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甘斐立时便想起了日间丁晓所说的北斗信灯,原来如此,这竟是妖魔攻打洛阳,洛阳城里的伏魔同道升起的求援信号,很显然,这便是自古相传的人魔大战拉开了序幕,万幸在这场大战的开始之际,自己已然机缘巧合的尽复旧观,那就绝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兴起了这般念头,甘斐却还不动声色,淡淡说道:“你倒是好心,一个虻山的妖魔叫我别去趟你们的浑水,任由你们屠杀人间百姓,诛戮伏魔同道,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白狐面色一变:“万万不可,吾族虻山攻城之军成千上万,守城之士势单力孤,兄台若去,无异杯水车薪,飞蛾扑火。还望兄台以自家性命为重,更以……”眼神瞟向布奴莎,一片担忧之意,“……更以令媛为重。”
又是次示乖卖好,以为这样就可以令我心动了?布奴莎心里这样想,可这次却没有厌恶之情,相反倒是有些感激白狐的坦诚相告,她了解甘斐的性子,现在却是担心父亲当真不管不顾的去了那里,危及了性命可如何是好?
“小可言尽于此,还望兄台好自为之!”白狐看着布奴莎,诚恳的道:“这次回去,我一时不能再来,姑娘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有其他虻山妖灵来到这里,也请姑娘劝你父亲听我一言,别误了性命。白狐告辞。”话音未落,身体早在土炕上消去了踪影。
“父亲……”布奴莎看到甘斐已经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这家伙虽然可憎可恼,此番却没有说错,昔日攻打撷芬庄便可见一斑,虻山势大,父亲纵然神勇无敌,可若真去了那里也绝难抵挡,还是从长计议。”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不是过去的斗法驱魔,这是事关天下大局的人魔之战。这一战我不去,那下一战呢?再下一战呢?总是觉得妖魔势大,我方力孤,这便堂而皇之的明哲保身?似如此。人间世界便为妖魔进占,人无噍类,家国不存!到那时,你以为躲在这深山村落里就安全了吗?”看到布奴莎洽儿和黛丝莉都现出了关心的神色,甘斐将严厉的语气放缓。伸手在布奴莎和洽儿头上抚了抚,“过去爹爹是废人,碰见这种事只能躲的远远的,可现在不一样了,爹爹一身本领又回来了,既然有了这身本领,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忽的笑了一笑:“莎儿,你应该记得的,那时候在屏涛坞,面对成千上万的妖怪。还有那阒水鲡妃和绝浪老怪,爹爹不也杀出来了吗?这次去洛阳城,不会比这个场面更大,爹爹心里有数。”
听到甘斐提及屏涛坞的过往,布奴莎哑口无言,正是这一战垫定了甘斐在阒水妖魔心目中神乎其神的绝强高手形象,而心中悄悄流过的一丝对虞洺潇的哀戚之情也让她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们合计一下,就让黛姐姐照看你们,我去找老丁和耗子!”甘斐行将出门之时脚步一顿,他本想对布奴莎加一句。如果我回不来,就由你护着小洽儿和这个村子。但又觉得这话让她们徒增烦恼,便没有再说,径往前屋寻丁晓去了。
……
是夜。天幕如墨,月掩星黯,寒风刺骨。
山脊下,颜皓子瘦弱的身形冲天而起,手上提着甘斐胖大的身体,而丁晓则被一团青光包裹。顺着颜皓子飞行的方向紧紧跟随。按照他们的脚程,最迟两天之内,就能赶到洛阳。
白狐隐在被积雪覆盖枝杈的古松之下,满意的看着甘斐一行远去。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番看似极为诚恳的奉告之后,甘斐反而更会义无反顾的驰援而去,虽然他的这种气节操守值得称道,但在自己略施小计的利用之下,却又显得是那么的愚蠢。
