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若宁在随身空间里泡了灵药浴,盘腿坐在石床上修炼。
时间如河流,它在慢慢地流淌。
对于时间不够用的人,匆匆,太匆匆;对于总觉得岁月难熬的人,漫长,太漫长。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盘菜,同样一道菜,因为厨子的不同,滋味不同;同样的一道菜,因为品尝人的心境不同,滋味也不同;同样一道菜,新鲜的吃,与次日热着吃,又是不同的。同样一道菜,菜还是菜,只是环境变了、时间变了、心境变了,就变了不同的滋味。
时间,同然。
江若宁不见了,蓝凝没去找,因为近来江若宁不是去明镜司便是去大理寺,她与蓝凝和小马都讲过要找帮手的事。
江若宁直至又晋了一级,步入炼气七层时,方才结束,又巩固了一下修为,选了些灵草备用,她不会炼丹,但可以用现代煎药、提纯术,而空间里也有这样一套工具,很快就配好了一瓶药液,她尝了一口,尝着药,才忆起自己有丹药可用,可每次修炼时,她总是忘记。
待她从空间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四更时分。
她在床上打座,近了五更时分,出了梧桐阁。
待她到时,慕容琅带着李亦菡已经在假山下面候着了。
江若宁蹙着眉:“你们两个是呆的还是傻的,她是孕妇,肚子里还有宝宝,出来怎么也带个蒲团垫子、披件披风什么的吧?”
慕容琅有些不好意思,“我给菡儿取披风、垫子。”
李亦菡说要来,他就陪着一道出来,连随侍的婆子、丫头都遣趣闻。
李亦菡道:“夫君多拿两个蒲团。”
这个时辰,天色刚蒙蒙亮。
二月初的清晨,乍暖还凉。
江若宁扶着李亦菡道:“亦菡,让我叫你嫂子,我可叫不出口,我比我还小呢。还有啊,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这种从望族名门长大的姑娘,在我眼里,就跟木雕娃娃一样,差不多的性子,差多的举止,太千篇一律了,没有新意。我就喜欢抚顺王府的令娟嫂嫂,光是听着就觉得有趣,大咧得像是活生生的人。”
李亦菡微微一笑,“就算我比你小,可子宁总比你大。”
“也不想理他了,面对的时候,就想到他亲娘有多坏,原本不讨厌他,却又总觉得不是滋味。其实在失忆前,我不大愿意与他太亲近,可又觉得他性子单纯,没有坏心眼……”
清晨的薄雾中,谢氏一个人走出清秋院。也只有在无人的清晨,她才可以四下走走,天亮了,这里就是别人的地方,无论是府中下人,还是府里二位得宠的侍妾,都会对她进行一番热嘲冷讽。
她有什么错?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想出来走,却又不愿面对他人的嘲讽。
只有在夜深人静后,她一个人走出来,转一圈,又回去,就像是她依旧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但现在,因为府里在办丧事,她夜里不能出来,只能改作一大早,在天色还未大亮前就来散散心,然后一整日,她将自己关在清秋院。
早前,慕容觉还来瞧她,她知道,那不是二郡主多有孝心,而是想从她这儿要些银钱,她有银钱还来,若是没了,怕是她也不来了。
如今,二郡主被罚,不能入府,她越发觉得孤单了。
白日时,慕容琅和李亦菡会来看她。
她知道李亦菡有身孕了,会让服侍的丫头给备些点心。
现在服侍的丫头是李亦菡从外头买来的,不知道李亦菡使了什么法子,总之,就是把这么个人安排到她身边了,因为李亦菡捏着丫头的卖身契,这丫头倒还算安分,也不像外头人那样嘲讽她。
今日,谢氏一出来,就隐约听到一阵说话声,她小心翼翼地寻声走近,躲在假山的另一边。
“失忆后,确实有一阵忘记他,但我在宫里看到画的时候,就忆起了他。只是不想面对他,不想让他夹杂在我与他亲娘之间,那时候我就常想,如果上苍怜我,就别让谢氏成为我亲娘。谁知道,她竟真的不是我亲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这个人恩怨分明、爱恨分明,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我厌恨谢氏,但又不讨厌琅哥哥,他挺不容易的,他心思单纯,他待人也真诚,没有太多的心眼,所以,我就想,就装成自己失忆,不记得琅哥哥的样子,这样挺好的。
有时候情感太重,会成为一个包袱,琅哥哥因为他亲娘的原因,就成为的包袱,所以我把他撇下了。
我撇下了,觉得轻松。因为不会考虑琅哥哥夹杂在我和他亲娘之间的为难,也不会再考虑,为了琅哥哥,我要去忍受他那个无理取闹,又跋扈奇葩的亲娘,我可讥讽谢氏,甚至还可以斥骂她。
总之,撇下了、放手了,我想做什么都成,反正她不是我亲娘,反正我忘了琅哥哥,就不会顾忌那么多……”
李亦菡道:“你是因为这么想,所以就装成不记得子宁?”
