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体格雄壮的男子从方阵中迈步而出,行止间满是风虎云龙般的豪烈威势。
而当他走到距离力宗高手们不到十步的地方,便止了步,对着邝雄拱手:“诸位是伏魔道高士?”他找的很准,一下子就看出邝雄是这群人中领头的。
邝雄注意到了从这雄壮男子背后伸出的两柄镔铁大戟,对方是人而不是妖魔这无疑令他松了口气,但也没有放松警惕,他不答反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大秦国鬼御营。”雄壮男子语声清朗,伟岸的身躯挺得笔直。
这雄壮男子正是鬼御营主将,烈戟士魏峰,事实上在祁文羽前几日的奔走求援之下,鬼御营就已经决定出兵了,三千人马凭借数月来自行推敲而出的潜行之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欺近了洛阳城外的山林中。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是妖魔大军集结已毕向城内压去的时分,然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鬼御营就这样隐伏不动,并没有贸贸然的投入与妖魔大军的厮杀中。
这也是邝雄的疑问,鬼御营之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而之所以那祁文羽能够以一介后辈弟子身份却做了贪狼部宿的副主事,很大的原因也是他有着联络鬼御营为七星盟所用的重要职司。
“七星盟玉衡星廉贞部宿主事,铁衣门邝雄!”把自己在七星盟中的称谓报得这么详细,邝雄自然是另有用意,他要看一看鬼御营现在究竟算不算得是七星盟的力量,同时也表明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也没有忘记介绍另外几人,都是在七星盟中身居要职的人物:“这位是天璇星巨门部宿副宿主地绝门况三先生,这位是武曲部宿开阳辅星星主,鹰愁涧延德庄霍英霍庄主!”听到介绍,况三将矮小敦实的身板一挺,霍英却不露声色,双目炯炯的盯在魏峰脸上。
“有幸识得。久仰七星盟伏魔道诸位大名……”魏峰再次拱手,不过这一次邝雄没有容他把话说完。
“你们也是能降妖伏魔之能的,想来赶到这里来也绝不是坐视伏魔同道伤亡殆尽的。那么请告诉我,既然有我们在这里扯淡磨嘴皮子的工夫。你们……”邝雄对着那方阵骈指一划,“……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杀入城中?解救我盟友同道?”
魏峰牙关一紧,显然他的内心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当然要救,但不是现在这般草率。”
“什么意思?”邝雄的语气咄咄逼人。他认同不能草率冒失的理由,便是自己这几十人不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才准备小心谨慎的悄然潜入城中的么,可是这鬼御营却足有数千人,就算他们单个的实力逊色于七星盟经年降妖的高手,但却可以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和军人令行禁止的纪律来弥补,换言之,这几千鬼御营军士所发挥的战力绝不应该在数百甚至更多的各自为战的伏魔之士之下,然而现在他们的迟疑观望又是为了哪般?
况三忽然又是神色一变,刷的趴卧于地,不顾地面冰凉泥泞。侧脸贴耳,一沾即起,却是看着邝雄语调短促的道:“千军万马,滚滚而来!距此不过数里!”
魏峰目视况三:“先生倒是好耳力,不错,秦国大军已经在来此的路上,等先锋兵马一到,鬼御营立即发起反攻,届时,还请诸位高士同助一臂之力。”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你是要我们和你一起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城中盟友同道的牺牲?”邝雄冷冷的反问。
魏峰没有申辩,他转过身,对庞大的方阵举起手,阵中立刻响起了整齐的兵刃顿地之声。这是凝势待战的信号。
“是全无把握的进去零敲碎打,还是筹划完满的发起雷霆一击,诸位高士自择之!”魏峰头部微转,对邝雄露出半个侧脸,“别忘记,鬼御营的祁先生也一样深陷于内。魏某思救之心绝不在诸位之下,可我知道,与其冲昏了头脑的冒死进攻,还不如选择更理智也更管用的做法。”
邝雄一时哑然,对方并不是畏敌避战,而是在等待后援,积聚了足够的力量再行总攻,自己能说他们此举有错吗?
“要等多久呢?”乔夫突然发问,他单纯淳朴但并不粗疏,他听出来确实鬼御营的策略是最有可能给城中的妖魔大军带来极大冲击的正确方式,这一问则是表明他愿意接受这种方式。
“最多半个时辰,先锋军就能抵达,是邓羌将军的飞虎骑。”魏峰走回了鬼御营的方阵,掷地有声的话语从方阵处传了过来,“他们一到,鬼御营立即进攻!”
