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甫同小心的看了一眼赵普,想起因为江淮一行自己和李佑事情没有做好,导致赵相公因窦士海之事,如今处于被动。虽然赵普对他依然如故,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对他和李佑的不满。此时终于按捺不住问道:“那依刘先生之见,咱们就继续容忍晋王专权跋扈,时时凌驾于我们相府之上?”
刘成微微一笑:“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以为,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摸清天子的心思。”
赵普道:“本相追随官家多年,对官家的心思脾气最是了解,官家是有心动一动晋王的,这一点你们不必怀疑。在兄弟和儿子之间,如果要选择一个继承人。官家必会选择皇子,皇长子德昭品行向来无大错,才干能力经此筹粮之事也已经证实,我看官家是属意于他了,且他又是官家元配夫人贺皇后的嫡子,继承大统乃是实至名归。”
刘成皱眉沉思半响之后,说道:“这些年晋王苦心经营,许多势力都没有搬到台面上来,咱们大意不得啊,如无十分把握,就一定要留有后手,以免反受其制。”
皇甫同道:“既然如此,老夫认为若是要动手,便要彻底把他扳倒,叫他彻底离开南衙,从此做一个有名无权的闲王,这才能永绝后患,”
赵普自信一笑道:“这些年来,晋王的确利用开封府尹和皇弟的双重身份拉拢了一些人手,可是……他开封府尹的身份,就限制了他能交结的人脉,那些上不了朝堂的人物,拉拢的再多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在天子面前说上话?”
说到这里,他眸中流露出慑人精光,说道:“参知政事薛居正、吕馀庆,向来唯老夫马首是瞻,是不敢从中作梗的。至于枢密使么……呵呵,那是老夫的儿女亲家。再有一个,就是三司使了,楚昭辅的昏庸无能在此次筹粮一事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当年的功劳在官家心中已经消磨一空。哼!今早上还愚蠢的站在吕馀庆一边,与叶尘打赌,这不是盼着那五县的河堤没人修筑吗?官家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中肯定是不喜的。不管怎么说,楚昭辅这个官儿是做到头了。本相打算举荐罗公明担任三司使……”
李佑想起罗家与叶尘的关系,心中有些不愿,说道:“相公,罗公明那老狐狸,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相公保举他当三司使,他也未必就感念相公这份恩德。死心踏地的站在相公一边。”
赵普微微一笑,说道:“罗公明明哲保身而已,却非不识时务的人,本相保举他当三司使,至少他不会与本相做对。更何况,他此次帮助魏王筹集粮食,不遗余力,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都多多少少印上魏王的痕迹。再加上以往晋王多番招揽他,可他一直没有理会,所以他已经恶了晋王。而只要咱们压倒了晋王,到那时候,罗公明定是心甘情愿,伸出一只脚来,帮咱们踩一踩晋王的。”
说到这里,他环顾一班幕僚,捋须微笑道:“中书在本相掌握之中,枢密在本相的儿女亲家掌握之中,曹彬定是两不相帮,再说他刚进入枢密院,军中威望虽高,但在枢密院中却没有多少心腹。如今中书、枢密二府把持着我大宋的文武二权,再有掌握财权的三司使不置可否,就算是官家见了如此声势,那时也必须在朝廷社稷的平稳和晋王之间做一个选择。如果你是官家,你会怎么选择?”
“怎么选择?”幕僚们略一沉思,纷纷露出会心的微笑。
中书、枢密,代表的是满朝文武,而满朝文武就是朝廷的根本。就算是皇帝,就算是传承百年之后,承平天下已久的太平皇帝,也不敢为保一个兄弟,同满朝文对立。更何况,这个皇帝本就有意削弱兄弟的权柄,确保儿子顺利上位。在这种情形下,满朝文武不过是请求皇帝让他的兄弟放弃官职,去做他的太平王爷,以确保皇子能稳稳当当的做太子,哪个皇帝会不顺水推舟?
