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渐渐的,无论是这个夜晚的李治,还是贞观殿的武媚,不约而同的有些明白了李弘的变化到底在哪里了。
那便是,这个一直以来被他们任打任骂的太子殿下,如今成熟了,比从安西刚回来的时候,此刻的李弘内心中,多了一丝的成熟跟稳重,虽然表面上依然时常会不着调,吊儿郎当的。
但辽东一战后,太子明显的变化便是那内心含蓄的稳重跟更加深沉的城府了。
房先忠坐在洛水中央一艘,船舱只有一盏昏暗灯火的小船上,流动的洛水让小船儿在洛水中央,像个不安分的小孩童,一直在晃来晃去。
昏暗的灯火在摇摆不定的船舱内,同样跟随着船身摇动,虽然说是小船,但与普通百姓的船比起来,还是大了不少。
倚窗的位置同样坐着两个人,只是因为灯火昏暗,阴影中两人脸上的表情颇为模糊,但从轮廓上看,依然能够很清晰的分辨出来,那便是沛王殿下李贤与御史许叔牙。
许叔牙显然是刚刚上船不久,此刻喘气依然还有些急促,望了一眼房先忠,见房先忠正注视着前方,于是低声说道:“沛王,臣出来前,并未看见太子殿下出来。但臣敢保证,今日确实是东平郡王李续亲自到东宫邀请太子前往纪王府的,而且坐的还是纪王的马车离开的。”
“那母后与父皇相继前往纪王府也是属实了?”李贤声音平平淡淡,但心中却是充斥满满的嫉妒跟恨意!
李弘前往纪王府也就罢了,母后竟然也跟着前后脚过去,更不可思议的是,到最后,竟然连父皇也跟着去了纪王府。
“回沛王,确实属实。但皇后与陛下,都乃是晚膳后过去的,太子是在纪王府用的晚膳……。”
“说重点!大半夜把你叫到船上,不是听这些乱七八糟的闹心事儿的。”李贤此时心情很差,难道真如自己所料,父皇跟母后,都已经明着支持李弘了吗?
“是,沛王。在纪王府具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臣正在派人打探,皇后是独自一人回宫的,约莫一炷香后,才是陛下回宫的,至于太子……是跟在马车边上走回来的。所以,臣认为,或许是太子想要借着纪王的名义,与皇后、陛下谈些什么,但最后却是不欢而散。因为纪王门房告诉臣,皇后是甩开太子的搀扶,在陛下的搀扶下上车的,而后依稀还听见了陛下训斥太子,因为只是个门房,所以在当时根本没有听清楚,到底是因为何事儿训斥太子。”
许叔牙说完后,这才看见沛王李贤原本冰冷紧绷的脸,变得缓和了一些,眉宇之间也少了一丝让他害怕的怒气。
“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李弘为何要去纪王府,母后、父皇又因为何事儿过去。当初本来想要离间李弘跟纪王叔,就是不希望他们走到一起,但没想到,到最后却是功亏一篑,所以一定要弄清楚是因为何事儿他们聚到一起的。那么李弘如今出宫了吗?”李贤听到船舱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抬头往阴影处看了一眼,继续问道。
“臣过来之时,并未看见太子出宫,据说是太子独自去了贞观殿,陛下今日则是在乾元殿就寝的。”许叔牙顺着李贤的目光,往阴影处望去,只见一个婀娜模糊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随着离他们两人越来越近,许叔牙也渐渐看清楚了这婀娜之人的庐山真面目,赫然是房先忠的女儿房慕青!
灯光下依然是不减分毫美丽,修长的身材,凹凸有致的曲线,白皙漂亮的脸颊,神情间还略带着一丝丝的羞怯,双眼不时在房先忠与李贤身上扫视。
因为昏暗灯光的衬托,更加让房慕青显得多了一丝朦胧的美丽,许叔牙微微愣神之际,急忙把目光收回,只见李贤却是紧紧注视着房慕青,在房慕青冲他微微一笑时,李贤的双眼立刻仿佛明亮了许多,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惊艳与喜悦。
“殿下、许大人,请用茶。”房慕青轻声慢语的说道。
此时,李贤跟许叔牙,这才注意到,房慕青的一双玉手里,托着一个雅致的茶盘,缓缓的放在了桌子上,并乖巧懂事的为李贤倒了一杯,而后则是含笑看了一眼许叔牙。
许叔牙恍然大悟,急忙起身赔罪道:“叔牙有劳王妃了,叔牙多谢王妃。”
李贤看着许叔牙刚才微微呆滞的神情,心里很是得意跟满足,自己的女人,能够让自己的臣子,在不知不觉间被惊艳到,这何尝不是一种骄傲跟成就感。
李贤冲着站在他一侧的房慕青微微一笑,而后看着修长完美背影的房慕青,莲步轻移,往房先忠旁边走去,待欣赏完了房慕青那让他魂牵梦绕的背影后,这才回过头对许叔牙说道:““许大人请。”
“是是是,多谢沛王殿下。”许叔牙自己拿起茶壶,被自己斟了半杯茶水,这才再次坐下。
看着许叔牙坐下后,李贤这才拿起房慕青帮他倒的茶水,在手里玩味儿了一会儿,并没有喝,而是再次看了一眼与房先忠对面而坐,正在微笑着说些什么的房慕青,才回过头继续说道:“房尚书给你的文书,你可看了?”
