼眼不断留下痛苦的泪水……
呃,这是他们的使者王。
只不过这去的时候完整的使者回来时候是一块块,在这个酒瓮旁边是一个筐子,筐子里面是他的两条腿和两个胳膊,另外还有耳朵鼻子和舌头,否则他也不可能装进这个并不算大的酒瓮里。可怜的王使者就这样看着完颜银术可,因为晃动的疼痛而不断扭动,然后他的扭动又让酒瓮的晃动更加剧烈,他就这样在伤口的不断摩擦中用没了舌头的口发出奇怪的惨叫,控诉那个妖人的恶毒,还有赵桓的无道。
“这狗皇帝是自寻死路啊!”
完颜银术可站起身狞笑着说道。
“自寻死路?”
粘罕冷笑一声看着远处城墙上。
很显然这不正常,就算宋人不肯接受他的撤军条件,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对待使者,这样做唯一的用意就是向他挑衅,告诉他咱们继续打,可他实在想不出赵桓这样做的理由。
他又不是第一次和赵桓打交道。
话说那就是个废物。
不仅仅是赵桓,整个宋人官员里除了极少数几个还算值得尊敬,比如说在太原城里阻挡他整整九个月,城破后依然血战至身中数十枪才自杀的那个王,但这样的人少得就像沙子里的宝石,剩下几乎可以说全都是些废物,他们除了耍些在武力面前毫无意义的阴谋诡计,做些莫名其妙的所谓诗词,其他根本没有任何本事,放到女真人里面只配拿来炼尸油。
话说这样的废物敢主动挑衅?
这很令人茫然啊!
“那狗皇帝如何说的?”
他问随王一起去的一名随员。
“禀元帅,宋国皇帝没说什么,都是那个国师在说话,王公也是他弄成这样的,按那国师所说,他们不再承认之前承诺的一切,而且要我们把所有占领的土地包括幽云十六州都重新割让给他们,另外赔偿他们的损失一万万两白银,否则那国师就带领大军杀到会宁去将国人全杀光。”
那随员战战兢兢地说。
周围金军将领们一片哄笑,就连粘罕都不由得一笑,很显然这在他们看来实属有趣。
“把他们都斩了,正使死了他们回来干什么?”
粘罕指着那随从说道。
那几个随员吓得赶紧哀求,但紧接着就被拖走,他们都是旧辽国的文臣,对于女真贵族来说就是些摇尾乞怜的狗而已,实际上这几批使者全是旧辽国的,无论被马踩死的刘晏还是萧庆还是王全都是。粘罕毫不理会这些亡国奴的哀嚎,在那里紧盯着远处的城墙,他此时就在宋朝祭天的祭坛上,这个圆形阶梯状祭坛形成一个空旷的制高点,而他的大营青城就是祭天前专门斋戒的行宫,而且城南北各一座,距离汴梁城墙还有五里,这也是一个安全距离,而斡离不的大营在城东。
“派人去云中,把路允迪带来,然后和王一样装坛子里,给那个狗皇帝也送去!”
他淡淡的说道。
路允迪是宋朝使者。
第一次汴梁之战后就是他带着宋朝皇帝的命令去太原,向王宣谕割太原给金国,只不过王没有理会这个命令继续坚守到了九月,因为宋朝紧接着又派兵救援太原,所以路允迪和另一个使者被扣押在代州,既然宋朝皇帝敢示威,那就一样的方式回复他好了。
完颜银术可立刻一挥手,一名军官紧接着离开,就在此时他看着坛下说道:“元帅,右副元帅来了。”
粘罕转过头看着坛下。
在坛下一个中年将领正在士兵搀扶下,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上祭坛,因为实在病得太重,即便这样他依然不得不走几步就停下休息,正当壮年却像奄奄一息的老人。这一幕让粘罕忍不住叹了口气,很显然斡离不目前状况堪忧啊,这个和自己一左一右夹太行山而下,甚至互相竞赛着杀向汴梁最终赢了自己的猛将如今几乎已经成了废人。而这样的病人在军营里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有大批死去,昨天一天就烧了一百多,其中有三十人是跟着他一路南下的女真精锐,这些骁勇的战士没有死在战场却倒在了疾病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同样这也是他急于结束战争撤军的原因。
他真得有点撑不下去了。
“你怎么来了?”