接下来,就让在洛阳的虻山天军把这个自取死路的甘斐彻底打垮,而自己只需假作奋不顾身相救之状,然后把垂死的甘斐再带回这里,带到布奴莎面前,通过甘斐之口让布奴莎知道自己的事迹,那么至少可以肯定,她将对自己大为改观,之后再慢慢施展水磨工夫,不怕她最后不就范。当然,甘斐最终必须是伤重不治的,也算除去了自己谋划中最大的绊脚石。至于丁晓和颜皓子两个,就交给慕萤自己处理了,卖了他这个情,他就会更对我死心塌地。
刻意作伪,谋计歹毒,并不谙熟人情世故的布奴莎却哪里去体察白狐这份险恶用心?她躺在炕上轻声宽慰着洽儿,心内却同样充满了忧虑。
※ ※ ※
惨烈的拼杀进行了整整一夜,被驱散的雪云又在战场上空凝结,并在入夜的时分再次飘落鹅毛般的大雪。
这一次镇山君却并没有再施展风卷之术,因为莽族的冰魄寒壁早在日夕之时便被彻底破解,三千多妖军的聚合在一起的力量,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只不过几个来回,就让冰魄寒壁失去了效力。而在人定亥时的最后一刻,他们又摧毁了斩魔士们联袂施为的玄风气墙。
这是主要由伏魔之士组成的壁垒,反击的强度也要远远胜过了前三道壁垒,莽族壮士的冰焰玄术不知把多少妖兵化作了坚冰一块;斩魔士的兵刃之上,也不知饱咥了多少妖兵的鲜血;墨家机关的效能发挥到了极致,被弧形弯刃切开的妖兵残尸,在地面上随处可见,内中还夹杂插满弩箭又或被猛火油烧成焦炭也似的尸体。
现在,则是在壕堑屋舍间的近身混战,在付出五百余众的损失之后,剩下的妖军把抵抗力量分割成了三部分,各种奇光异焰宛如交错碰撞的劲箭飞矢,在战场上空荡开了一道道气风激荡的波纹。
……
无食因为留在薛漾尸首边之故,被堵在了这所残破小屋里面,屋外杀声震天,惨叫痛呼之响不绝于耳。被置放在方桌上薛漾面色安详,好像是在静静睡眠,无食狗眼含泪,却忽然将头对准了屋门,喉底低沉发吼,龇出了牙齿。
喀喇一下。一个莽族壮士撞塌了半拉土壁,身体上满是血水混合着雪泥,胸口处迸开了老大一个血洞,姿势古怪的横卧于地。眼见是不活了。接着,屋中探进了一张青面獠牙的狰狞兽脸,铁盔锃锃发亮,一身遮护甚密又带着血迹的锁子甲,手中的大刀顺势便往那莽族壮士的尸体砍下。
“汪!”黄影一闪。无食狠狠的朝他面上扑来,那妖兵不虞此间忽遭突袭,一惊之下急将头一缩,硬生生止住了刀砍之势,改为横向封格。无食前腿在刀面上一点,竟是借力跃的更高了,狗嘴早咬在了那妖兵脸上,妖兵惨叫声响若雷霆,两手没命的在脸上乱抓乱扒,一把揪住了无食。向外一扔,无食被重重的掼落地上,身体连滚了好几圈才打住,待他头重脚轻的摇摇脑袋爬起来,便噗的吐出一大块血水淋漓的肉块。
妖兵捂着半边脸,总算看清了袭击自己竟是一条黄狗,更是怒的哇哇大叫,手一抓,凭空里一股极强的吸力拖着无食向前,无食身不由己。四足在地面不停运划抵拒,嘴里同时破口大骂:“娘妈皮的,老子今天要咬死你,咬死你个皮样的!”
“会说话的狗?你也是跟他们一道的。看看谁咬死谁,狗肉虽然不比人肉鲜美,但我不介意拿你塞塞牙。”妖兵一脸狞笑,脸上凹下去一块,血肉模糊,更显得可怖异常。
吸力太强。无食当不住,索性接着这股力道再次跃起,大张着狗嘴,有心再咬上一口,那妖兵哈哈大笑,阔口一张,竟比无食身体还要大上几倍,看来若非嗜血豺狼,便是凶残虎豹成精,这是要平口生吞了无食的架势。
忽然间,一柄带血的刀尖从妖兵阔口中伸出,妖兵表情凝滞,双目圆睁,无食更无稍停的扑到他脸上,又扯下一块肉来。
刀尖一转一收,已从妖兵颈后拔出,妖兵尸首扑地便倒,露出了荔菲纥夕一身劲装的高挑身形。
“臭肉,妈皮的!”无食眼角泪迹未干,又一口把肉吐了出去。
“外头打成了一片,你得赶紧往回逃。”荔菲纥夕行事利落果决,先俯身探了一下那莽族壮士的鼻息,摇了摇头,目光却在薛漾尸首一掠,“人都已经死了,你不能在这里硬耗着。”
“不要小看我,女人!”无食很少露出这种凶狠的表情,“老子知道老子该做什么!娘妈皮的!”
