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春回大地,渤海解冻。
紧接着刘肇基和黄斌卿率领的两万江浙军,便踏上了归家的旅程。
当然还带着他们的尚方宝剑。
杨丰调这两万江浙军南下其实就是充当督战队,理论上他们不属于南京兵部,他们的身份依然是禁军,禁军左翼第三镇总兵和水师第二镇总兵,行在各军分左右翼各六个总兵,大都督吴三桂,左都督唐钰,右都督高第,但右翼各军由吴三桂统辖镇守冀东,左翼各军和水师实际上是皇上直属。也就是说他们的皇上的直属队,禁军中的禁军,无论南京兵部还是五军都督府都无权管辖,所以他们有权根据自己的意愿行事,而拿着尚方宝剑的刘黄二人,可以在他们认为必要时候,直接先斩后奏处死任何临阵脱逃的文武官员,哪怕就是监国的唐王也无权干涉他们……
这就可以了。
这就可以逼着那些江南士绅跟李自成拼命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
杨丰还另有目的,一个很阴险的目的。
就在南下的船队启程之后第二天,一支从南京来的船队也到达了山海关。
“臣高弘图叩见陛下。”
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一脸庄严地向皇上跪拜。
“高卿平身,这一年也算辛苦你们南京诸臣了,扬州的事情朕已然知晓,那些乱臣贼子背恩负义也怨不得你们,朕当年也是被他们蒙蔽,没有看清这些奸贼的真面目,刘泽清,刘良佐二人罪该万死,朕已经下旨诛其九族,日后一旦抓获其九族之人,统统格杀勿论,那黄得功倒是个忠义之士,朕赐他个伯爵,回头你把旨意带回去吧,高杰虽然出身贼寇但也算为国捐躯了,也追赠他个伯爵吧!”
杨丰说道。
“臣尊旨!”
高弘图赶紧说道。
“南京此时情形如何?”
杨丰问道。
“回陛下,南京暂时还算安全,闯逆虽然已陷江北各地,但其部下无水师,而朝廷水师足以掌控江面,逆军限于长江天堑暂时无力南下,不过运河之上的漕运船工多数为其所用,故闯逆正借助这些人,在淮河一带大规模建造战船,一旦他的船只齐备必然兵犯南京。”
高弘图说道。
“哼,都是些乱臣贼子!”
杨丰恨恨地说。
“陛下,臣此来是为了另外一事,臣这里有一封书信,乃是已投靼的前衍圣公所书。”
高弘图说着把一封信递给一名小太监转交皇上。
“孔胤植?”
杨丰冷笑一声说道:“他还没学鞑子留个鼠尾巴吗?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简直辱没了他的祖宗,他还有脸给你写信,他信上说了什么?难道多尔衮赏给他的十万亩祭田没让他满意?他还想着把他祖宗的牌位再卖一个更好的价钱?”
“呃,陛下,孔胤植在信中说他们也是形势所迫,只要陛下赦免山东官员和士绅之罪,他们愿意反正,重新效忠陛下。”
高弘图说道。
他是山东胶州人,这种情况下孔胤植找他很正常,而且他和崇祯关系不错,他是天启年间的监察御史,得罪魏忠贤被废黜在家十年,崇祯因为他名声不错重新启用,并一直升到南京户部尚书,原本历史上南京城破之后他逃往杭州,杭州城破他把孙子托付给朋友,然后自己在一座寺庙绝食而死,在明朝官员中也算是节操不亏的。
毕竟绝食而死没有毅力是肯定不行的,和水太凉比起来,在节操上判若云泥。
“不准,朕一想起这些无耻之徒的嘴脸就恶心,既然他们已经投了鞑子,那就继续跟着他们的主子好好做狗吧,朕只要真正的忠臣,朕欲得山东自会取之,他们都时候洗干净脖子等着朕的宝刀就行,还想再做朕的臣子?他们配吗?朕若再赦免他们,那又置那些跟着朕血洒沙场的将士于何地?你告诉他,让他别做这种美梦了,无论降靼降贼者朕一概不赦,别以为他姓孔就有资格讨价还价,他必须死,孔家所有产业必须全部收回,衍圣公也不会再续封。孔圣祭祀的以后归朝廷负责,他孔家已经没有这种资格了,朕不会再把这个牌位放在他们那里一次次辱没,他们投降的鞑子已经太多了,孔圣的名字经不起他们再玷污下去了。”
杨丰说道。
“陛下请三思,孔胤植此人的确人品卑劣,山东官员士绅也的确有负圣恩,但在此非常之时臣以为还是应该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若能得其反正,北京的鞑虏将不足为虑,行在之军和山东之军西进可一举光复北京,然后和江南各军南北夹击,那闯逆也就不足为虑了。”
高弘图说道。
这就是孔胤植讨价还价的筹码,他和山东士绅反正的话朝廷就有希望迅速解决多尔衮,然后南北夹击灭李自成,哪怕不能彻底将其消灭,也至少可以将他逐回关内,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乱有望结束。当然,条件是皇上赦免他们,而赦免他们也就等于皇上改变了对沦陷区士绅的态度,然后其他人肯定也会得到赦免,然后大家继续再像过去一样主圣臣贤开开心地过日子。
这实际上就是一个试探。
孔家代表所有北方士绅进行的试探,或者也可以说挽救他们和皇上关系的最后一次努力,说到底他们也不想这样,那多尔衮虽然能给他想要的,但多尔衮打不过皇上啊,难道要他们自己上阵对抗皇上?他们倒是还不至于连这种胆量都没有,但问题是如果皇上能回到圣主明君道路上岂不更好?
