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凄苦少年时,等啊盼啊终于等来了你的快活日子,那日子很长远的,连时间都是香的、连呼吸都是甜的,今天你却来拼命了,你可知,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天理轻声规劝着不听。他不算墨巨灵中的至强能者,但他有两项得意本领,冠绝同族:
其一为‘精学’,他擅长学习与钻研。若以打斗而论,瞑目王的手段他望尘莫及,但他改变了十一世界、改变是瞑目王留下的诸般法术,靠得就是他的‘精学’之术,一点点学习明白了瞑目王的法术,研究透彻了那这世界的规则与重重法术的行转原理,再着手修改事半功倍。
另一项本领为‘慧眼’,他与不听素昧平生,却能一眼看穿她心底最最柔弱之处。具体经过、究竟何事天理是看不出来的,他只能明白个‘大概’。‘大概’就足够了,能让他的蛊惑之言有的放矢,直击心底。至少在天理那个年代,因为‘慧眼’之能,论起蛊惑人心的本事,在同族之中天理能排进前百。
“莫再逞强了,好强伤了自己更会伤了他”天理说话不停,这一族巨人都罗里罗嗦,可此时他的言辞绝非单纯啰嗦,声灌天魔改弦之声、气蕴古妖劝诱之意,这一道天音靡降的本领,本就是墨巨灵的拿手绝技,看似平常闲话,他在语中灌注的修为与力量,比着入身一场恶战也毫不逊色。
田上尸魔、水生木秀、穿霄星石,魔女接连展露的手段。即便天理也不能不忌惮,能以声色沁染收服此人是最好的选择。
可天理能知不听的脆弱何在,却又怎晓得她的脆弱究竟从何而来!怎会成为孤女,怎会无依无靠,怎会有家不归?全是拜墨巨灵所赐墨巨灵!
最初的犹豫过后,她的眼色更加狰狞,心底戾气重聚,被贲起血脉覆盖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凶狠且残忍。
天理的声音稍顿,软软地笑:“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说未说完。突然金铃怒鸣!
来自魔女身上的铃声。急促、铿锵、高亢、嘹亮,饱蕴杀伐气意,直扑墨巨灵!
天理眼中异色闪烁,又是一个没想到:不受魔音诱惑不算太稀奇。虽少见。但总会有些心志专一的蠢货不被魔音劫持。可不仅不受,反还动音反击的,自降世以来天理只遇到过一次。眼前这次。
铃声才响起就告疯狂,传上天传下地,传去四面八方,乾坤饱受其声又告回荡返回,只在刹那间,这城、那山、远处的林、更远处的连绵丘天地间所有一切都成了铃声的‘帮凶’,纵其音、纵其意,各个方向涌动如潮,急扑天理。
这已经是在斗法,以金铃破魔音,而魔音本就是天理的法、一旦被巨灵难逃重创,在道理上,斗音与斗剑、斗符、斗阵全无区别。
惊却不慌,音法相斗,本为墨巨灵专擅,就在柔声说话中,天理的声音突然一变他唱歌。
完全陌生、甚至完全超乎想像的调子,再没有柔和婉转、再不见声色劝诱,他的歌声古拙、久远得甚至超出了天地的由来,他的歌声广阔,广阔到甚至三千世界都受纳不下。
苍凉之歌。浩瀚之歌。
从地到天,从天到星,从星到银河再从银河无边扩散开去一切都被收容于天理的歌声。即便听不懂他口中生涩歌词,即便从未想像过世上还有这样的歌,但是在感受到他的苍凉、他的广阔之后,人人都能明白:他唱的是宇宙。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一首歌里唱出宇宙的滋味。
隐藏许久、寂静许久的瞑目天都,终于在今天‘热闹’起来,铃如怒海、歌中宇宙,瞑目王也不曾想到过的声之盛筵。
只是这场筵,只有一人能活。
歌声一起,金铃突然嘶哑嘶哑,但并不低迷。
便如撞钟,大钟完好声音浑厚,可钟若开裂后再被猛撞,它的声音就变得刺耳,变得凶狠,变得更倔强。
铃如是,嘶哑后的铃声更加凶悍,于短短几息间刺耳金音暴涨爆起,险险就湮灭了天理的歌声。可无论铃音如何凶悍,哪怕它已呈怒海暴潮之势,却总也无法湮灭那一线歌声。
再疯狂的海也吞没不了一片轻灵羽毛。随波逐流、随浪起伏,泰然自处的天理之歌。
涨潮之后,就是退潮了,铃以嘶声装势,如壮士绽血勇,强却难持久,而此消彼长,天理的歌声渐渐涨起,初时他的歌声并不响亮,可短短盏茶功夫过后,他的歌声已然变作浩荡天音,充斥天地!
