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子倒底是出手了。”池棠倒并不意外,意犹未尽的将云龙剑收回了背后的剑鞘中,浑身火光一暗,“对手难得,本是拿他多试炼试炼。”
“怎么?天天打妖王还没打够?倒对这后世鬼灵好勇斗狠起来?”公孙复鞅微笑应道,对着抽搐痉挛不止的鬼皇运掌一吸,早将他飞练一般擒在手中,往身后一抛,正落在浑身被冰凌冻气封锢的鬼相脚边。
鬼相冻的哆哆嗦嗦,面色铁青,神情颓丧,连眼皮都没有抬一抬,他总算见识到了棘楚神乎其技的冰灵奇术。
池棠和韩离移步纵形,前后脚的站在了山巅之上,显见得他们的御气凌风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需运力作势,便即飘身而来。
“今日之法成功了?”公孙复鞅的问话乍听起来有些突兀,至少绝不是说刚才对鬼皇鬼相那场有惊无险的战斗。
池棠和韩离却显然都明白公孙复鞅的话,池棠点点头:“大体成功,不过察觉这里有异,便过来看看,把那里交给他们了。”说着,池棠和韩离同时转头看去,他们望向的所在,五方神兽只剩下了三个,而那双角麒麟身上的暗紫光华已然大为消淡,在三只神兽化身的人形身影前垂首哀鸣,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数千名袒胸赤身,裹着兽皮草叶的人类战士此时正从山林间钻出,在那手持玉钺的王者带领下,以漫山遍野之势向溃败的妖魔集群发起了冲锋,喊声仿佛隆隆的闷雷,在山野间飘转激荡。
又一场胜利。
“那就等他们把妖王封印吧,我们再去下一个时界古境?”公孙复鞅又转头看了看已成阶下囚的鬼皇鬼相,“这两个家伙怎么办?”
“这正是我现在想的。按说探秘已成,在这里的停留主要是为了我与韩兄乾君神力的完全焕醒,现在看,确是已臻大成之境。韩兄以为呢?”
韩离雍然一笑,下意识的抚了抚项间珍珠:“比之先前,几有天渊之别,便与池兄相较。怕也是未遑多让。”
池棠哈哈大笑:“韩兄过谦,我与你现在一如江湖时节,驭雷负剑,各擅胜场,谁也别说不如谁的话。”笑容一敛。又正色道,“而这鬼皇现身于此,又令我大为不安,嗯?另一个是谁?”
永兴公主在一旁冲着鬼相努努嘴:“好教池壮士知晓,这原是我那裂渊国的叛臣,其后的血泉鬼相中行説是也。”
鬼相?他就是鬼相?池棠对这个名谓可是知之甚久了,遥想落霞山紫菡院时节,那残灵鬼将何其凶戾,暗施奸谋,几乎令紫菡院名门大宗一朝覆灭。可不正是出自鬼相诡计?如今可好,鬼皇鬼相尽丧于此,乱世邪魔恶贯满盈。不过看这鬼相的样貌,倒确实是个阉人形象,怪道那国卫碎月一口一个老阉货的喊呢。
“甚好!”池棠脱口赞道,“不过就是这两只厉魂恶鬼的出现,倒让我担心起来,只怕是裂渊国照澄兄处有什么意外,不然怎么血泉的恶鬼倒莫名其妙的进了这玄晶之境?”
永兴公主和棘楚对视一眼,默默无语。他们也想到了这一层,虽说有可能也是这鬼皇鬼相施展时空之术产生了和他们一样的际遇,但毕竟这种类似的情况极其微小,永兴公主做过裂渊王。心知倒是从冥灵玄晶处而入的可能性更大些。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血泉鬼族已经侵占了冥晶神殿,裂渊国可就危险了。
“所以,我认为我与韩兄就结束这玄晶探秘之程,先回裂渊国看一看出了什么变故,也把这两个恶鬼带上。当真有变,也可掣肘为制。”
“就是这般。”棘楚第一个应声,也是替永兴公主说出了心里话,她心悬故土,总要先回去一探就里方能放心。便是棘楚自己也在寻思,按照鬼皇鬼相的能为,只怕那朱将军温校尉并几大国卫当真抵敌不住也未可知,这般一想,心下更是挂念。
“那就走!不再拖延,回头等他们真诛除了妖王,我们就转到下一个玄晶里去了。”池棠看了看远处的形势,还好胜局虽定,但真要完全锁定胜局,少了自己和韩离,那三位神兽倒还要费一番手脚。“就不和他们道别了,我们直接出去罢!”
