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的话纯粹是对付,白羽成苦笑着摇头:“如今天上地下,不知多少大宗弟子明察暗访,想要以修家神通击溃一支军马又不为人所知,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苏景摆了摆手,干脆换了话题:“你爹挺好的?”
白羽成误会了,认真应道:“家父安好,有劳师叔祖挂念。但眼前小镇的危难与当年真页山城不同,鬼物作祟修家出手无妨,凡间争端修家万万不可......”
苏景失笑:“我问白庄主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乱世之中他如何自处。”
不久前白羽成刚刚收到家书,家里情形了解得清楚:“诸侯争霸、流寇四起,家父身负一方安危,也招兵买马以求自保......不过这些事情我绝不参与,人已入山,再不会涉足凡间争执。”
“跟你聊天怎么这么吃力呢,不用想太多!”苏景继续笑道:“简简单单地说明白,白庄主如今也是一方雄主了?”
“一方雄主还算不上,不过家父胸中有些念头、手上也有些实力。”白羽成说得挺客气,如今诸侯名号中也实实在在有‘真页山’的字号。
真页山的情形和苏景想得差不多,他这才说出心中想法:“我有个小兄弟,凡人,但心思身手都不错,有志于乱世中闯荡一番。之前效命的秦王垮了,我看他也不会安分守在母亲身边,不如让他去真页山帮你父亲,就算帮不上忙也请你爹看着点他,总比他一个人乱闯瞎跑的强,你觉得成不?”
白羽成的心思不差,当即就猜到了苏景说的是谁:“刚刚带队回镇的那个少年校尉?”
待苏景应是,白羽成痛快点头:“能为恩公效劳,家父求之不得。弟子这便修书一封,他随时都能过去。不,回头我亲自送他过去,把她母亲也带上,暂住于真页山,师叔祖尽可放心。”
苏景又去找宋家寡妇和宋杨,母子俩闻讯皆尽大喜,这样的时候少不得六两来凑趣:“真页山遇鬼危困时白翼庇护全城妇孺、白马镇大难前宋小哥冒死驰援,两个人可都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小祖宗的‘撮合’,说不定就成全了凡间一代明君猛将,那可真真的一段佳话。”
不得不说六两这番话的确顺耳,在座诸人全都笑了起来......
又过两天,北方地平线上烟尘弥漫,风中传来青头蛮行军时的沉闷鼓声,福威侯麾下先遣逼近白马镇。
凶兵将至。
即便明知有修家庇护,百姓依旧无法抑制心中惶恐,家家关门闭户,白马镇死般寂静。
苏景站在小镇北口,六两和黑风煞分立左右,乌鸦卫紧随其后。
但裘平安不在,白羽成也不在......白羽成在天上。
悬浮高空、飞剑凝势,白羽成双目微闭,灵识远远播散开去,他劝不住苏景,那便没有别的办法了:洞察四方警戒周围,今日之事决不能泄露出去......
他已经稳稳锁住了两个修家,一个在西面隐藏云后、一个藏身于地下泥土三尺处,白羽成摒心静气,继续搜索着。可没想到突然一个清脆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是离山的白师弟么?”
旋即只见一道火红云驾飞到面前,云驾上两个人面带笑容,望着白羽成。
前面那个大红袍、虬须汉,邋遢但不失粗犷;略靠后的是个少女,红衫红裙红云靴,火苗儿似的姑娘,之前开口打招呼的就是她。
白羽成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怪响,遇上些普通修者他尽能收拾得一干二净,哪想到会巧遇高人。白羽成目光惊讶、赶忙俯身下拜:“离山晚辈白羽成拜见谢三祭酒、见过启巧师姐。”
来的是涅罗坞的人物......与离山同列正道七大天宗的涅罗坞。
涅罗坞门下不设长老之职,而以‘祭酒’代之,其实只是个称呼差别罢了。面前这个虬须汉在祭酒中排行第三,论辈分是白羽成的师叔,他也是启巧的师父。
白羽成是离山最有希望晋位真传的晚辈,也算得离山的重要弟子,以前曾与谢三祭酒和启巧有过数面之缘。
谢老三伸手把白羽成拉起来了:“恁多礼!我最烦别人磕头。”
涅罗坞真传启巧则笑道:“白师弟远播灵识,再找什么?我帮你!”说话间美目流转,很快就看到地面上的苏景,少女‘咦’了一声,又在高空云上仔细看了看,随即面露喜色:“下面的是苏景?没错,就是他了。”
不等白羽成搭腔,谢老三就追问启巧:“救你小命的那个苏景?”
待启巧笃定点头,谢老三哈哈一笑,对白羽成道:“苏景救我徒儿,早就该登门道谢,结果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断,一再耽搁,今天可巧了,来来来,一起下去!”
白羽成只有应道:“正是师叔祖法驾......”
话没说完,已经催动云驾的谢老三忽然又止住了身形:“坏了,把这事给忘了...他辈分比沈老怪还要高一重,我见了他岂不是也要磕头喊师叔......”说完,想了想,虬须汉猛地打了个激灵:“不成,我可没这个脸皮,对着个小娃又磕头又道谢,我得走!”
十五年前离山回来了个叫做苏景的小师叔,此事不是机密,天下大宗皆知。
启巧也在心里算辈分,她也不想磕头,附和着师父:“我跟您老一块走。”
“你既然碰到恩公,哪能转头就走?你留下好好磕头谢过恩公,记得不可失礼,别让人家离山笑话咱。”谢老三不管徒弟了,说完起身就要走,还是白羽成急忙拦住了他:“谢祭酒不是离山传承,用不着磕头,师叔祖也不是那种乱讲究的人,您请放心。”
拦下谢老三,白羽成有自己的打算。
谢老三走也走不远,待会下面打起来他必然看个满眼,休想再保密,与其如此还不如带他一起下去。苏景见到别宗高人,说不定会有所顾忌改变主意。反正让他一起下去的后果,总不会比放他离开更严重。
听说不用磕头,谢老三轻松了,再度催动云驾,启巧拽了拽师父的袖子,小声问:“那我也不磕头了成不?”
“那哪成,你还小,见了长辈岂能不行礼,莫让人家离山笑话了咱们。”
对两个不速之客,苏景也颇为意外,但神情并无太多变化,笑呵呵地见礼、寒暄,致谢过后谢老三看看苏景身边的阵势,再望了望北方渐行渐近的凶兵,以他天宗高人的眼力,哪还看不出眼前阵仗。
谢老三的眉头皱了起来:“苏道友可是想阻挡军马、守这小镇么?”
苏景不置可否,反问:“谢祭酒有何指教?”
谢老三的语气平静下来:“若真是如此,便有些麻烦了。”
苏景看了看谢啦三,忽然笑了,还是那个说辞:“我就是个看热闹的,不动手,看热闹。”
“不是就最好。我也喜欢看热闹、陪你一起看。不过有件事须得提前招呼,万一道友见热闹太大、有什么其他想法的话,我会把你带走。”谢老三语气依旧清淡:“你们掌门沈老怪救过我两次,他的门宗里若有人不懂事、要给他惹祸,我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他又望向自己弟子:“启巧,待会若为师与苏道友离开,你留下监察那队军兵,攻城占地无妨,乱伤无辜不行。”
启巧脆声领命,又一个劲地给苏景使眼色,示意他不可造次。启巧明白师父的脾气,碍于规矩他不会阻挡军马,但有他在此也决不允许兵马作孽。这座镇子的百姓安全无虞。
苏景迎上了启巧的目光,看了半晌脸色迷糊:“没看懂?”
圆溜溜地眸子一翻,给了苏景一个白眼,启巧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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