“您是说太子挪用工部那五百万两白银的事儿吧?臣看了,而且前些日子已经派人去泉州查探了一番,一千多万两因子,竟然据说只造出了五艘巨舰,听当地与船坞有往来的人说,只是比五牙战舰长了一些,看了一些,但论起高大来,都还没有五牙战舰的一半高……。”
“那今日为何在朝堂之上,你没有向陛下说起此事儿?”李贤脸上挂着笑意,但语气中则是透露着不满。
“这……今日朝堂之上,因为尚书省左仆射崔文综,提及右仆射张文瓘即将辞官告老一事儿,臣一时半会插不上话,何况臣派遣的所打探之人,没有一个人见过那些巨舰,臣虽然是风言奏是……。”
“你是怕这里面有太子的什么陷阱吧?”李贤放下杯子,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房尚书的文书你难道信不过?还是信不过本王?今日房尚书早朝堂之上,呼声颇高,这里既有房尚书自己在工部一职上……。”
“沛王,臣明白。今日朝堂,在谈论完房尚书升迁右仆射一事儿后,陛下便没有了继续朝会的心思,臣原本是打算说的,您看,这是臣写的奏章,中书省、门下省,臣都递了折子,就连御史大夫李峤那里,臣都递了过去,如今这一份,便是臣打算亲自承给陛下的,但今日……。”
“好了……啊。”
“砰……。”
“啊……。”许叔牙惊叫一声。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在寂静的夜空响起,打断了李贤的说话。一支箭矢就在他们说话时,突然间从船舷另外一侧射了进来。
李贤的脸色变得刷白,额头处仿佛刚刚被一阵疾风掠过,有着丝丝的清凉,又有着丝丝的灼热感,那颤动的箭尾直直定在了他耳边的窗棱上,箭尾此刻还在空气中发出嗡嗡的颤抖声。
“沛王……嘘。”箭矢射进来后,便立刻弯下腰的房先忠见李贤突然站了起来,立刻急急示意李贤不要出声,保持安静。
李贤身躯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如果刚才那一箭再正一些,岂不是就要从自己头颅上穿过去?
豆大的汗珠加上联想的后怕,李贤目瞪口呆、神情紧张的看着房先忠的手势,惊慌失措的望了望四周,然后缓缓的也在桌旁蹲下了身子。
许叔牙在第一时间便把自己藏在了桌子下面,看着李贤蹲下身躯,惊恐的望着自己时,许叔牙脸上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刚才自己的第一反应便是立刻躲起来,因此忘了沛王殿下还处于危险中。
“沛沛沛王……请恕罪,臣刚才是受到惊吓后,不自觉的就……。”许叔牙看了一眼对面被箭矢射破的窗户,久久等不到第二支箭矢射过来,于是请罪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李贤蹲下身子,望着同样处在暗影中的许叔牙,恨恨的问道。
“臣臣臣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臣来之时,臣敢发誓,并没有人跟着臣的,臣是在岸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坐那小舟过来的。”许叔牙额头上的汗珠滴答着落在船舱的地面上。
两人身侧响起缓缓移动的声音,只见房先忠跟同样脸色惨白的房慕青,正缓缓的向他们这边爬过来,房先忠一边爬一边看着阴影中的许叔牙问道:“是不是你把什么人引来了?箭矢的力道如此之大,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可知道是什么人?”
李贤也望了一眼那被箭矢射破的窗户,看着房慕青爬到了自己跟前,不顾房先忠就在自己眼前,连忙伸手抓住了房慕青的小手,一拉一拽,把房慕青放到了自己身后,这才再次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见无任何动静,也没有脚步声响起。
于是向面前的房先忠问道:“我们停在这里不过两个时辰,不可能被人发现,而且这里距离皇宫相对比较远,不可能是金吾卫无故放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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