却见池棠和韩离两手相携,神力一涨,赤焰电光蓬然弥漫,笼罩众人,公孙复鞅耳中传来天际的隆隆闷响,而脚下似乎也在微微震颤,心下方动,眼前便是倏的紫光明耀,晃的几乎难以辨物,恰与来时黑洞中所见相似。
等视线适应了紫色的光芒,公孙复鞅这才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座硕大的玄晶之山前,顿时暗叫一声:“惭愧。”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那时受血泉所惑,自己仗着一身冥思修为来抢夺冥灵玄晶时,也曾到过这里来,不过那一次是他从上方潜入,拿走一块玄晶之后便即遁返,此际却是身处晶山之下,从这个角度仰视过去,便有了高峻挺拔,气势巍峨之感。
霎时间,众人俱各现出身形,棘楚和永兴公主倒是变化不大,可那受擒的鬼皇鬼相却都变了,鬼相又成了白发幽目的鬼怪情状,鬼皇却是灰暗鳞甲遍布全身,凸唇尖颌,倒长了个蛇脸,看起来尤为可怖。
池棠首先运起乾家察气觅魔之术,快速的在周遭一探,却奇怪的察觉到了一丝妖气,裂渊国之境怎么会有妖气?可这丝妖气渺渺淡淡,又与常见的血灵道妖气迥然有异,虽不知源自何处,但也可以知道裂渊国确实有了变故,池棠没有任何迟疑,与韩离一手一个,提起鬼皇鬼相,对公孙复鞅三人各自示意,纵身穿云,径向冥灵神殿而去。
沿途竟然见到了几个好像穿着官服的魂灵快步路过,池棠知道这是裂渊国的鬼官,看情形,倒有些行色匆匆,可若说是情势危急的模样。却又不像。那股妖气的气息却也更浓了些,仿佛不是从单个妖灵的身上传出的,而好一阵喧哗的声音正从神殿深处的宫室中传了出来,池棠识辨分明。正是那裂渊王曾设宴款待的所在。
一行飞身奇速,早至宫室门前,池棠觑见内里光影闪耀,不由分说,玄息内劲暗布全身。当先抢入。
待看见眼前的场景,池棠却是一愣,杵在了门口。
……
就像每次在裂渊王的这座宫室中的情景一样,案席上满是珍馐美味,杯盘罗列,而今天的场面尤其盛大,整个宫室挤得满满的,内中一群条枝武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
那股妖气正是从这群条枝武士中散发而出的,而在池棠刚一现身的时候,上首一位穿着宽大麻袍的卷发中年人便侧头相视,池棠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环顾四下,裂渊王呢?定通大师呢?四大国卫呢?还有……灵风呢?
一想到灵风,池棠就觉得心里有一种渴切的热意在流淌,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太心急了。
裂渊王端着个银色酒杯。正从条枝武士们的案席间直起身子,乐呵呵的问道:“好吃不?”
