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梦?这梦……是鬼神的梦?不,不是梦,是记忆!是鬼神发明了血脉秘术的记忆!血脉秘术原来并不是土属性而是暗属性的!”银尘马上明白过来,冷汗一层层流下来,内心之中的震撼与畏惧,前所未有地强烈。
他抬起手,怔怔看着自己白银色的手指,犹豫再三,也没有勇气试验一下鬼神的所谓“秘法”,他知道那种献祭魔法一样的恐怖玩意,释放的时候不会感到疼痛,但是释放完后过一段时间,疼痛会加倍奉还。
加布罗依尔的魔法师也有使用血魔法甚至禁术魔法的,但那都是异端,银尘心里就瞧不起他们,如今银尘自己却掌握了这样黑暗又代价高昂的技术。
“鬼神前辈这是什么意思?他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去使用这个的吧?火球什么的我随手就来了还要献祭什么吗?——等等,难道说,我身上的十二符文?”
“智脑。我得离开一会儿,提高警戒等级!”银尘说完,也不能人工智能回应,就从怀里掏出一颗细小的水晶球,匆匆离去。
【一刻钟后】
银尘又回来了。他进门的时候,脚步分外疲惫且沉重。
“少爷,休息一下吧。”鬼厉名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银尘摇摇头,心事重重地坐到主控位置上。
“鬼老,您听说过血脉秘术么?”
“血脉秘术?这个老夫专门研究过,毕竟要去北国抢东西,遇上他们的番僧或者萨满什么的,不防着点也是个麻烦事情。”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少爷是打算图谋北国了?这么急?”
“差不多吧。我想知道血脉秘术和神功哪个厉害。”
“这样啊。那老夫就慢慢说给少爷听。”鬼厉名回忆了一下自己搜罗过的材料,才开口说道:
“血脉秘术,说白了和神功各有千秋。决斗的话,血脉秘术没有三五息工夫根本发射不出来,而且对一丈范围内的人根本没用,所以很快就会给神功击败了,可要是偷袭暗算,那绝对是神功没法比的,毕竟血脉秘术一次性可以攻击到最多十二个敌人,而神功的邵氏能一次性攻击到两个敌人就很了不得了。一个血脉祭祀,准备充分的话,甚至可以干掉一个小型军势呢。”
“那血脉秘术是邪恶的?”
“是啊,那是上古邪神流传下来的东西。诡异莫测,很难防范的,天邪寺,正黄冈,万毒门,灭绝宗这些道上有名的邪道势力,都是使用血脉秘术的,甚至北国官府之中,还有专门研究这种秘术的部门,至于叫什么老夫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六扇门。”
“那建州奴儿们呢?”
“他们的萨满就是血脉祭祀,不过,少爷你可真要防着点,血脉秘术和神功根本不冲突,有些人干脆就是双修的。”
“见过了,那个假的烽火连城不就是那个样子吗?我当时还以为,还以为——”银尘犹豫了半天,终于没有将“转基因生化改造兵器”这几个字说出来。
“不过,血脉秘术的传播可不仅仅是北国和邪道,实际上,这种秘术在江湖上流传甚广,那些所谓神婆,神汉,巫师之类的,都会一两手这种秘术,只不过威力不大罢了,甚至江湖上的许多魔道都会,甚至于,老夫当初为了帮樱公子完成任务,自己还学了一手秘术……”
银尘挑挑眉毛,小腿轻轻一蹬,整个人连着椅子一起旋转一百八十度,面向鬼厉名:“你也会?”
