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醒:“可太太衣裙后方何来的血迹?”
若单单是外裙还有可能是不慎染上去的,可连亵衣上也有。
“方才谢娘子似也没从太太腿上检查出伤势来。”秦嫫皱眉道:“是不是给漏掉了?”
话罢便对小仙道:“再替太太仔细检查一遍。”
小仙立即应下上前。
换作平时和珅本该避让去外间,可不知怎地,如今一听到冯霁雯腿上可能还有伤,当即连步子都忘了挪了,只站在原地担心地看着丫鬟在榻边蹲身下来,将冯霁雯宽松的白色绸布裤管轻轻卷起。
秦嫫等人俱是将和珅视作真正的男主子,虽然俩主子还未同房,但几人显然也并不会觉得自家太太检查个腿伤也得让大爷特地避让出去。
和珅则是典型的‘不自觉’。
而至于冯霁雯……
她忽然伸手按住了小仙替她卷裤管的那只手。
小仙抬头看向她。
“……不必检查了。”冯霁雯的口气略有些不易察觉的慌张感。
秦嫫疑惑地道:“怎么就不用检查了?”
“应当……没什么事。”冯霁雯按着小仙的手半刻也不敢松。
小醒皱了皱眉,提醒着道:“可您都流血了。”
没错,是流血了。
可万一它……不是普通的流血呢?
冯霁雯觉得自己的腹部似乎在隐隐坠痛。
起初太害怕,后来又因全身都撞得生疼,故而也没觉出什么特别来。
可眼下仔细感受一二,却隐约觉得这种疼痛似乎带着久违的熟悉感……
该不会是……吓来了吧?
她前世似乎就是受了一场刺激后忽然到访的。
“我没觉着疼,无妨。”越是这么想,冯霁雯越是不敢让小仙检查,尽量地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别小题大做了。”
“夫人还是让丫鬟仔细检查一番,以求稳妥为好。”和珅担忧地轻皱着眉,在一旁劝道。
“是啊太太。”小仙也道:“您还是让奴婢替您瞧瞧吧,万一真受了伤,也好尽早上药。”
她手臂上也因当时在马车里保护冯霁雯而受了伤,方才才让小亭小羽帮着上药包扎好。
望着众人一副含蓄地表达着‘你就别闹了’的神情看着自己,冯霁雯实在有苦难言。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非要互相为难呢?
没办法,看来只有硬上了。
她单手撑着迎枕,强忍着背伤的疼痛欲坐起身来。
“我自己检查好了。”
小醒无解地看着她。
方才裸着背让谢娘子清理伤药也没见她多说一句别扭的话啊?
这会子让近身丫鬟检查腿上受伤与否,怎么反倒还一再闪躲起来了?
疑问刚在心中落音,小醒便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和珅。
难道太太这是不好意思了?
和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站在这里不合适。
这不是摆明了要借机光明正大地进行窥看吗?
这猥琐的方式未免就直接的让人有些不好接受了……
见小仙恐冯霁雯牵扯到背上的伤口、起身将人拦住的情景,和珅轻咳了一声,忙地道:“夫人先让丫鬟检查着,我去吩咐刘全儿一声,让他将药抓回来。”
只同小醒一样,当是冯霁雯是因有他在而觉得多有不便。
可冯霁雯这厢还未来得及表态,他要转身之际,恰听得秦嫫忽然问道:“太太可觉得腹痛?”
和珅一听这话哪来还敢急着走。
冯霁雯则微一瞪眼。
不是吧?
这都能怀疑上!
天,这究竟需要多么强大的洞察力与想象力?
“不觉得腹痛。”她强作镇定。
秦嫫皱了皱眉,朝着她走了过来。
冯霁雯维持着趴在迎枕上的姿势,吓得屏息。
秦嫫却并没有在她身边停留。
冯霁雯刚要松一口气,余光却瞥见秦嫫径直去了屏风后。
等等……!
冯霁雯反应过来秦嫫的意图之时,已然为时已晚。
秦嫫自屏风后行了出来。
“太太不是腿上受了伤。”方才分明还是因为冯霁雯受了伤而紧张心疼的不得了的人,一眨眼竟换就了一副喜形于色的神情,并拿类似于报喜的口气宣布道:“奴婢方才替太太检查过衣物了,太太这应当是葵水来了!”
