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已经迟了,场下群妖已经抑制不住的躁动起来,大力将军培育了一个有玄灵之力的凡人,还告诉了他神息崖禁地的所在,这是什么意思?
嘈杂声中,千里生表情变得冷狠威肃:“你自己也这么说了。大力将军,我们虻山的守护神。是吾王即将甦醒的消息使你变得如坐针毡了吗?是这几千年你的赫赫权势使你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了吗?还是你习惯了守护神这称谓的自高自大,而视吾王为无物了吗?”
大力将在千里生一迭声的反问中迅冷静了下来,刚才的心神激荡已经导致他进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他需要思考,思考今天这整件事的往来始末。
在他思考的同时,自然还是千里生高亢的语调在来回盘旋:“当你听到了吾王即将甦醒,你将再也没有昔日煊赫权势,只能成为俯听命的臣子的时候,你竟然指使你的爪牙,一个你亲自传授了玄灵之力的凡人,去神息崖禁地,除去了与你鼎足成三的翼横圣卫,弑杀了吾族的圣灵之王,你是想取而代之,自己做这虻山之主?而你也知道做这种悖逆之事,虻山的圣灵族众没有一个会追随你,所以你早就做好了准备,豢养了一个人间的凶徒,对不对?真是所谋甚远那,可笑我那时候还一直以为,你这是出于对凡人愚蠢的怜悯和仁慈,却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几千年你遍阅人间典籍,只是学会了弑主背君,犯上作乱的险恶人心吗?”
千里生口才便给,又是先声夺人,场下群妖听的目瞪口呆,都先入为主的肯定千里生所说,失望和愤怒的情绪在族众之间蔓延开来,已经有不少妖魔露出了本相,对着台上的大力将军龇出利牙,吼吼的狠,这是兽类表达怒意的最常见动作。
“就在今天,这个本应是我们庆贺吾王甦醒的盛典之上,你利用这个机会,召集了虻山全族,把神息崖沿路的所有护卫全都调来了这里,为你的那个凡夫爪牙创造了机会,让他过去行刺,是不是?”
场下群妖的怒斥声更大了,尤其是在西侧的那一群,他们就是日常守卫神息崖通路的护卫,原本就隶属于翼横卫,在听到自己的领竟然是被大力将处心积虑的害死,更是怒不可遏。
“我差点忘了,这个凡夫,在人间时,也是谋刺国君的恶徒。怎么?他的这种思想是与你一拍即合吗?难怪你与他一见如故呢!熊罴!在我看到银甲近卫将此人带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可我不敢相信,我们虻山的守护神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所以我坚持和你一起去神息崖一观,很遗憾,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在说明,是你指使这个凡夫干下的勾当,甚至当着我的面,你还想消去你们留下的罪证,你敢抬起你的手来吗?你的右手,上面有你们下毒的气味,和翼横圣卫身上的奇毒一模一样,你当我不知吗?”
连这个小小的动作都被他抓住了,竟然也拿来做文章?大力将盯着千里生,自己确实在翼横卫尸身上抹了一下以察毒性,当时还喊千里生一齐看了来,可是经千里生这么一说,倒像是自己在毁灭罪证一般,手上的奇毒气味和翼横卫身上的当然一致,现在,这却让我怎生分说?好狠毒的千里生!
大力将已经想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局,自己现在这般被动的原因,并不是没有防范在先,而是自己小瞧了千里生,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小瞧的不是千里生的实力,而是千里生的野心。
道异途殊,秉论相左,大力将曾以为这不过如同人间朝堂上权臣的勾心斗角罢了,自己小心防范好千里生对虻山军权的觊觎,总无大失,而且虻山三俊互成鼎足,至不济还有翼横卫可堪掣肘,那千里生也出格不到哪里去,现在看来,简直是大错特错。
千里生要做的,不是虻山三俊中的第一,而是要真正做虻山之主。他最先动作的方向,并不是执掌虻山天军的自己,而是专注汲灵取菁,相助吾王复苏的翼横卫。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但从那绝啸的神情就可以看出,这位翼横卫手下的第一干将已经被千里生笼络了,以奇毒先除去了翼横卫,更是心狠手辣的将吾族之王都一并弑杀。然后巧妙的用陈嵩将这个罪名都推到了自己身上,现在他先制人,毫无疑问,虻山族群被他巧言蒙蔽,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一面。
我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是因为什么。你终究还是忌惮我的虻山天军,你是想用这些话使我众叛亲离,你知道虻山天军无论对我如何忠诚,可在听说我弑杀了吾王之后,是肯定不会帮我的,这样你就可以放心的只对付我一个了,真是高明。看来你从人间学习到的计谋也分毫不差。
不过至少有一点,我还是要感谢你,千里,你让我知道,我那位肝胆相照的人间挚友并没有背负我,真正杀害吾王的凶手是你,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杀了你,你将是我虻山熊罴诛杀的第一个同族!说到底,最终还是由实力来决定胜败的归属。
大力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千里生得意的注视下挺直了身躯,明光铠甲上开始有了暗黑色的光泽浮现。
千里生洋洋洒洒的一大番话说下来,他从大力将现在无复昏蒙的眼神中看的很清楚,对方已经想明白了他的图谋,现在再说任何争辩的话都已然无济于事,熊罴是想动手了。
动手?同为三俊的我们本就在伯仲之间,可你只有一个,即便加上你的死党,仍然是屈指可数;而我,却有整个虻山的族众一起,这此消彼长之间,你就没有想过胜算吗?