“是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况研究血脉秘术的,又是另外一个江湖,不入行,根本打听不到某些深层次的消息的,何况,这种秘术可不是北国独有,实际上整个雁荡山以北的地区,包括北国和西域,甚至那些西域之西的什么欧兰,盎格鲁,马斯卡,费兰之类的大大小小的公国里面到处都有人修炼,只是——血脉秘术入门极为容易,可要有点成就难如登天!而且修炼久了,移情乱性,甚至连作为人的身体都保不住了,老夫修炼了最浅显的第一层之后就再没有敢往下深入了。”
银尘没吭声。
“少爷知道血脉秘术怎么发射么?”鬼厉名踌躇了一下,最后说道。
“知道。”银尘脱口而出:“牺牲。”
鬼厉名猛然一惊,强大的返虚高手都有些战栗地后退了一步:“少爷知道?因为那几个建州奴儿?不可能,他们自己都未必真的了解血脉秘术!难道说,刚才少爷——”
鬼厉名看着银尘,感到无边的恐惧,他突然明白过来银尘没事问他血脉秘术的事情,其实并非要着手对付北人,而是——
获得传承。
获得这个世界上最不该传承下来的东西。
血河尊者曾经私下说过,银尘身上同时具备“上古大神”和“上古大神的敌人”的传承,是正是邪全凭他一念定夺,这事情鬼厉名知道得一清二楚。鬼厉名还知道,那所谓“上古大神的敌人”大概就是那个发明了血脉秘术的上古邪神,是人间最恐怖的黑之存在,他传承下来的血脉秘术,绝对残酷到超乎世人的想象。
“少爷,您可千万别——”鬼厉名哀求道,学过最基础的血脉秘术的他,自然知道这种力量的邪恶与残忍,使用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而代价,就是人的血肉生命,甚至是银尘自己的血肉和生命!
他体会过那种欲罢不能的疯狂,他也差点就在那种疯狂中迷失了自己。鬼厉名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如今的他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会血脉技术这种不可告人的能力,而那些和他一起研究的前同门,俱都迷失在那一时强大的力量中,被贪欲与献祭变成的鬼。
他最看好的弟子,为了一时强大的力量,硬生生从喉咙里抽出的自己的脊柱,最后也没有找到恢复的办法,变成一条肉虫。
曾经几次救过他的黑山庄合道长老,为了借助这种秘术突破返虚,硬生生废掉了自己的双手,将骨节变成锁链,成为残废。
曾经笑言欠他酒水的师弟,为了救樱释玄一命,将自己的全身皮肤熔毁,最后也烂死在森林里的某个地方了。
鬼厉名摸了摸口袋,那里,还有他从北人的奴隶市场里买来的一个壮汉的头脑,当然那白花花的脑浆,早已变成了一颗凝固如同石头的火球,装在一个玉石盒子里,这眼看着已经有快一年了吧?
鬼厉名摸摸自己的右手,脉关之处一道深深的刀伤,永不愈合,如同曾经割腕自杀的人,那里,曾经用鲜血编织出寒冰的地毯,将北国的一个年轻萨满活生生扎死了。
鬼厉名摇摇头,他绝对不希望银尘走上这条不归路:“少爷,血脉技术的代价——”
“我知道,我也不会去使用血脉秘术,一次都不会。”银尘随口或者,听起来很敷衍,却实际上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刚刚的一刻钟,通过水晶球的模拟,他已经完全彻底地将这种力量解析出来,毕竟,他有着鬼神记忆的帮助。
“血脉秘术,乍看起来似乎牺牲别人甚至牺牲魔物就可以获得无限的力量,很美好,可是实际上,它牺牲的是施术者自身的气运,不断使用血脉秘术的人,总有一天会抽出自己脊骨,绝对没有人能够逃脱这个宿命,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少爷既然明白,还请不要去尝试那种力量,牺牲甚多,但是也只能一时逞强而已,少爷自己的传承,其实比那个厉害多了。”
“并不。”银尘站起来,无比冷酷地说道:“我所谓的魔法,和血脉秘术的原理一样,都是通过牺牲什么东西来换取力量的。”
“什么?!”鬼厉名大惊失色:“少爷你——”