望着她比抱了孙子还高兴的一张脸,冯霁雯出现了一瞬间的耳鸣,脑子里嗡嗡作响。
当着和珅的面儿毫不避讳地将这等**讲出来,她脸皮厚,也就忍了。
但问题是秦嫫既然这么确定,那么就说明……它是真的来了!
还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
她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真的呀太太!”小茶满脸惊喜。
小仙一愣之后,旋即也露出欣喜的笑来。
小醒的反应则有些类似于松气。
总而言之,大家普遍觉得‘总算是给盼来了’。
和珅怔了好大一会儿。
出于一个多少还要点脸的正常人,他并不宜表露出过于高兴的情绪来。
他只是对神情颇为复杂的冯霁雯道:“凡事都有第一次,葵水而已,夫人不必惊慌。”
“……”冯霁雯拿一种看待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他难道不知道葵水来了便代表二人即将陷入更艰难的相处境地吗?
和珅浑然未有察觉到她的眼神,径直转头向小茶等人吩咐道:“去替太太备、备热水。”
……怎么还结巴上了?
迎上冯霁雯的目光,和珅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这一尴尬,竟觉得脸上都跟着发热起来。
冯霁雯看待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被当众宣布来葵水的人是她,请问他一个大男人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甚至整个房间里这些人,就他一个人脸红了!
“我先吩咐刘全儿去抓药。”
丢下一句话,和珅强装从容地转了身。
在冯霁雯古怪复杂视线的目送之下,他撩帘离开了內间。
外间无人,和珅止步。
他伸手拿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一改方才的局促尴尬,竟倏地露齿一笑。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脸红的一天。
他竟然还会脸红……
这就有点厉害了!
某人以一种被发掘了潜在能量、人生豁然开朗的姿态,负手离开了堂屋。
配合衙门捉拿凶手一事暂放个把时辰也不晚,现在他另有正事要做——
他得找本书查一查,女子初来葵水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可需什么药补或是食补。
他都要详细全面地了解一番。
不过,一个大老爷们儿替媳妇查这些东西……
想想还真是令人感到与众不同的荣幸呢。
和大人不禁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一些。
……
冯霁雯确实是葵水到了。
几个丫鬟帮着她收拾换洗了一番之后,秦嫫又对她一番科普。
这些东西冯霁雯前世自然都有了解,且又因为愁着葵水都来了,以后不知要拿什么理由去搪塞秦嫫几人,故而可谓是半点仔细听的心思都没有。
而就在此时,小亭走了进来,说是冯英廉过来了。
和珅当时得知冯霁雯遇险的消息,乃是伊江阿收到了讯号之后,立即差人传达给他的,而当时他********放在要尽快赶过去察看情况,所以也就没顾得上第一时间将消息转告给冯英廉。
是将冯霁雯带回了家之后,才着人去传的信。
冯英廉同样是一得知消息,便丢下了手头上的公务,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向来不怎么在下人面前表露太多情绪的老爷子一踏进椿院,瞧见孙女儿脸色苍白虚弱、额头带伤的可怜模样,眼圈儿当即就红透了。
他家月牙儿自打从生下来到现在,除了去年在马场摔伤了腰之外,再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更何况此次还并非意外,而是遭了歹匪谋害,险些连命都给交待没了,他就这么一个捧在手心儿里从小宠到大的掌上明珠,哪里有不后怕不心疼的道理?
“都瘦了!”老爷子挨着软榻坐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越看孙女越是觉得心疼。
冯霁雯听得啼笑皆非。
“我又不是这半天才给吓瘦的。”她强打起精神安慰老爷子:“身上没受什么重伤,只是背上刮伤了几道而已,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剑伤刀伤,换几回药估计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您也别太担心了。”
“怪不得往前你祖母在世时总说你人傻胆大,如今我看这话果真是半点也不假。”冯英廉叹着气道:“没受什么重伤?你说得倒是轻松——但你可知你今日是遇着了怎样的危险?只怕是稍有个不慎……”
约摸是觉得这话再说下去便有些不吉利了,老爷子便用了一贯最爱的长叹代替。
这话冯霁雯是半点也不认同。
她当时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她比谁都要来得清楚、害怕。
可她这不是在安慰老爷子么……
怎么他还反倒嫌弃起她‘人傻胆大’起来了?