铃声仍倔强,愈发的尖锐,隐投绽裂之声,强悍不变,只是稍有修为之人都能听出那份声嘶力竭的‘味道’。
忽然,墨巨灵收了歌声,言辞缓缓说话也和唱歌一样,注入浩大法力,继续与铃声争强,只是歌声停下后就没了那份洪洪广浩的压力,让铃声变得‘轻松’许多,天理垂首望着不听,他的目光很软:“音为法,属声色,这般斗法不止拼修为的,还要拼心境心境从何而来?从眼界而来。太多事情你没看过没见过,又怎么可能有上乘心境?这一战你又怎么可能会胜?收手吧天理没什么朋友的,今天却真觉得少了你会不好,做我友,我带你去听去看,去见真正宇宙,去见无尽未来。”
笑声响起了,不听在笑。
她的笑声里有哪有丝毫欢愉,只有悲凉和愤怒,比着痛哭更痛苦更悲愤的笑声,被屠灭后就变成死寂之域的莫耶世界,正在魔女的疯笑声中纵声大哭!
笑声入铃声,同为不听法音,再攻。
天理不晓得这个女子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叹了口气,歌声再起
不听入魔、小贼发狂,战中不做思考全凭本能行事,天理以魔音攻来时候,‘她们’想也不想就动铃反击,选‘音’为法与巨灵相斗,只因铃铛本就是乾坤引的一部分,法音为小贼擅长的本领。
可惜天理说得没错,这等斗法与心境有着莫大关系,小贼出身不凡可她才从懵懂中开智多久?初战时‘她们’可做迅雷般狠打急攻,斗得稍久就落到了下风。
终归不是天理的对手,铃声里开始出现了杂音,嘶嘶沙沙的怪声,没法说清楚它从而来来;不听的怒笑依旧抗癫,但天理看得清楚,她的眼中、耳中都淌下细细血线,强弩之末了,还能再撑多久?
城外众人何尝不知小妖女情形危殆,可四面八方杀猕攻杀凶狂,情势岌岌可危,谁也腾不出手去攀城相助就算没有阴兵牵扯也无用,浮城范围内法音成杀,铃声笑声歌声交杂一起,若以普通法术、剑术强破音杀,即便成功也会连不听一起打杀。想要援手,除非同术相助,催音凝法以入战。
三尸根本不懂法术,苏景尚未醒来,叶非成了废人,小相柳连喘气都吃力,还有谁能相助不听?
突然间,三尸等人所在战场,大地猛烈颤抖起来,嘎啦啦的怪响中,一道道巨大地缝绽裂开来,旋即道道粗壮巨藤裹挟滚滚泥沙,自地下冲起、横扫!
千根藤、千丈藤,轰轰烈烈打击战场,扫米杀猕!其中一根巨藤上,站着个三四岁的光头小子,遥遥对三尸抱拳:“孩儿拜见三位叔叔,孩儿来迟了。”
打过招呼,光头小娃在巨藤上手舞足蹈,道道法篆被他散出、翻飞,大地躁动愈发剧烈,更多的藤被他唤出,助战三尸,强袭杀猕兵马。
参莲子到了。
参莲子是与影子和尚一路的,三尸霍然大喜,急急发问:“参莲子,影子大师何在?”
不等参莲子回答,西北方向上就传来一阵木讷声音:“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正是和尚,他念经。
参莲子入战,影子僧也入战;参莲子助战城下战场,影子僧驰援瞑目天都——法入禅音,和尚念经。
即便最懒惰的小沙弥也会背的法华经。
和尚从西北来,直接入城,口诵着经文缓步来到不听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三尸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否则一定会‘咦’上一声、再伸出小短手去摸一摸他身上的袈裟,灿灿烫金的璀璨袈裟
论身形,和尚为真影魂身,说穿了就是个鬼,以他的本事,想要在幽冥中隐藏自己和参莲子容易得很,一路上都没打过一仗,没人能察觉他们;论位置,和尚与参莲子落入此间的地方,相距祟祟山比着不听、相柳、苏景这几路同伴都近,但他却来得最晚。
“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很普通的经文,但被影子和尚念来,一字比着一字更响亮,短短两句后,每一字都如天雷浩荡、炸响九霄!
而和尚的语气平静,全不见他运力使劲,何须用力,他的经就是他的法!经入法音入战,影子和尚与不听并肩,共抗天理的宇宙歌:“皆为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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