“别紧张,我牺牲的东西又不值什么,就是一种类似元气的能量,消耗能量完成咒术。银尘说完,就看到鬼厉名笑了:“少爷真会说笑,我等修炼神功还消耗元气呢!人活世上哪有不消耗的?只是代价大小而已。神功虽然威力比血脉秘术小,可是消耗更小,代价不过是一身臭汗和积年的坚持而已,血脉技术释放任何一个能战的秘法都是要牺牲性命的吧?就算是以血化冰的秘法,也是颇为损耗根基的呢。少爷这么说,也未免有点太……”
“说的也是。”银尘点点头,终于彻底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他的魔法和血脉秘术本质上完全一样,通过【代价】而获得远距离的破坏力量,只不过,他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小太小了,进入东海秘境之前,他只消耗魔力,也就是自身领域中的游离能量,进入东海秘境之后,他通过种种际遇获得了十二符文,干脆连魔力都不消耗了,改为消耗符文来完成远程魔法,近距离战斗才消耗法力和体力。而鬼神传承的血脉秘术,却是要牺牲人的身体和生命才能完成的。
银尘不会说出诸如“讲这种传承改进出来”的话,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风源大陆,甚至整个罡风宇宙之中,风的力量永远凌驾于其他种类的力量之上,除了银尘,其他人想要利用冰火金属之类的力量战胜风的力量,就必须付出诸如脊骨或者肋骨的代价。
“说到底,血脉秘术就是为了战胜雷神而诞生的,为了战胜雷神,鬼神让自己世界里的人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又不是他自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只可惜,他和雷神,最终也没有分出胜负来,而是……”
“而是怎样?”鬼厉名听着银尘的呢喃,一下子来了精神,紧紧追问道,他不仅仅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在为血河尊者寻求一个答案。
“不要问我,我根本说不出口!”银尘突然吼了一句,然后瞬间软下来:“英雄末路,晚景凄凉,不过如此吧……说什么为往圣继绝学,那也只是好听而已,终究不过一个乘人之危的幸运小人而已,而且……”
银尘说不下去了,他可以诽谤自己,却不能诽谤蚩尤,而蚩尤杀死雷神和鬼神的事情,是任何谎言都掩盖不了的血写的真实。
主控室里沉默下来,银尘跳出自己的水晶球,怔怔出神地望着里面绚烂的光彩,他不是没有想过改换血脉秘术的代价规则,而是完全不能,他再没有第二次站在高山顶上,祭坛中间,手握神意,更改规则的机会了。
“这个梦境目前来看,对我有用的只有两点,第一,知道了血脉秘术的具体施行方法,就算自己不用,拿来破解北人的阴谋也很不错,第二,就是真正明白了魔法和魔法造物的区别。”
“魔法只消耗符文,代价很小,因此不能持久,身上十二个符文是一轮,消耗完了,就只能重置,一旦重置,之前使用过的所有魔法都将消散。魔法造物则不同,如同这艘潜艇,它其实消耗了海滩上的沙土和岩石,可以存在好几个月甚至几年不消散,相当于介于禁咒和普通魔法之间的存在,消耗的材料越高级,制作出来的东西也越高级,使用寿命也越长,如同伏绝天征,如同终结火狱,如同强袭龙牙,虽然不过是冷兵器,到低用了这个世界上还生产不出来的好材料。”
“鬼神前辈,再一次谢谢你,终于为我以后的战斗施法指明了道路,魔法师终究不是神灵,不可能凭空变出东西来的,至于你那些血脉秘术,我会用黑暗魔法复现出来。”
……
【未知地点】
微蓝色的波涛起伏着,如同被神灵放牧着的温顺的牛群,平静的海面上方,只有静谧的空气,没有风,没有云朵,没有雾气。
炎阳统治着天空,从天顶上至高的位置洒下黄白色的光芒,如同浩荡皇恩。一条小海豚从水里弹跳出来,笔直第朝太阳飞去,却只飞出三米高度就无力地载回海里,翻滚着在暖洋洋的海水中撒着欢儿。天空中一只鸟也没有,只有无边的沉寂,一切似乎都与世俗的喧嚣彻底隔离,成为永恒的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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