他扶着栏杆看着斡离不说道。
斡离不抬起头。
银术可突然惊叫一声,几乎同时一种怪异的声音传来,粘罕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天空中十几点火光拖着浓烟急速而至。
“这是什么鬼东西?”
粘罕愕然道。
他的目光随着这些火光紧接着落下……
“快离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吼道。
下面同样抬起头的斡离不茫然了一下,就在同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撞在距离他不足一丈外,紧接着向上弹起正撞在他的身上,就在斡离不惊叫着倒下的瞬间,这东西化作一团炸开的火焰,火焰和硝烟瞬间让他的身影消失,但粘罕却看见一颗头颅紧接着从里面飞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十几个后面拖着长长竹竿的东西下雨般落下,密密麻麻的火团不停炸开在他的军营里面……
“哈,不错,给你记首功!”
汴梁城墙上,守着十几个木头架子的杨丰,拍着旁边一名工部的工匠肩膀说道。
这是火箭。
甚至不需要他动手,工部的火器工匠自己就能根据他的图样制造,康格里夫火箭就是发明者在印度看那些王公们用中国式火箭互射改进出来的,而本身火箭在宋军中就大量装备,甚至民间连类似的礼花都经常放。他这只是一个超大号的而已,不过打到五里外已经足够,就是火药宝贵造不了几个而已,而且因为重量有限绝大多数火药都是驱动用,里面能用来轰击的火药少得可怜,根本炸不死人,指望它轰退金军是完全不现实的,但吓唬人可以。
“就是没什么准头,跟国师的神器没法比!”
那工匠谦逊地说。
击中斡离不的当然不是竹竿定向。
那东西根本没有精度可言,射出去飞到哪儿全凭人品,打军营这种巨大的目标没问题,打斡离不……
实际上是打祭坛。
斡离不挨火箭轰只是因为他太倒霉。
而这样火箭得国师亲手制造,得直接上自旋稳定,这个在这种时代那就真得是神器了。
“神器,当然不一样了!”
杨丰看着金军大营里升起的硝烟说道。
他还不知道自己把金军两大统帅之一给炸死了,可怜这时候粘罕正在指挥手下捡斡离不的碎块呢!这可是阿骨打的亲儿子,就这么粉身碎骨了可是得好好捡起来。而杨丰只是看他们占据青城不顺眼而已,好歹这也是祭天的地方,让金军当大营算怎么回事,他并不担心把金军吓跑,因为这个而撤退那就真是惨败了,至今还没有过失败的金军越是这样越不能放弃汴梁撤退,那会成为一个耻辱性的标记。
粘罕承受不了这个标记。
他就算真得撤军,也得在这个风头过去,然后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否则他们内部的政敌,会愉快地借着这个理由解除他的权力,要知道完颜吴乞买会和会宁的那些王公大臣们可对他并不放心。
随着政权稳固,原本可以说万众一心的女真人内部,也已经开始学会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了。
而且还很血腥。
粘罕必须维持自己的不败形象。
而他只要还继续拖下去,这样一直拖到夏天,那他也就别想走了,杨丰其实并不在乎赵构,他解决赵构有的是手段,他的那十万大军是为解决金军准备的,只要拖到夏天,汛期的黄河就会彻底阻断金军北撤。然后把那几道浮桥一断,北边有宗泽死守在各处渡口,西边有孙昭远卡在洛阳和崤函道,向东是泗水的水网,而向南是淮河水网,金军将被困在河南,然后他的十万大军杀出,就在这里和金军进行决战,一举将这十几万金军全歼在河南。
剩下北方就是轻松扫荡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黄河水位必须暴涨到可以横断南北的地步。
也就是到夏天的汛期。
否则就算是他拿那十几万金兵也是无可奈何的,尤其是这绝大多数都是骑兵。
然而杨丰却不知道,就在他欣赏金军大营里升起的硝烟时候,这座大营南边,从拱州也就是睢县而来的道路上,原本被赵桓派去宣谕河北各城割让金国,结果却在卫州被城内军民打出来的前尚书左丞,门下侍郎耿南仲,正愕然地同样欣赏着这一幕。
“看什么,还不快点!”
他身旁一名金军军官很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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