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遂良和李道宗两个人,无精打采地回到了长安,他们想不好要怎么去向陛下复命,先到兴禄坊来找高阁老。
阁老现在也正在府里发愁,柳玉如的出走让他感到十分的为难。阁老年纪大了,经历的多、看人也多,原来的时候高峻家里的人,除崔嫣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见过。
这次一见,感觉她们不论是大的、小的,竟然都是一色的旺夫面相,尤其是柳玉如,在阁老看来简直太好了。他曾经想过,难怪高峻这么一副二流子的德性,到了西州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江夏王和褚大人来的时候,阁老正拿着柳玉如留下来的那份“自出书”发呆。纸面上从上到下、被阁老用重墨划着一个大大的叉。
他看到了两人,不大高兴地问道,“两位大人,你们把我的孙媳们如何了?难道当朝的两位重臣,也有心为难三位小女子?”
两个人什么都明白了,就算柳玉如眼下的身份还是刑期未满的流徒,阁老也舍不得。
江夏王苦着脸道,“阁老,府上有没有酒,我在山阳镇喝了一壶醋回来,那本来是褚大人吓唬柳玉如用的,谁知人家不怕,倒逼着本王喝了,现在心里还烧得发慌!”
阁老知道后,面色才立刻好起来,吩咐下人摆酒。看着李道宗和褚遂良二人愁眉不展的样子,阁老暗暗发笑,他感觉这件事情也没有之前想的那样复杂。
柳玉如那么坚决地拒绝故太子妃苏氏进入高峻的家中,看来也不单单是出于女子善妒的天性,不然高峻家里那么多的人都是怎么进去的?
他甚至认为,在这方面也许柳玉如的嗅觉是超前的,至少超过他们这些男人。不然的话,怎么李承乾那么好的起点、那么好的地位,最后都功败垂成了呢?看来娶妇如何,真的不是件小事。他决心尽可能地帮她阻止苏氏进门这件事。
这件事情长孙无忌大人也知道了,好友褚遂良向他通报了山阳镇一行的结果后,他先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随后,他等着褚遂良走后,招手叫过府中的一位心腹,对他道,“去查一查,高府的那位柳夫人,上一次着了尚食局的公事服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他不相信,如果只是上街游玩的话,一位高府的少夫人会在意在长安的人前显示她出众的容貌。自从知道柳夫人过去的身份,长孙大人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很快,长孙大人的目光就落到了位于修真坊的史馆,很快,令史陈少与被带到了长孙大人的面前。听了长孙大人的询问,这位有些迂腐的令史大人的回答却异常的干脆:
“下官只听说是高别驾的七夫人受人之托、替一个叫纥干承师的老乡寻找他兄弟的下落。先一次就是别驾的二夫人陪着七夫人来的,但她们似乎不大认得字,所以后来才是柳夫人来的。”
长孙大人问他,“这么说,高别驾的这位七夫人一定就是新罗人了,你可曾问过?我知道高别驾曾经去过辽东,这也是可能的。”
陈少与回禀道,“大人,卑职耳聋眼花,也听不大清楚、也不便细问,但是恍惚之间好像就是听七夫人说到什么……罗来着。”
长孙无忌放了心,陈少与往外走着,暗道,“那位七夫人哪有说什么新罗,你问、我便顺了你说,总不会给几位夫人们找麻烦……”
他跑史馆跑了大半辈子,都不如西州高别驾的三位夫人跑了两趟,永平坊内一处还算宽敞的宅子已经属于他们陈家了。
而长孙大人根本就不会在意柳玉如过去是个什么身份,过去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一个不再确实的符号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在意的是,她是西州别驾的夫人。他知道在内里拉住一位太子、外头再拉住一位举足轻重的、并且极有能力的地方高官意味着什么。
他向皇帝建议、并在获准后亲自关照刑部,勾销了柳玉如的流刑身份。她现在就只有一个身份了——西州别驾高峻的夫人。
但是皇帝说,李道宗和褚遂良两个人不是干这事的料,你来运作一下。
他的这位舅子想了想,建议道,“很简单,此事只让阁老知道即可。而柳夫人,让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刑徒好了——就让她在山阳镇冷上半年,等那位不甘寂寞的高别驾眼睛里落入了苏氏,恐怕那时就由不得她了。”
他与皇帝竟然一点都不怀疑这样的预测,也许用不了半年,高峻与太子妃就已经有事了。
他们坚信,高峻这样一个花心人,怎么会容忍一朵好看的花插在自己的身边、而无动于衷呢?那时再狠狠“收拾”他们,看看这位柳夫人到时还敢不敢再硬扛。
对于一位向来金口玉言的皇帝来说,这已经算是最没有面子的一件事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被一位倔强的小妇人阻拦,然后君臣几个卧薪尝胆,盼着高峻和苏氏两人“出事”。
阁老知道了,心里十分的欢喜。虽然按着皇帝陛下和长孙大人的意思,这个消息不便告诉山阳镇,但是他还是要做些什么。
比如这张柳玉如写的、划着大叉儿的“自出书”,最好找个人送到山阳镇去,让三位孙媳们知道一下高府对此事的意见。高尧说,她必须要去。
褚遂良终于敢见皇帝的面,皇帝把他勉励了一番、并未责怪。毕竟在一件事情上大家都不大成功,那么彼此就容易理解了,也进一步加深了君臣之间的感情。
褚遂良大人回府,一直关心此事的褚夫人知道结果后,仍有些酸溜溜地道,“你们也能得可以,怎么能向她屈服!那就别再说什么征高丽了,丢人!”当然这句“你们”里包括谁,褚大人也听清楚了,他连忙示意夫人禁声:
“你懂得什么?陛下能这样做,只能表明他对西州别驾有多看重……这就叫爱屋及乌……连儿媳都舍得!”
在西州牧场旧村里,高峻一过来就看到蚕事房的方向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在。对面的桑林里也没有人,一片片新生的桑叶在越来越明亮的阳光下晃动着。他迟疑了一下,往苏氏的院子里踱了过来。
人还未进院子,就听到有人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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