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稍微有点肥的一章,今天就不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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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府西城门外,清晨。
昨夜赶不及进城,歇在城门外的客商都急急进城的时候,秦家小厮汤圆赶着车,照例带着趁着学堂沐休,去花圃巡视的秦家三少爷秦朗出了西城门。
心下有些不解,少爷根本不懂这个,便是去了,也不过在庄院里枯坐。难道他这样守着,生意就会好起来么?
唉声叹气地赶着车,有一搭没一搭看着四周的景致。目光无意中往官道北侧一扫,突地瞪大眼睛,忙朝车内喊,“少爷你看那里。”
半歪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的秦朗,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不高兴地斥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一面挑开车帘,顺着汤圆的手看过去,一瞧却愣了。
忙喊,“停车!”一面钻出车厢,不待车停歇就一跃而下。
“少爷,少爷。这就是张栋说的往咱们买树的那户人家吧?”汤圆停下车,把缰绳一扔,也飞快走来,立在宋家地坪外头,仰头打量这树这伞,更重要的是少爷亲自吩咐人种下的桔梗花。
紫紫白白的花,绿油油的叶片,衬着那原木色的木质花槽,看起来似乎比在大田里好看了许多。发自内心的夸赞道,“少爷,你叫人种的花真好看。”
秦朗也觉得好看,自得地晃了晃身子,抬步往伞下而去,边走边说,“这家人倒有几分巧思。”
宋家的小伙计清安,一大早起来,正在那里忙着生炉子煮水,以供过往的客商过来歇脚时吃茶用。突见来了一主一仆,立在自家铺子外头赞不绝口。
颇有些与有荣焉的喜悦,忙过来迎二人道,“二位,我这里有新煮的水。若要吃茶尽管开口。”
秦朗没作声,自顾自在伞下坐了,满目新奇抬头打量着。汤圆客气地朝清安笑道,“那就有劳这位哥哥了。”
见清安过去忙活。他压低声音朝秦朗笑道,“少爷,这家人倒还有真心。一碗粗茶不算什么,可过往的人白在这里歇了脚,心里已感激他们了。主人家又给供茶供水的。想不记住他们也难。”
他声音虽大不,但就在不远处的清安却也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下暗暗得意,又佩服。这还是昨儿四表姑娘走时,和他提过的,怕他手中没钱买茶,还特意留了一两的银子给他买炉子茶壶木炭什么的。
清安原是不敢接的,是她说,将来从自家老爷给的造景费里扣除就是了。这才接了过来。
没想到,今儿才刚把水煮好,已得了人的夸赞。
想来如此这般用免费的茶水招待些时日。到自家铺子真正开张的时候,也能在这些行商的人中,略略有些口碑了。
沏好茶,见那位秦家少爷不住的打量自家铺子,清安便指着宅院道,“那里头的小景所用的花草,也是出自少爷您家的园圃,您去瞧瞧?”
方才汤圆大呼小叫的,清安想不听到也难。是以,这位小少爷的身份就根本不用猜。
“里头还有?”汤圆讶异地顺着清安的目光瞧过去一眼。兴奋地连连催秦朗,“少爷,少爷,咱们去瞧瞧是什么样的?”
秦朗一脸矜持地站起身子。弹了弹衣衫,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嗯。”
清安看着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少爷故作老成镇定的模样,心下发着笑,引他们进了宅子。
秦朗原还想,外头用了自家的树和花草。这院里,应该用得更多才是。没想到,这景新奇倒是新奇,真正用到的花草却没几棵。不免有些失望。
清安这些天听大家闲谈,对秦家的境况也略有所知,见状便笑道,“昨儿给我们盖屋的裴家班,又才刚揽下一宗买卖。”说着,他往西面虚虚一指,“就在那刘记客店旁边。那家的地块比我们家的大,听说也托了裴家造景。”
说着他一笑道,“上回你们府上的张庄头来种树时,和裴家班的人说好了,下次造景,还用你们家的花草。”
自己的心思叫人看破,裴朗有些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待要说两句找回面子,就见汤圆指着正房廊子底下的红陶大缸朝他连声道,“少爷,少爷,你来看。这个景造得极是别致。”
秦朗嫌他壮人家声威,不高兴地瞪眼道,“有什么好瞧,不过一口缸!”