“那你跟我一起!”荔菲纥夕没有多话,弯刀一亮,转身出了门,无食想了想,终于还是跟着蹿了出去。
到了外厢一看,雪地上,瓦砾间、屋舍旁,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彼此交锋硬撼的身影,老七郭启怀刚刚一臂刀割翻了一个妖兵,光影烁动之间,又一个妖兵忽隐忽现的欺身而进,一矛当胸刺来,郭启怀一退,脚步不小心在碎砖上一绊,险些儿便跌倒,危急之时全仗着高明武艺将双肘在胸前抬起相护,臂膊下刀刃堪堪震开了长矛,只是身法一时未复,在那妖兵一矛紧似一矛的穿刺中不住后退。
无食看准时机,抽冷子刺斜里飞扑而上,那妖兵措手不及,竟被无食撞了趔趄,荔菲纥夕的弯刀趁机向他胸口一扎,妖兵浑身一震,虽伤未死,不防郭启怀已然调整过来,双刀在妖兵脖项上交叉一架,就手绞剪,妖兵斗大的脑袋瞬间落地。
“老大呢?”无食怒火中烧,既然杀了出来,那就痛痛快快战一场,把小黑脸的那份一起算上。
郭启怀呼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不在这里,家尊被妖军堵在了另一头。”
在妖军把战场分割的三部分中,无食所在的地段却是在中部,这里除了郭启怀和荔菲纥夕,还有八弟子邢煜及四五名莽族壮士,大亏他们皆有术法,又都是骁勇善战,就这么几个人竟生生挡住了数十倍于他们的天军妖兵。
在战场的左端,却是阿夏及莽族剩下的族人在浴血奋战,在那里的战团中,一个丑胖男人的身影却是凌厉异常,在妖兵从中钻进钻出,如入无人之境。
战场最右端,便是乾冲带领着其他的乾家弟子和晋国为数不多的守军在联手御敌,荔菲纥夕远远望去,却看到阿勒闵与沈劲背靠着背,与妖兵大队挥砍拼杀的情状。
荔菲纥夕觉得身上的热意又更加深了些,这难道便是巫灵之血的效能?她不会像男人交斗这般和妖魔面对面的格击厮杀,而在她射光了短弩中的弩箭之后,也终于抽出了弯刀,然后凭借自己纤细的身形隐蔽,再找准机会施以致命一击,并且很快就欣喜的发现,曾经难以伤及的妖魔身体现在却在她弯刀的攻击下血溅皮开,很好,就和杀人差不多。按照这样的方式,她的刀下至少已经断送了三只妖兵的性命,这还没算那些被自己弄伤,再由战友补刀的。
得感谢这里的房屋错落,地形有利,妖军的大队人马不能完全铺展开来,三千众在巷战之中,只能有半数发挥作用,这无疑给拖住他们进攻的步伐创造了条件。
郭启怀舞起双刀,向右路移动,而几位莽族壮士则在越打越向左,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连接起被分割的战场通路,结束各自为战的局面,只不过郭启怀急于与乾冲会合,而莽族壮士们则要和阿夏那里串连起来。
邢煜虎吼连连,狼牙棒舞成了一片银光,加入了右路的战团,一路所向披靡,迎战妖兵或被砸瘪了脑袋,或者被打折了腿脚,倒在地上直哼哼,又被跟上的郭启怀和荔菲纥夕取了性命。
无食在邢煜身边吠叫助威,得便处就是一口,正感到战意澎湃,却忽觉风声一紧,强劲的罡风让他跌了个跟头,抬眼看去,便见一个一身重甲的白虎怪一手抵住了邢煜尚未劈砸而落的狼牙棒头,而他的另一只手却已经穿入了邢煜的胸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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