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承业站在周府大门口的台阶上向外看去时,他真的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开始后悔了。
原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郎周承志,也被府外叽叽喳喳地人声惊动出来,结果得知这些人竟然是二郎买回家的奴婢,当时就有点头晕眼花,喘不上气来。
八个病歪歪地昆仑奴,四个面黄肌瘦的男童站在最前面,这是周承业最初花费二十贯买来的家奴。在他们的身后则挤着二十六个女童和十九个男童,正眼巴巴地看着共同的主人,也就是周家的二公子。
孩子们早上在人集里亲眼见过周二公子不嫌脏臭地背走了那个快死的小女孩,如果今后他们能侍奉这么仁慈善良的主人,那简直比重新投胎做人还要来得幸福。所以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周承业,希望能够早日被他选中而进入府里。
“所有的买卖契约都已经办妥,共计花费了九十五贯。那人牙子知道你是当朝宰相的义子,所以不急于马上收钱,说十天之内将钱送到人集上去即可。”阿祥站在周承业身侧,轻声向他汇报着。
“祥叔,你现在将这些人全部领到前院树荫下候着,没有我的许可,不许大家四处走动!”
“成仁,成义,你二人负责维持府里的秩序,顺便给大家烧一些开水饮用,决不允许他们喝未经烧煮的凉水!”
“大郎,你现在去一趟西市,将成衣店、修面店、蒸饼店的老板和伙计们给我喊一些过来,就说有笔大生意交予他们来做!对了,顺便将延福里孙家医馆的坐堂郎中孙老头也请过来,就说我这里又做出来一首好诗!”
干净利索地交待完这些事情之后,周承业自己却拦下一辆马车,急吼吼地直奔东市而去。
来到东市陈记酒楼,周承业跳下马车便冲宝顺喊道:“宝顺兄弟,家公可在楼中?”
“这会儿是空闲时间,家公在后院之中纳凉呢。”
周承业于是直奔后院而去,正好看到外公陈贵云躺在一棵歪脖子老榆树下面摇着蒲扇假寐。
“家公,承业这里有点急事需要与您商量。”周承业坐在陈贵云身边,抄起茶几之上的大茶壶,就往口中灌水。
“看你跑的气喘吁吁地,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陈贵云有些好奇地问道。
周承业于是说道:“家公,我最近又去了几趟西市,发现那里的食客明显比东市要多,如果我们能在那边开一家分号,效益肯定比这边还要好些。我觉得我们不能再拖了,该为西市开店早作准备。”
陈贵云点头说道:“早做准备确实没错,不知道二郎心中可有具体的对策?”
“家公,我是这么想的,以后酒楼越开越大,需要的人手就越来越多,特别是忠于陈家的家奴数量,一定会快速增加。酒楼的后厨需要大量人手帮忙,前堂也需要大量的端茶送水伙计,雅间之中也需要一些丫头们侍应,这可不能等到新店开张之日临时去人集上买人,需要提前进行训练和教导。”周承业按照来时路上的说辞,开始向外公推销他的人才培养理念。
陈贵云听了之后觉得有理,于是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就开始准备人手?”
“对,现在就开始准备,训练两、三个月之后,正好可用!”
“那么买什么样的家奴,买多少合适呢?”
“我觉得买那些半大的孩子回来最划算,不仅价格便宜,而且他们吃得少,加之酒楼里面正好多的就是剩菜剩饭,只需要花费第一笔买人的钱财,今后便几乎不用再花别的钱。”
“好,就买半大的孩子,也好跟宝顺做个伴,今后长大了都是宝顺的好帮手。那么第一批我们买多少合适?”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买五十个左右比较合适。”
“好,那就买五十个!”
“家公呀,这个,我都不好意思跟您开口,我今日实际上已经在人集上挑选了一批回来,目前这手头实在是紧张……”
“你这孩子,跟家公说话还吞吞吐吐地,你买那些人手不也是为了陈记酒楼么,哪能让你自己往里面垫钱。走,你这就随我取钱去!”
从陈记酒楼往回走时,周承业的马车里多了五十贯钱,手里还攥着一张信笺。陈贵云原本是要给他一百五十贯钱的,奈何一驾马车装不下这么多铜钱,而那西市的人牙子又不着急,所以周承业便只带着五十贯钱上路。
周承业其实只打算问外公要一百贯钱,但老头子死活要按照三贯买一人的价格付账,所以才有了一百五十贯这个数目。
信笺是临走时宝顺挤眉弄眼地送给周承业的,说这是那日芝兰雅间里最漂亮的绿衣女子转托自己送于二郎的。周承业打开还留着余香的信笺,便见上面娟秀地写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癸未月,辛丑日,玉瑶”数行小字。看完杨玉瑶跟自己打哑谜一般的信笺,周承业当时有些头大,但因为家中几十个孩子还等着他来安置,于是便将与美女约会的事情丢于脑后。
马车抵达周府时,府中的情形比周承业刚才走时更加热闹。
周承志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将成衣店的掌柜和伙计,负责修面理发的头面店伙计,以及蒸饼铺子里的伙计都喊了过来。医馆之中的老孙头听说周家二郎又有佳作相赠,也乐颠颠地来了周府,现在正坐在客厅里面被张家兄弟好生伺候着。
周承业让人将近四百斤重的几大口袋铜钱抬进府里,然后便指挥大家忙碌起来。
成衣店的伙计回了一趟自家店铺,按照刚才量好的尺寸为周家大小五十七个家奴取回来五十七套粗布衣服,周承业则当场付清了钱款,还支付了另外订做一套衣服的定金。
头面店的几个伙计,按照周承业的示范,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周家所有的家奴们修理了一遍头发、胡须以及指甲。八个昆仑奴的头发被理成了方方正正的板寸样式,男童的头发则被理成了清一色的“茶壶盖”,女童则是活泼可爱的“蘑菇头”。
虽然这些家奴的发型样式与当时的社会时尚格格不入,但也算不得犯忌,反正家奴是没有人权和地位可言的,周承业想怎么“修理”他们都成,也不怕被有心人拿来说事。
想想看,我要给自家的“牲口”剃毛,还用管别人怎么看么?更何况如今正值开明自由的大唐盛世,人们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和容忍度都属于后世难及的程度,才不会为这点小事而斤斤计较。
这边头面店里的伙计们忙着给孩子们修剪头发的时候,那边蒸饼店的伙计们送来了几挑子刚出锅的白面蒸饼,附带着还有一些咸菜。张家兄弟则烧好了一大锅开水,往里面撒点盐巴和葱花,便抬了上来,权当是孩子们吃蒸饼噎着时的“润喉汤”。
老孙头已经忙活开了,他要一个一个地给周家买的这些家奴做一遍“体检”,将可能罹患了传染性疾病的给挑选出来,并且立即进行医治,防止疾病感染和传播。
孙郎中在检查完八个昆仑奴之后,有些羡慕地对周承业说道:“二郎倒是好眼光啊,挑选的这几个昆仑奴个顶个地健壮,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周承业以为孙郎中是在说反话讥笑自己,于是有些讪讪地回答:“不瞒您说,还真没少花钱,差不多要了我二十贯呢!”
孙郎中顿时大惊,有些激动地说道:“什么,竟然如此便宜!我出八十贯,这就将人领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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