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伐魔录 > 第七十五章 茫点

?    此语一出,石破天惊。

  

  

    甘斐浑身一震,跳了起来,这个举动却让将岸和陈嵩产生了误会,将岸玄天罡气布成的劲网立时逼住了甘斐周身上下,而陈嵩的铁枪挟着雄浑气劲将甘斐的退路一封,同时也封闭了他任何可能逃窜的方向。

  

  

    本是以为误会消解,各自缅怀哀悼之局,不曾想纠葛再起,众守军回头顾看,场内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娘妈皮的,这……这是做什么?”无食直起了身子抗议,颜皓子振翅一掠,已经扑了过去,不过将岸的罡风激荡,又把他震了个趔趄。

  

  

    栾擎天铁拳一握,就待上前帮手,嵇蕤却冷静的将他拉住:“莫急,他们没下杀手,二师兄也……”

  

  

    甘斐没做任何抵抗,虽然转瞬间将岸的手就捏住了自己的琵琶骨,陈嵩的铁枪也抵在了自己的后心,但他只是震惊之下的站起身,连用趁了手的宽刃长刀也没有拔出。

  

  

    看甘斐束手就擒,将岸和陈嵩也就凝住未动,停止了下一步的杀招。

  

  

    “你说我杀害了家尊?杀害了像我父亲一样的人?”甘斐瞪大双眼,眼里满是血丝,这比听到前番的噩耗更令他难以接受,而他一直也没绕过这个弯来,自己是怎么会有杀害家尊的嫌疑的?一种从骨子里产生的委屈使他难过得想哭,又忿郁得想要狠狠的发泄。

  

  

    丁晓从圈外快步奔来,一边跑一边喊:“怎么了?怎么了?甘兄一直和我们一起的,倒哪里招惹起嫌疑来?”

  

  

    这当然是巧合,可在将岸的点明之后,却产生了百口莫辩的嫌疑。嵇蕤忽然想起,在发现家尊尸首的那一天,二师兄恰好也从大司马军营离开,这是听荔菲纥夕说过的。也就是说家尊遇害的当口,二师兄与他相距并不远……一触及这个念头,嵇蕤又狠狠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了?竟真的疑心起二师兄来?二师兄那时候功力尽失全如废人一般,又为那孤雁剑客之死伤心欲绝,怎么可能倒去害了待他最亲的师父来?这也不合情理那。想是这么想,可要嵇蕤当真抛疑释怀。却总有一种隐隐的晦涩之感。

  

  

    “娘妈皮的,要说是死胖子害死他师父,打死我也不信!乾家没剩几个了,小豹子,咱们别折腾了行不行?”无食很少用这种幽怨而又近乎求恳的语调说话。他和甘斐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有种臭味相投的默契,虽然不像和薛漾那样撒娇犯贱似的亲昵,可也是性情投契的知根知底,他绝不相信甘斐是能够做出这等事来的人。

  

  

    “是甘兄从虻山救了我们来……”丁晓大声解释。

  

  

    才刚刚现出一丝犹豫之色的将岸顿时目光一利:“从虻山救了你们?果然又是虻山!”

  

  

    丁晓情急之下的话语倒惹了新的嫌疑,他赶紧摇手:“听我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将身子横在甘斐之前,承受着玄天罡气的挤压。

  

  

    “胖老二是歪打正着的把我们从虻山救出来的!”颜皓子几乎是用吼的,并且以极快的语速将自己和丁晓如何被甘斐用半灵不灵的灵应大法解救而出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也附上了自己对甘斐身上离奇罡气的猜想。当然,这番猜想确实与事实也相去不远。

  

  

    “明白了没?胖老二本来已经废了,如果不是那个追击过来的罡气钻入了他的身体,他到现在还躲在那个山藏村怨天尤人呢!”

  

  

    “我和颜小哥确曾被囚于虻山,关在那个什么沉眠之森里,将岸道兄,你是虻山出身,总该知道我们所言不虚吧?”解释起误会来就不能急,此时丁晓倒是放缓了语调,并且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有利的证据。“甘兄和虻山从没有任何联系,除了他因为救出我们而成为虻山的眼中钉之外。知道吗?我们来之前,就有虻山的妖魔来捉拿我们了,一个像书生一样的狐妖。还有个穿的像古人似的蛾子精,是甘兄打跑了他们!”