“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就是觉得和他之间,无论是他愧疚我,还是我迁就他,如此都得太累。如果人与人之间相处得太累,就放了彼此自由。
人活一世,原就有太多的束缚,何况为了别人苦了自己。
我有很多的哥哥,其实说起来,我更喜欢琳哥哥、琏哥哥,他们都是完全不同的性子,琳哥哥身材高大,武功又好,站在他旁边,觉得能被哥哥保护的感觉很好。
还有琏哥哥,他的医术最好,书又念得不错,还爱说话,你别看他在外头板着一副很沉稳的样子,其实与他处久了,他的话最多,什么都说,我常想:未来的琏嫂嫂怕是有得受了,被他天天叨叨,那耳朵肯定起茧子。
还有七皇兄,最喜欢笑,其实一点都不好笑,他就能笑得很高兴,然后又扮酷,尤其是在下人面前,我让内务府打了两张面具给他,他气得脸都发绿了。”
李亦菡笑着问道:“酷是什么表情?”
江若宁学着七皇子慕容琢的样子,故作深沉,然后学着他的动作走路,直惹得李亦菡大笑不已。
这分明像是戏台上青天老爷出场的样子。
“这就是酷?”
江若宁道:“七皇兄人挺好的。还有大皇兄,我去过他书房,那书房的书真多,我敢说,大抵是我见过除御书房之外最大的书房了,大皇兄说里面的书他全看过,我以前常听人学富五车,如今见了,倒是全信了。大皇兄还送了我一本谢大家的字帖,真正是好字,字体隽永刚劲,转笔有力。”
李亦菡静静地听着江若宁说话,她看得出来,江若宁很快乐,在她的眼里,这些皇兄、堂兄都是极好的。
“还有九皇妹、十三皇妹,外头都说九皇妹最擅长的是琵琶曲,其实我觉得是古筝和梅花小楷,她的梅花小楷写得极好。前些日子,我还让她给我写了两副字画装裱起来。还有十三皇妹,我都不知道她镇日哪里来那么多快乐的事,皇上夸她一句,她就乐上好些天。我不喜欢凤舞,她总挤兑我。我也不喜欢六公主、八公主,总觉得她们瞧人的眼睛像刀子,不比谢通房盯着我时好多少。”
她们恨得如此明显,江若宁又岂会瞧不出。
她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李亦菡问道:“你在皇上面前也这样说话?”
“对啊。我告诉过父皇,说我不喜欢凤舞、六公主、八公主,父皇还说我孩子气,我就和他讲道理,人为什么不能对喜欢的人说喜欢,为什么又不能说出不喜欢的人,这样是不是太累。父皇还说我较真,但宫里人都知道,我不喜欢她们,就像她们不喜欢我。我觉得还是活得简单些的好,喜欢便是喜欢,不喜便是不喜,为什么遮遮掩掩的?
但是,我又觉得,在一些事上,其实难分对错。就说谢氏,她给我下换命蛊,也不能说她全错,她疼自己的孩子,本心是好的,是爱子心切,这原是对的。可若说她错,所有的孩子都是母亲生的,她疼自己的孩子,那别人呢?我娘亲就为了护住我的命,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所以我可以讨厌她,却不会去恨她。”
李亦菡问:“这又有什么说法?”
“讨厌一个人,损的是心情;恨,却要浪费感情。我的感情是爱或不爱,没必须去恨谁。对我来说,她就是我不相干的人,对于自己讨厌的人,要无视,要不放在心上,就算他们再怎么折腾,我也不会难过,因为他们和我无关,哈哈……”
李亦菡看着这样的江若宁,她其实也挺简单,而且她也快乐着。
这样的江若宁,很难让一个人去讨厌,反而吸引着她走近。
不远处,慕容琅跑得气喘吁吁,李亦菡轻声道:“子宁,你慢些走,不急的。”她迎上慕容琅,用帕子替他拭了拭汗,“你忘了自己的身子,怎么能走得这般急。”
“菡儿,真是神奇,凤歌妹妹好像把我的病治好了,我这一路过来,一点也没有以前那种沉闷揪心感。”
江若宁淡淡地道:“我可不敢保证你的病真的好的,但减轻一些应是有的。把蒲团铺下,琅哥哥站在旁边盯着,如果有人过来,就把支开。这过程需要大半炷香的时间,我把药汁滴到亦菡肚子时,再将药液诱到胎儿身上。我先说坏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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