……
这是出自王猛的谋计定略,在祁文羽急冲冲飞来相告时,他就已经分析过了。
几千妖魔之军在洛阳的纠缠显得有些反常,至少不合用兵常法,孤军冒进,就算拿下了洛阳城又如何?他们将面对来自伏魔道及至人间大军的反扑,仅仅凭借这几千妖军,又怎么可能守得住?毫无疑问,妖魔必然伏有后招,就算没有安置陷阱,也肯定能得到足以对付反攻的强大后援。
所以鬼御营的往援绝不应该是把自己贸然的投入这场反常的战争中去,首先就要判断形势,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两万妖魔伏兵在七星盟大部被引入彀中之后,便齐数发动。
王猛没有前后眼,也没有时间做出应对的举措,可他在鬼御营出兵之际就已经把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都算进去了,他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使己方的力量足够强大。因此跟随鬼御营一起出发的,还有在长安潼关一线驻守多时的五万大军,只是由于比不上鬼御营潜行之法的速度,他们暂时还落在了后面;这还不算,另有七万骁勇善战的氐秦锐士也将在随后源源不断的赶到,这已是氐秦国一大半的军力了。
救难伐魔,开疆拓土,一箭双雕,尽于此役。拿下洛阳,把氐秦国的疆界拓展到中原,而无论晋国还是燕国。都对这明显的出兵犯界之举没有任何开战的理由,很简单,这是从妖魔手中夺得的。
有过长安城内宫除妖的经历,整个氐秦国。包括苻坚、王猛在内,似乎并不像世人那样对妖魔有着近乎天性的畏惧,相反,氐秦国可以说是天下诸国中第一个做好与妖魔开战准备的,除了设置了专门针对妖魔的鬼御营。邓羌的三万飞虎骑也曾以妖魔做过假想敌,并且绝不惧一战,大批的据说是被神人施咒能伤及妖魔的军械被装备于氐秦各军之中。
拥有这样的实力,前后十几万大军的投入,王猛认为可以应付妖魔一阵了,哪怕再出现意外,也有了转圜周旋的资本。更不要说,天下伏魔道中的高手必不会袖手旁观,应该说驱除妖魔,占领洛阳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
……
铁蹄纷沓。碎冰破雪,这是邓羌的飞虎骑军在疾速行进,城头上方高空中,一个双翼横展的颀长身形向西北方向俯瞰而去,身上的轻甲散发着莹莹暗色,好像是钻过了深厚云层的渺淡星光,他却在呼呼的喘着粗气,然而夜色抵不住他犀利敏锐的眼神,他已经惊诧的看见,在西北方向。人头攒动,兵甲铿锵的洪流巨潮正在向这里汇拢,而更远的地方,夜色中的人喊马嘶。足声隆隆不绝于耳。
然后,他剧烈的咳嗽,显得疲敝不堪,又强自支撑着飞向了城中。
※ ※ ※
氐秦大军的猛攻行将爆发,洛阳城中的血战却已到了立判生死的紧要之际。
俞师桓不知道自己究竟杀死了多少妖魔,也不知道和自己一齐奋战的同道盟友还有几人存活。更不知道五老观斑斓光环是否还在坚持,他现在太累了,眼中看到的人影都已模糊,只能凭借对妖力的感知做着下意识的搏杀,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并且抑制不住的似乎就要从自己的喉咙里迸出来,汗水将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鹤氅浸得湿透,而自己的每一下粗重的呼吸,都牵动得胸口一阵抽痛。
他在后阵之中冲得太前了,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他已经掉队,被妖兵里外几重的包围,距离五老观的主阵形也越来越远。
他甚至没有发现妖兵的包围圈忽然响起一阵嘈杂,一支刺斜里撞入的队伍打乱了妖兵的阵脚。
覆水庄弟子和妖兵纠缠在了一起,甘斐奋力劈开几个挺矛穿刺来的妖兵,远远抬眼看时,几乎没认出那脚步虚浮,浑身浴血并且动作颠乱的男子竟是俞师桓,倒是苑芳菲在加入战团之后看过去的目光陡然一亮,忍不住惊呼失声:“副盟主……”
一时还无法和俞师桓会合,围住他的妖兵实在太多,即便是几十位覆水庄弟子和十来个紫菡院女玄士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抢得上风之局,难以想象俞师桓是怎么在这样艰危的情形中坚持下来的。
俞师桓浑然不觉,他只剩下听音辨形,出手诛敌的木然举动,而由于甘斐一众的及时杀入,却也算是缓解了他的大部分压力,至少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妖兵没有那么多了。
我快死了,俞师桓仅有的意识在对自己说,因为体力耗尽而最终成为妖魔口中的血食,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尸骨无存,被妖魔吃的不剩下任何可以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的肢体,那又如何?我留下了,我拼过了,死有何惧?