  

  

    魔境树牢、沉眠之森,相信不是从虻山出来的人绝不会知道这里,况且还提及了古人一样的蛾子精,这绝不可能有假,事实上将岸还对这个蛾子精印象颇深。那时候在虻山师父曾经传召过他一次,自己就在一旁相侍,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绝非捏造,难道真的是自己疑心过重了?被那种源出千里生的罡气弄得先入为主了?

  

  

    再看甘斐,脸上那种委屈、不忿、震骇、茫然的神情绝不是一个大奸大恶隐藏极深的凶手所能表演出来的,重要的是,罡气的由来使将岸接受了,这个疑点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么甘斐的大半嫌疑就可以洗脱了。将岸眉头动了动,轻轻松开捏在甘斐锁骨上的手指。

  

  

    抵在后心的枪尖也移走了,陈嵩有些难堪的看向将岸。

  

  

    “向你道歉!是我的多疑令你蒙受了冤屈。”将岸诚恳的向甘斐低下头,玄天罡气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甘斐原先委屈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不过在将岸的致歉之后,堵在心头的那层抑郁似乎也为之一畅,他一把揪起将岸的前祍,看样子像是想饱以老拳,慌得丁晓急忙相劝:“使不得,自家人,自家人!”将岸倒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甚至还凑过去了半边脸。

  

  

    “爷应该狠狠揍你一顿……”甘斐的拳头在伸到将岸面前之后,变成了在胸膛上轻轻的敲打,“……不过爷决定把这层委屈的怨气都撒到你过去的同族身上。”

  

  

    甘斐放开将岸:“虽然不中听,但我得承认你的多疑并没有错。为了弄清楚谁才是杀害我师父的真凶,无论怎样不可思议的推断都不为过,我得谢谢你。”

  

  

    误会嫌疑来时疾风骤雨,去时霁月波停,看似是一次误解之上加误解的指摘,却好像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从无人触碰的房门。

  

  

    颜皓子在沉吟片刻之后,喃喃的说道:“我……我不知道这样该不该,其实刚才我就想说的,在你们说起老三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众人齐齐看向颜皓子,对他的吞吞吐吐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在被囚禁于虻山沉眠之森的时候。有一次,我确实是感知到了老三的气息……”

  

  

    “怎么可能?”甘斐圆睁两眼,退了一步,而嵇蕤和栾擎天也同时打了个寒噤。怎么可能?这是他们心底里的第一反应,可之所以震悸,却恰恰是因为……怎么不可能?

  

  

    一旦那扇房门打开,便将之前从未考虑过的推断茫点给找了出来,既然甘斐都有了这种嫌疑。那么汲勉又怎么不可能有嫌疑?

  

  

    家尊乾道元固然是伏魔道当世第一流的高手,没有人能够在无声无息之间那么快的就取了他性命,可如果是来自身边最亲近之人的偷袭呢?而如果那个最亲近之人具有比家尊更高强的修为呢?别忘了,即便是家尊自己也承认,汲勉以不到而立之年,便已青出于蓝,骎然便是后来居上的乾家第一高手。

  

  

    这也正是最不合理的地方,既然那个凶手连杀乾道元和慕容厉两大对妖魔界构成威胁的高手,那么对于修为本领犹有过之的汲勉为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打伤了事?人都躺下了,再加个致命一击根本就是举手之劳。

  

  

    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越想越觉得可怕……

  

  

    乾家弟子们面面相觑,倒吸了一口凉气,同门已经倒下了太多人了,他们希望这是个错误的判断,雅不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手足同门竟真的会是欺师灭祖的元凶首恶。

  

  

    不远处的纵声大喝打断了众人面色煞白的胡思乱想,那是白墨剑士颜蚝的声音:

  

  

    “妖魔动了!准备御敌!”

  

  

    ※  ※  ※

  

  

    今晚的退却有些莫名其妙,多方向的进攻打击正在一点一点的消耗防御的力量,这是出自风歧的提议,也是到现在颇为奏效的战法。镇山君正满意的看着练兵磨砺似的进攻使对方疲于招架,却在确立优势之前再一次烟消云散。

  

  

    败下来的妖兵喧嚷纷纷:“又来援军了,又来援军了!”

  

  

    镇山君在金睛兽上身形一端:“来了多少?哪里?”