“赦免了山东官绅,那是不是直隶的也赦免?是不是顺天府的也赦免?是不是北京城里那些也赦免?”
杨丰冷笑着说。
“呃,陛下,臣以为陛下仁慈宽宏大度,应当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高弘图说道。
这其实也是江南士绅的一致心愿,这是南北士绅之间的一次默契,说到底在他们看来北方这些士绅所作所为也是人之常情,无论是李自成进北京时候,还是迎多尔衮时候,无非都是为了自保,皇上老是揪着这一点的确有点过分,水至清则无鱼,没必要非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就算计较也没必要那么狠,稍微敲打一下就行,非要抄人家的家收人家的土地这就明显无理取闹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让江南士绅没有退路了。
如果没有这种凶残报复,他们在必要时候,完全也可以和北方士绅学该投降投降,反正大不了再反正,可现在就很尴尬了,遇上危急关头,想投降可就得小心没退路了,到时候皇上跑来抄家收地可就麻烦了,所以高尚书也是肩负重托,无论如何也要把皇上拉回到圣主明君的正确路线上来,可不能再让他继续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了。
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尤其是现在李自CD兵临长江了,那些江南士绅可是要真得出血了,如果以这种方式迅速解决了北方,那么他们也就不用咬着牙往外掏钱了,守长江是不假,可守长江的同时,江南士绅们也得把大把银子扔进那滔滔的江水啊!招兵买马犒赏三军那都是钱啊!
“高卿,朕给你讲个笑话。”
杨丰说道。
“当初闯逆犯北京的时候,朕的国库一两银子没有,要招募士兵守城得花钱呀,于是朕就向满朝文武借,借得不多,借一百万两就行,一百万两就足够朕守住那北京城了。然而没人借,连一个普通老百姓知道了,都能拿着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的四百两银子养老钱献给朕,朕的满朝文武,朕的好大臣们,那些吃着喝着朕的家伙一文钱不借。王承恩等人代朕就像乞丐一样,挨家挨户去哭,去哭着哀求,他们都不借,他们都哭穷,哪怕朕的国丈,皇后的亲生父亲,在徐高流泪哭求之下也仅仅掏出了一万两。
而首辅魏藻德只掏出了五百两。
整个北京城无数文武官员皇亲国戚,最后给了朕不足二十万两。
然后北京城破了。
那闯逆进京把他们统统抓起来拿夹棍夹,夹得他们一个个倾家荡产。
是不是很好笑?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朕真的很想笑。
朕笑朕为什么那么傻,朕为什么就那么笨,朕为什么不能像李自成一样,朕如果像李自成一样朕的嫂子就不会死,朕的皇后也不会死,朕的女儿也不会死,朕也不会像丧家犬一样被赶出自己的皇宫。
那么你知道他们给了李自成多少银子吗?
那个在徐高哭求下掏出一万两银子的好国丈,一个人就给李自成掏了五十万两,那个给朕五百两,然后趴在李自成面前毫无廉耻的说方求效用,哪敢死的魏藻德,被夹出了十万两,整个北京城的文武官员皇亲国戚,给李自成乖乖献上了总共超过七千万两白银。
七千万两!
朕苦求才得来二十万两,他们却给了李自成七千万两!
那么,你觉得朕会放过他们吗?”
杨丰面目狰狞地说。
(感谢书友20170420175812800,1234568880,小贩子,秋天e枫叶,星官1969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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