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啷……”
二当家手中的长枪掉落在了地上,滚动着,敲击着地面碎石,跟着,人也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还仰着头。二当家大概是当场唯一一个敢于始终和赤火蟒保持对视的人了,不是因为不怕,是傻了,脸在抽筋,连眼睑都不由他。
总之,原本僵住了局面就这么被打破了。
“你们别动,别跑,谁动,就死了。”
岑溪儿其实应该是诚意提醒,毕竟她之前那么抗拒许落的建议,归根到底最怕的不是面对贼匪,而是无法接受由她指使花花去杀人——杀人,对于一个俗世农家女子而言,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的贼匪,终究是一件很难平静接受的事。
但她这句话说出去,贼匪们怎么听都是威胁。配上她诚恳的语气、表情,还有一种感觉,像是刻意的戏谑。
“不过是条大些的蟒蛇而已,往南一些,山林水泽中并不罕见”,再不说话就垮了,身在稍远处的大当家咬咬牙,拔刀站了起来,“兄弟们不要惊慌,射杀了便是。”
“对对对,大当家说的是,弓手呢?弓手,射死它。”山羊胡军师一边倒退,一边跟着叫嚷起来。
这伙人的大当家平日里威信不低,再加上军师这一通咋呼,后排顿时起来了四十几名胆气稍大的弓手,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始张弓射箭。
箭雨凌乱,花花庞大的身躯早已游到岑溪儿身前遮挡,箭矢落在它身上,除了一声声闷响,连皮都不能蹭破。
“再射,再射。”
山羊胡军师一边催促着别人,一边精明的猫着腰从人群里夺路往外跑。
但是他忘了,岑溪儿刚刚提醒,说跑,就死了。
面对带着兵匪们残余勇气的最后一波箭雨,赤火蟒颈间一对大肉翅呼啦一振,箭雨倒飞,兵匪们哀嚎着倒了十几个。与此同时,赤火蟒蛇头一探,看看已经跑到人群后方的山羊胡军师被它一张大嘴衔了起来……
“不许吃。”
岑溪儿教训了一句。
于是“咔”,碎了的人纷纷洒洒从蛇口中掉落下来,掉在原本也正打算分头逃散的兵匪们眼前的地面上。谁跑,谁死——已经证明不是假的。兵匪们两腿发软,不敢动弹。
场面就这样再次陷入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微妙气氛。
除了望着地面残尸表情惊惶无措的岑溪儿。
死的是一个兵匪头领,他也许杀过很多流民和山民,杀人的事是花花做的,不是岑溪儿亲自动的手,但在与岑溪儿的感觉而言,这依然是这个农家姑娘第一次杀死一个人……不对,眼前不远处,还躺着另外十几个死伤不明的。
她需要有一个接受过程。
大当家看出来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吓破了胆的手下们指挥不动,他只能自己上。
右手将刀撇在身体侧后方,低头,大当家一声不响从人群后面开始奔跑,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到他一脚踩上一名手下的腿弯、肩膀,借力整个人腾向空中……
他才喊了一句:“老二,那女的不会武功。”
一句话喊完,他已在半空中双手高举厚背重刀,凌空正面斩向赤火蟒头颅。
从一开始就呆坐在地,离赤火蟒和岑溪儿都最近的二当家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听到了这句话,也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大当家正面缠斗巨蟒,他负责那个女的。
那女的不会武功,离他很近。
二当家动了,他就地向前一滚,同时一手抄起他掉在地上的长枪,跟着,借由翻滚后起身的那一下弹起,膝盖一曲一张,俯身扑向岑溪儿。
两下攻击几乎同时发生……
“嚓。”
“啪。”
一样几乎同时,两声响。
上面,赤火蟒巨大的蛇首一缩,一探,将大当家从半空中横截,衔着,如摘一片落叶般摘了下来。厚背刀斩在它嘴上,可惜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面,二当家身形堪堪就要扑到岑溪儿面前了,一条蛇尾从岑溪儿身后绕过来……巨尾如绷紧的弓弦,一振,直接正面将二当家抽飞了回去。
大当家的尸体被赤火蟒甩头丢到了一边。
二当家挂在兵匪们后方的一面墙上,正如一滩烂泥慢慢滑落。
没人敢再试图反抗。
女大王劫掠贼匪的第一战,就这样结束了。
“你们把钱啊,刀啊,箭啊,所有东西分类收拾好,在这等我们回来。饿了可以做饭吃。”
“但是要记住啊,一定要记住了,千万别跑……谁跑,就会死。”
岑溪儿诚恳的叮嘱了几遍,返身就离开了,赤火蟒也跟着钻入了一旁的树林。
半个时辰后,有兵匪发现自己根本无人看守,巨蟒也不见踪影……其中两个胆大的,拿起些钱试着逃跑……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剩下的人看他俩安然离去,也跟着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就在这些人还没能下定决心之前,身后传来枝叶被压倒折断的响动。很快,另一条色泽几乎全黑,身上没有任何花纹的巨蟒出现了,它的嘴上,叼着先前逃跑那俩人的尸体。
巨蟒将尸体丢在兵匪们面前,嘶嘶两声,又很人性化的扫视了兵匪们一眼,才再次隐入山林。
“巨蟒不止一条。”
“黑的这条看着我们呢。”
“谁跑,谁死。”
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尝试逃跑,连一个念头都不敢有。
山脚下。
岑溪儿蹲在地上,还在止不住的呕吐。
许落蹲在他身后,一边帮忙拍打着后背,一边劝慰着:
“没事,没事,溪儿你得这样想,他们杀害流民,欺侮女子的时候,又何曾犹豫过?若是他们继续活下去,又还会杀害多少人?”
“对恶人的善,其实是对善的亵渎;以杀制恶,反而是另一种善。”
“花花今天看似在杀人,其实是在救人,它救了很多原本会那伙贼匪欺凌杀害的流民,明白吗?更何况,你已经宽恕了他们中的多数了。若按我的意思,这些人就该杀光才是。”
“唔呃……”岑溪儿勉强点了点头,“溪儿知道了。”
岑溪儿缓了缓,喘息着道:“相公说的,溪儿其实已经都懂了……就是,就是……唔呃……就是一下还不适应。我也没办法……唔呃……”
“没事,过两天你就麻木了。”
“嗯?”
“我是说,花花好像回来了。”
山边树丛一阵响动,黑色的花花钻了出来,慢慢,身体又恢复了之前的斑斓色彩。
“对了,溪儿,你什么时候知道花花会变色的?这个我都不知道。”许落避开一下问道,他这么问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在《山河志.异兽篇》里,也没有关于赤火蟒会变色的记录。
是花花特别?还是山河志记载不够详尽?赤火蟒不算十分罕见吧?
“一直就会的。最开始我叫它花花,它就变成黑的了。我又叫它黑黑……然后,它就改回来了。我想,它大概还是觉得叫花花比较好一点吧……”
岑溪儿终于站起来了,解释道。
“花花比黑黑好么?”
许落想了想,这事他也管不了,赤火蟒对他的敌意可是一直都存在的。
“走吧,时间紧……咱们该赶去下一处了。”
许落拍了拍马鞍,将岑溪儿扶上去,继而自己也骑了上去。
花花跟着一头钻入山林。在家里被约束久了,它似乎对这个杀戮游戏很有兴趣。难得这回岑溪儿还愿意陪它一起玩,赤火蟒兴致高昂。
蛇行百里,恐怖降临。
***
对不起啊,今天延迟,量了下,原来有点小低烧,最近天气变化太激烈了。
我会补上的,明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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