  

  

    败兵们指着东南角:“那里,术法精奇。身法高强,实难抵挡,看这阵势,怕不有千数。”

  

  

    “有千数那么多?”镇山君的虎目亮了亮,手摸在了右胸甲的凸起虎头上,探着身子望过去。窥测的妖力在东南角已然空空如也的壁垒前一扫,又愤愤的放下了手,“胡说!怎么可能有千数?看这情形,也就是几个人罢了。你们还算是天军圣灵吗?几个人就吓破了你们的胆?”

  

  

    战场上以讹传讹的消息使进攻成了保存实力的退却,败兵们现在感应了一下,才讪讪的觉着自己小题大做了,有几个还在嘴硬:“那时候气劲罡风恍如山呼海啸,确实是像来了大队人马那。”

  

  

    “怨不得他们。”风歧这时候笑嘻嘻的过来打了圆场,“是山君明令在先,说是发现伏魔道大举来援,全军立即回缩以备应对。他们令行禁止,奉命而动。今番却是杯弓蛇影了,似此倒是不足为意,谨慎小心,一万次也不嫌多。”

  

  

    “那也不能是这般错断误判,却不是丧了战机?”话虽如此,镇山君的声调却再不是叱责喝骂的高昂,“也罢,撤下来休整一会儿,晚点众军各换方位,轮着再打。”

  

  

    风歧凑到了镇山君的金睛兽旁,他现在脸上为薛漾所击伤势倒是好了,不过筋骨错位,看起来尤其扭曲丑陋,却不妨碍他在镇山君面前呈现出的奉承献媚之意:“三天啦,自那两个叛臣逃徒赴援来此已经过去三天啦,今晚倒是第一次出现了新的援军,而且从刚才儿郎们的讯息中看,来人虽少,却有高手,不然也不会误以为是千数之众。”

  

  

    “怎么?你又有什么主意?”镇山君的语气中有些不耐烦,但风歧却清楚,这是他对自己越来越看重的表现,只是端着主将的架子而已。事实上,自从自己出了分头进击,迁延待变的主意之后,镇山君对自己虽然说不上言听计从,却也颇有倚重之意了。

  

  

    “小妖只是提醒山君,这里大战的消息显然已经扩散出去,时日上算起来也差不多啦,今晚来了几个,明天就有可能再来几十个,几百个,这便是大举后援将至的征兆。”

  

  

    “我当然知道,何须你来多嘴?是该做御敌的准备了。”镇山君挥挥手。

  

  

    “眼下天军久历杀伐,倒是与先前大不可同日而语,果然成军为制,确以实战为要。此战之后,山君功绩彪炳,必将是骐骥吾王之下的虻山第一重臣,前途无可限量。”

  

  

    “有话直说,不必啰啰嗦嗦一大堆做前引,吾族又不是巧言令色的卑污凡夫!”

  

  

    风歧会意的笑了笑:“小妖的意思是,既然决战将临,这如何凸显功劳,却就有了讲究。山君有没有想过,天军碰上的是硬骨头,而那些异灵,却有坐享其成之患那。”

  

  

    镇山君虎面一板:“你是看那位参事不在左近,起了争功的念头?”

  

  

    “小妖是为天军儿郎感到不值,山君想想,此次攻打洛阳,倒生了这许多意外,险阻重重,连番受挫,连绝啸副将都丧了,可若依计行事,险阻是我们攻克的,功劳却让后来的异灵军夺去了,这事后吾王驾前论功,山君就不觉得不公平?”

  

  

    镇山君好像并不在意,手一挥,休憩了多时的天军妖兵又自发喊,从四面八方向壁垒前涌去,杀声大作,倒掩盖住了这里交谈的声音。

  

  

    “骨头,不仅我们啃,也得给异灵军那伙子留点,这便是小妖的建议。”

  

  

    镇山君没有任何动容,风歧却又明白了,自己刚才说的镇山君全都听进去了,那稍显不自然的在兽背上挺直的身躯证明了这一点,风歧暗暗一笑,点到即止,只要天军的首功地位不被撼动,自己在此战的汗马功劳也就有了保证,他相信镇山君知道怎么去做。

  

  

    二妖俱各不语,似乎是在一起欣赏着天军的攻势,实则各转肚肠,凝思细忖。

  

  

    忽然前军传来喧哗,一个妖兵带着兴奋之意正赶回相报:

  

  

    “是……是骐骥吾王下令捉拿的那两个逃犯!他们也来这里了!”

  

  

    “谁?”镇山君没听明白。

  

  

    “就是飨食之会脱逃而走的两个逃犯,吾王重赏索拿的那两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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