倏然间,俞师桓身上猛的一紧,竟是有股极强的力道瞬间束缚住了自己,这是一种高明的擒拿妖术,俞师桓只剩下这个思绪,最后一点气力随着束身妖力的一层层加重而在流洩消逝,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意外之喜,我想有人会高兴看到你的。”
……
俞师桓不见了,好不容易杀开条血路的甘斐愕然看着眼前的一片空荡,被杀怕了的妖兵正在后退,不过并没有走远,他们在重新集结阵势。
“俞师兄呢?”甘斐四顾,苑芳菲抢上,一脸关切担忧的神色:“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甘斐气喘吁吁,他的体力也快到了极点。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妖怪,从背后把他抓住了,可我来不及赶来相救,一转眼他们就不见了!”苑芳菲的视线几乎就没离开过俞师桓,所以甘斐没有看到的情形被她看到了,再加上那个青色长衫的妖怪在一群甲胄加身的妖兵中是那么的显眼,哪怕只是现身了短短一瞬,也被苑芳菲给记住了。
“青色长衫?年轻妖怪?”甘斐想起来是谁了,不由恨恨的骂了一声,“操!我就知道这小狐狸没安好心!”
可现在哪里还有探根问底的时间?针对他们一众的包围圈正在形成,而距离光华已经颇显暗淡的五老观斑斓之阵其实也并不远了,可尽管或许也只是几十步的距离,可在妖兵几乎连衽成帷的阵形前,这短短的距离又显得艰如天堑。
身后喊杀声又起,这是一直紧追不舍的妖军又贴了上来,甘斐回头一瞥,恰好看见一个如狼似虎的魁伟妖魔与一位紫菡院女弟子撞在了一起,既冲开了剑阵一脚,也将那女弟子撞飞了开去。
甘斐怒吼着去救,却已经慢了一步。
剑光一闪,不过并不是冲着那魁伟妖魔,而是在那飞去的女弟子身上一划,气劲氤氲之中,女弟子的身体若寸寸碎英,烟消云散。
甘斐怔了一怔,一刀将那魁伟妖魔连盔带头砍作了两半,然后他看到了手中长剑凝而未收的杜嫚,将那女弟子粉碎的一剑正是由她施放。
“沈师妹骨断筋折,已是救不转了……宁作玉碎,身骨血肉不落妖魔之手。”杜嫚像是在对甘斐解释,尽管这一句之后她继续操持着剑阵的运转,但甘斐确信无疑的看见,从她眼角落下的泪水沁湿了掩面的白纱。
死去的是沈妲,这位在乾家腼腆害羞的接过李氏款客糖果的可爱姑娘,那时候,在她身边不远,是甘斐扳着郭启怀和邢煜的肩头,涎着脸挤眉弄眼的模样。
现在……这一幕中的人还剩下几个?这该死的战争!
“明白了!不会让你们落在妖魔的手里的,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甘斐挡在了这些女玄士之前。
愚蠢的怜香惜玉,杜嫚心知肚明,却最终只迸出一个字:“谢!”
妖军的人潮再次将他们重重包围……
……
终于冲出宫城了,胡二公子心中一喜,身边的德馨道人亦是神色一松,回头看着后面随同共行的大批伏魔士络绎不绝的从城门下赶出,紫菡剑阵是这条拉得极长的阵线中最后一环,而只要等她们跟来,就可以说他们基本已经脱离了险境。
在东门防线驻守,等待后援,胡二公子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他也不知道东门防线现在已经打成了尸山血海,在那里的留守之士也都已经岌岌可危。
可不必知道这一点,胡二公子的欣喜也在转眼间变成了凝重,他忽然看见了前方正排开的影影绰绰的阵势,数量虽然不多,但每一个身影所透洩出的妖气却都非比寻常。
凸顶上红光闪耀得正欢亮的足舞魅用瘦长的身形做了个别扭的欠身姿势,他的语气充满了得意:“虻山异灵军,在此恭候多时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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