刘成道:“既然如此,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晋王把柄。”
赵普神色一肃,道:“晋王做事谨小慎微,很少遗人把柄,他交结朝臣的事我们虽然清楚,却很难找到真凭实据,更无法叫那些受其贿赂或拒其贿赂的朝臣出面来指证,唯有另图他计。本相叫你们来,正是想要你们近日想法设法去寻找晋王的把柄。嗯………说起来,待会皇甫先生还要连夜到吕馀庆府上跑一躺。”
………
………
城东,参知政事吕馀庆府中。
看着送信之人走出客厅,吕馀庆如丧考妣,脸色惨白,异常难看。
“这怎么可能?那叶尘小儿怎么就如此轻易做到此事。十万劳力啊!那些该死的奸商怎么拥有如此大的能力。”吕馀庆喃喃自语,为今早朝堂之上一时冲动,感到后悔的要死。
说实话,他与叶尘本来是没有任何矛盾仇怨的,只是因为他当年的旧事,痛恨一切商人,早朝时一听要给商人授官,便忍不住说了两句,结果或许是说话重了一点,叶尘毕竟年轻气盛,再加上心中胜券在握,所以便以言语相激,最终成了如今这般他吕馀庆要卖掉自家宅子,偿还输给叶尘的那一万贯钱的结果。虽然不至于一家人没有地方住(朝廷重臣另有朝廷赏赐的宅子),可此事传出去,光是对他名声的打击就让他郁闷不已,更不用说自己为官多年,才在开封买下一座宅子就这样输给叶尘。
至于打赌内容中另外一部分,叶尘以包工奖励法,能否让白马县那边劳役提升效率,有了开封城这边十万劳力的先例,吕馀庆也不抱有什么信心了。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开封府推官任志亮求见。
吕馀庆想都不想,喝道:“不见!”
下人看出了自家老爷的心情不好,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爷!那任大人说当年欺骗大衙内,让咱家倾家荡产的那几个奸商被开封府抓了,经过开封府的审问,几个奸商已经认罪,且将欺骗咱家的钱财交了出来,总共一万贯。任大人刚才已经交给小人,小人已经带了进来。”
吕馀庆闻言,脸上先是惊喜,紧接着听到一万贯时又眉头紧蹙,脸色变幻不定,到这名跟随多年老管家说到最后时,才发现后者后面还跟着四名家丁,各自手中提着一大箱子。之前自己竟然没有注意,这一发现,便脸色一变,站起来喝道:“糊涂啊!赶紧出去,将这一万贯送回去,快去。”
这时,一名半老徐娘从侧门领着两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远远的就大声喝道:“吕馀庆!不许将钱送回去。”
言罢,紧接着又对吕馀庆说道:“吕馀庆!你好大的豪情啊!一张嘴就输了一万贯,还是在天子面前,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这又是想让我们家倾家荡产啊。如今当年骗去我们家钱的那些奸商被开封府抓了,把咱们家钱还了回来,你竟然要还回去,你还想不想让这一家人活了。呜呜呜呜………”
这半老徐娘自然是吕馀庆正妻郭氏,说到后面,却已经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她是不得不这样不顾自己仪容的这去撒泼,因为她太了解自家这位死板犟驴老头,他若是不死命拦着,非要连夜将钱扔到开封府院子里面去。
就在这时,一名门卫跑了过来,说道:“老爷!开封府任大人说今天太晚,就不打扰老爷了,然后就坐马车走了。”
吕馀庆一听,不由一怔,砰的一声,又坐了下去,只是眉头蹙的越来越深。
吕馀庆静静坐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又有家仆跑来,说赵相公府上皇甫先生来访,且言明带了重礼时,吕馀庆才回过神来,只是苦笑一声,说道:“就说我已经睡了,让皇甫先生回去吧!”
说起来,皇甫同来的却是太迟了,这会都已经过了亥时,是真正的深更半夜了。他虽然是赵普府中幕僚,但吕馀庆毕竟是副相,这么晚吕馀庆不见,也很正常。
“今晚的确太晚,可是情况毕竟特殊,难道吕相公没有收到春风楼上的事情。”皇甫同脸色有些难看,说起来他今晚也是倒霉,不知怎么一回事,短短五六里路,他的马车竟然先是轮胎坏了,然后不知为何马突然受惊发疯,硬是拉着他向另一方向胡乱跑了十多里路。等到两名骑马的护卫一路追着,拼命的帮他将马强拉住,一路担惊受怕,脸色发白的皇甫同才下了马车。
可这马车已经不能用了,而他又不会骑马,让他与一名武夫护卫同乘一马,对于他这样的文人来说,乃是奇耻大辱。可是大晚上,又到那去找马车,他只能一路走到吕馀庆的府上。这一耽误,便到了这个时候,成了如今这样欲哭无泪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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