“不是啊,少爷,你来瞧瞧。”汤圆连声叫他。
秦朗气得瞪着眼,不情不愿地走近。往那缸上一瞄,微微愣了下。
清安见了不免得意。他当初看到这个大盆做成的小景时,就在心中感叹,四表姑娘是怎么想到的。
那好好的红陶盆,要砸破半边。余下的破盆堆上土,然后把破了不要的半边,又砸成红瓦片,做成盘旋上升的阶梯状。就如是个人造的小土山一般。
那山顶种着几棵桔梗花,并栽了一棵小常春,藤条伸出盆外,飘在半空。而山体上都铺上了苔藓,半山腰处,又种了几丛吉祥草。那草下和花下又各放了一个微形的房舍,舍前又摆有小人。
先前二少爷补庆生辰的时候,听说四表姑娘送了大少爷两个小景,见过的都夸,他却无缘一见。等四表姑娘把这个小景造出来后,一瞧,着实该夸。
秦朗打量那小景许久,才一脸嫌弃地抬了头,说了一句,“不过一点小心思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话虽如是说,却还是将宋家的宅子边边角角,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个遍。
又拐到那正对着院门口的拐角处,立在那里瞧。正瞧着,突听外头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不以为然说道,“……也不过尔尔。”
三人回头,见宋家铺子外头,不知何时来了两主一仆三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青人,约有十八/九岁的年纪,人长得高大,面目格外俊朗。温和中带着几分儒雅,身上随意穿着件有些旧了的石青色长袍,行走时,双手负在身后。看上去有说不出的闲适随意。
稍落后他几步的,是看起来有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件细棉蓝长袍,面白微须,面目温和中透着精明。两人身后还跟着个年约十五六岁,面目瞧起来十分伶俐的小厮。
说话的正那面目瞧起来十分伶俐的小厮。
三人说着话。一脚踏进院门儿。
秦朗便不悦地朝他们道,“即不过尔尔,你们还进来做什么?”说着,他连连挥手,“出去!出去!”
那小厮眉眼一凛,上前一步就要还击。被青年人微微侧目扫了一眼,又不甘地往后退了两步,暗瞪秦家主仆。
清安听了那话也不大高兴,但自家开门做生意,可不想得罪人。便朝秦朗陪笑了下,迎着三人过去,“敢问二位此来是……”
中年人瞬间分清谁是主家。朝清安笑道,“路过,瞧见这边景致奇特,过来瞧瞧。”
可你们方才那话,根本不象是路过来瞧瞧。好似是先听谁说了什么,过来求证的。
清安心里想着,面上却还是含笑引着几人进了院子,把老树下廊子下转角处夹道口的小景一一指过。与三人讲解。
青年人唇角带着一丝笑,静静听着,脸上亦不见多少讶然。似乎裴家的景造得,就象他那小厮的话一般。不过尔尔。
清安不免失落。
中年人倒是颇有兴致地在老树下的木塌子上试坐了,左右看过,笑道,“炎夏傍晚在此小坐纳凉,倒也有几分趣味儿。”
青年人微微点点头,往那杉木段旁一指。“添上浅溪乱石,更好。”
这句暗暗透着挑剔的意思。清安就忙忙道,“原那裴家班也想到了,只是引水太过麻烦,造了水景,再疏于照料,白招蚊虫,还不如不造。”
秦朗出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挑着声音嬉笑道,“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人家早想到了,是没法子造,这才没造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慨,说完,还仰天哼一鼻子。
青年人一副看不懂事的小孩子般,看他一眼,宽和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秦朗被他这目光,看得差点跳脚,张口要还击回去。
中年人忙笑呵呵地打圆场,秦朗这才一脸今儿就放你的神色,息了声。
中年人又四下打量了一回,问清安,“听闻这裴家班和你们东家有亲?”
清安不免皱眉,听他这话头,自己之前的猜侧愈发笃定了。不免想起前些日子裴明远提到的,这边小景的名声传开之后,必有人效妨的话。
难道这两人,也是这做这行当的?听说了裴家班造小景别致,特意过来取经的。要不然也不会刻意的挑刺一般。
便问中年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脸上挂着明显的防备和探究,中年人不可能瞧不见,打着哈哈笑道,“听说而已。”
见青年人举步往外走,他忙起了身跟上。
三人走到拐角处站定。
见那只挂着清漆的木网格上挂着红色小花壶,高低错落有致。
里头的花草看似随意栽种,实则每种形态都不尽相同。有株形斜散的菊花,有只垂下一两根藤条的常春,亦有直立的吉祥草,和低矮的虎耳。
青年人脸上这才浮现浅浅的赞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便出了宋家宅子。
他们一走,秦朗和汤圆也跟在清安身后出来。
望着东升的朝阳,以及朝阳下,忽忙赶路的行人,秦朗第一次觉得这破败的西城门外,充满了生机。
朝清安一挥手,豪气地朗声道,“给裴家班带着话,就说是我的话,再用花草只管往我们花圃里去。给他们最优的价儿!”说罢,跳上车,主仆二人飞快往花圃去了。
“看来翟家这一单生意被人截了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主仆三人,一离宋家铺子,刘万平就笑感叹一声道。
沈澄极目望向远方,淡声道,“取巧而已!”
刘万平就暗笑,这位一向自诩在旁门左道上略有心得,看样子,心气儿还不大平呢。便笑道,“取巧也是巧。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新意,那就是本事。”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沈澄的面色就愈发不好看了。
刘万平见了不免摇头失笑。十八九岁也是年轻人,是年轻人就免不了有争强好胜之心。只是在他脸上瞧见了,有些怪异了罢。
待要再说两句,见墨染一直拿眼瞪他,只好闭口不言。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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