“缪西!缪西!”条枝安息的语言池棠听不懂,但看那些条枝武士的表情,分明就像是在说:妙极妙极。
裂渊王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然而当他的目光与门口的池棠相对时,一条细缝瞬间变成了惊诧的椭圆,而当他看到紧接着出现的永兴公主和棘楚时,椭圆又变成了浑圆。
“公主殿下,你回来啦?”裂渊王激动了,在与宴宾客的讶然注视中快步向前。冲着永兴公主就跪拜了下去,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乍见故主竟是不假思索的重施故礼。
永兴公主见裂渊国倒没出什么大事,心中早安,对裂渊王笑吟吟的一抬手:“你们没事?行啦,都是当王的人了,还对我用这般大礼。”
“故主当前,照澄怎可僭礼?”裂渊王还是施足了礼节,站起身来还没忘记在棘楚胸前打了一拳:“哈哈,连这情郎哥也回来了。”倒是和棘楚显得颇为亲热熟稔。
棘楚还了一拳,大笑道:“几百年不见,还是这样子。”
裂渊王又转到池棠和紧跟在一起的韩离:“神鸦神鹰二位竟也出来了?探秘可成?”视线下移,赫然便见委顿无力的鬼相和鬼皇,兴奋的一击掌:“他们落在你们手里了?我就说嘛,他们是自投死路,熊兄还担心呢。”又抬头从池棠韩离直看到棘楚和永兴公主,“你们……你们是怎么做了一路的?”目光最后落在公孙复鞅身上,便是一怔,嘴角上扬:“噫?这不是孔雀公子么?”
公孙复鞅会意一笑,深深一躬:“复鞅前番冒昧,尚幸足下不罪之恩。”这是在为过去冥灵玄晶的旧事道歉。
裂渊王欢喜欣悦还夹杂着一丝迷茫疑惑,当下连连摆手,又向内相邀:“来来来,入座入座,却是巧了,今日既是庆功宴,也是为公主和诸位远客接风洗尘的欢宴。”
庆功宴三字听在池棠耳中,心里一动,永兴公主却已问道:“为何事庆功?”
“血泉孽魂自取灭亡,在这里全军覆没啦。”裂渊王向内相延。
永兴公主愕然,又往左手边那群条枝武士的所在看去,却迎上了那宽袍中年人温和的目光,一众条枝武士出于礼节都止住了吃喝,只等裂渊王介绍。
两边都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宴席一时安静了,门前绿影一晃,正是个娇俏少女诧异来看,眼波流转处恰与池棠双目相交,不禁啊了一声,身形顿住,倚在门旁,白玉般的娇靥上抹过了一丝羞涩的晕红。
灵风本是随着师父在静室密切关注玄晶之山的异动,却是池棠众人动身太快,这厢刚有感应,他们便已前往了冥晶神殿,灵风身法快捷,急急当先跟来,唯恐是脱逃的鬼皇鬼相另生祸端,却没想到,见到的竟是自己也不知思念了多久的池棠。而她虽然早听大力将军说过为池棠再复旧颜的情事,可当记忆里那半黑半白的丑怪脸孔骤然变回了眉目雄毅,气宇轩昂的面容时,那份既因久别重逢而喜出望外,又因再睹旧颜而怅然迷醉的心情竟一时有些不能自已,愣怔于前,竟是少见的露出了小儿女的情态来。
池棠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的欢喜绝不少于灵风半分,却在目光猛然的强烈之后又转为强自收敛的迷蒙,张口欲呼的表情也变作了亲切却有些疏远的微笑。
“灵风姑娘,我回来了。”八个字,意蕴深长,欲语还休,脸上维持着笑容。
裂渊王说话的声音好像一阵嗡嗡的嘈杂,池棠完全是充耳不闻,看着灵风终于恢复了同样礼貌的微笑,对自己轻轻一颌首,俏美冷媚的好像欺雪傲霜的寒梅,我是多么想要将你拥入怀里,他想。
董瑶的情深一往,就像是赤彤彤粉艳艳的芍药,盛放美丽,也仿佛带着夏日滚热的风,池棠欢喜而并不钟爱,但是感情并不能随着自己的喜好予取予夺,他下定决心,绝不能有负那位向自己抛下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连理枝的小师妹,而自己的心猿意马,就必须要谨慎小心的收起。
池棠又陷入了这般繁枝错蔓的思绪中,直到裂渊王连推了自己几次,才瞿然神醒。
“这是来自萨珊帝国的赫利柯特教主。”裂渊王指着那位宽袍中年人介绍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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