但面对老爷子一脸后怕,她只能装傻到底道:“您说得都对……可我如今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儿吗?”为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又讲道:“再者说了,当务之急是将那伙恶匪绳之以法,您说呢?”
“这是自然!”一提到这群险些害了孙女性命的歹人,护短狂魔哪里还能淡定得了,“此事纵然衙门不管,我也必要亲自将这伙人押到断头台上!”
冯英廉此言绝非气话。
敢在京郊外持刀伤人,一旦抓着,必要以重刑判之。
而又因冯霁雯非普通百姓人家出身,故而事发不足半日,便震惊了京城内外。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结伙为匪,还在京郊外对官家太太动手,这等恶劣又胆大包天的可怕行径,许多百姓活了大半辈子都不见得经历过。
其实大清疆土辽阔,纵是盛世之下,路遇恶匪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此事发生在天子脚下,而今日恰巧又是内务府选秀的日子——
如此行径,无异于挑衅皇家威严。
此事传入宫中,果然引得乾隆震怒。
按理来说此事本该由京衙追查,然因事态恶劣,宫中直接与刑部下达了命令,并限定三日之内必须将这群恶匪缉拿归案,又特准了福康安协助办案。
一时之间,刑部上下忙作了一团。
而自上个月刚进了刑部、从书办开始做起的金亦禹却未如何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与和珅还算交好,对冯霁雯的书法造诣又称得上有几分仰慕,冯霁雯遇到此事,他自然不是完全漠视的,他不甚在意的只是刑部能否如期破案罢了。
翌日上了半天任,便邀了好友刘鐶之去了凤西茶楼小坐。
“如今你可是大忙人了,若非是你今日休沐,我哪里有这么荣幸能与你刘大状元一同吃茶闲坐。”金亦禹端起白瓷玲珑茶碗,笑着调侃刘鐶之:“你自个儿数数,咱们都有多久没见着了?”
刘鐶之在两月前的殿试上被皇上钦点为金科状元,赐状元府,授翰林官职,一时名动京城。
官宦子弟中已许多年不曾出现过如此优秀上进的人物了。
刘家世代为官,在朝野很有几分地位固然不假,但刘鐶之考上状元,靠得却并非是家中蒙荫,而是有着真才实学。
“尽修书了。”未理会好友的调侃,刘鐶之也难得地叹了口气,似有些郁结般道:“我虽不如你这般醉心诗书文章,可到底咱们都是文人底子出身,书读得多了,多少总有些文人的‘酸腐正气’,****让我瞧着那一首首诗被改的境意全无……心中也确实不是个滋味。可身居其职,又不得不尽心办差,说得严重些,当真是苦不堪言。”
金亦禹听了也笑着叹了一口气。
没法子,当今皇上极爱重自己与满人名声,面上虽说着天下文人一家亲,可实则容忍不了文人笔下的任何亵渎、甚至只是带有亵渎嫌疑的评价与影射。
“得亏我当初没听你的话,随你一同参加科举,要不然换作我,还真是做不来这差事。”
“你是天生的读书人,我如何能比?”刘鐶之头也不抬地吃着茶说道。
“我倒想做个浪荡不羁的读书人,从一开始便远离这些朝局纠纷。再不行,像袁枚先生那样早早出仕,大隐隐于市,也极好。”金亦禹话罢摇头笑了一声,“人活着,总免不了偶尔有些臆想。”
也只能是臆想了。
刘鐶之笑了一声。
“不说这些了。”他随口转移开了话题,问道:“昨日选秀,听闻令妹被留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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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大伏天在外面晒太阳还忘了带防晒衣,觉得一天黑了两个色号/(ㄒoㄒ)/唯一庆幸是赶在十二点前将更新写出来了,劳大家等到现在,辛苦啦~
晚安么么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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