拱卫高台的天军妖兵原本挺举的兵刃此刻都已垂了下来,他们的脸上满是怀疑和犹豫,再不是先前执行军令时的坚毅,而偌大的场下天军方阵,已然按下了旗幡,几位将领有些不知所措,彼此面面相觑,如果大力将军真的做出了这样的逆举,那么这支奉遵虻山之王的天军为什么还要听他的号令?
和犹疑踌躇的天军不同,其他的族群妖众一边倒的向大力将出了咒骂,如果说以前还畏惧大力将身为虻山守护神的法力,那么现在有虻山的智者千里生挑头,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事实上,他们对于大力将对凡人不可理喻的庇护早就有了诸多不满,现下趁机都泄了出来。
千里生准备再在熊熊燃起的烈火之上加一把柴,不仅要把虻山全族的情绪点爆,更是要激怒眼前昂立的对手:“熊罴!你杀害了吾王和翼横圣卫,全虻山能与你抗衡的,便只剩下我了,是不是我预先说破了你的图谋令你措手不及了?你现在就要对付我了吧?”说话间,手指轻轻一指,解开了木桩上陈嵩的噤声术。
陈嵩几乎是狂吼着骂道:“千里老怪!都是你的阴谋,是你指使他们将我骗到神息崖……”
千里生再次用了噤声术,仿佛将陈嵩的声音生生剪断,然后用一种早在意料之中的语调说道:“我没说错吧?你干下了罪行,却让你的爪牙把罪过推到我的身上。”
场下一片恶狠狠的怒骂,当真是愚蠢的凡人,眼看着铁证如山,还恬不知耻的栽到千里先生身上。
大力将缓缓点了点头,千里生这是极为高明的招数,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另替其人,然后全数道出,并适时的煽动族众的情绪,扭曲黑白,以虻山大部分族众还不畅晓人心的智术,自然是被他带的团团转。
事情都有两面性,智术不高者唯力是视,他们最终选择臣服的,只能是令他们震悸的力量。很奇怪,千里,你应该能想到,无论你现在再怎么捏造罪名,使我陷入万夫所指,可在他们眼中,终归是没有是与非的区别的,他们只认同强和弱。
大力将向前迈出了一步,黑色罡气在周身一晃,连带着整个高台都震了一震。
嘈杂怒骂的声音停止了,全场又是一片寂静,虻山族众这时才现,原来虻山的守护神有着这么可怕的力量,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闭上自己的嘴,且看局势展。
“你被我冤枉的时候,为什么不一语?你明知道,这些都是我干的,我就是要除去你,让你死在虻山族众的唾骂中。”千里生微微笑着,他的传音出现在大力将的意念里。
“我以为你会很清楚,搬弄是非其实对虻山的族众没有什么效用,他们只会臣服于强者,你想用这样的罪名来使我众叛亲离,可真到了你我决一生死的时候,却仍然只有你一个会与我对战。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前,他们最多只敢在一边摇旗呐喊。”大力将手一张,一柄长枪出现在手中,然后在千里生笑意未绝的时候,枪影带着剧烈的黑风,横扫而过。
劲风透过千里生的身体,扫过台下,台下当前站立的妖众被吹的站立不稳,咋咋呼呼的惊慌后退了几步,而千里生的身影在转瞬间却出现在了反方向被绑缚的陈嵩身边,远远的用传音的方式冷笑:“你现在就像被拆穿阴谋,气急败坏的作奸犯科之辈,我看你这个弑主作乱的罪名是跑不掉了。还有一点,要纠正你一下,如果我不给你安这个罪名,那就是你领着你手下的虻山天军对付我一个,可现在嘛,我和我的抚意居之众却可以堂而皇之的一起围剿你一个,这叫师出有名。”
在千里生传音的同时,虻山四灵的身形一齐显现,立在千里生的周围。
大力将浑没以多出的敌手为意,长枪抖动,宛如灵蛇吐信,径取千里生,千里生飞的侧身一避,枪尖正从他和陈嵩之间刺过,若是稍慢半分,便是长枪透体之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护着你的凡人……”千里生的调侃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眼前的长枪猛的出一阵黑光,罡气直扑千里生面门。
千里生色变,只觉得劲气喷涌,排山倒海般直扑面前,不敢大意,刚想以瞬移之术躲避开去,怎知身后风声一紧,大力将魁伟的身形已经挨紧千里生身边,大手一张,牢牢扼住了千里生的脖子。
直到此时,刚刚现身的虻山四灵才反应过来,大吃一惊,急欲来救,大力将臂膊一抬,劲力如惊涛骇浪,将四灵逼退。
这就是从人间武艺中领悟到的神技吗?确实厉害,真真是稍有不慎,便是落败被擒之局,千里生觉得喉头被大力将越扼越紧,渐渐快透不过气来,周遭现出几道黑气裹住了全身,大力将才刚刚逼退虻山四灵,方回过目光,手中扼着的千里生便已经成了一个无神的躯壳,而在高台的中央,前番大力将站立的地方,黑气越来越浓,化作了千里生真正的身形。
两大俊杰这一交手,看似胜败未分,可千里生与虻山四灵联手之下,犹被大力将先手进击,高下之别实已有判,虻山的守护神毕竟非同小可,千里生收起戏谑之心,凝神以对。
此时的大力将真正变成了沉毅镇定,临危不惧的赳赳雄士,再不见先前初闻虻山王崩的惊诧急惶,尤其在他知晓了此事的真相之后,目的就变得很明确。并死一战,将千里生击杀于前,到那时,千里生对自己所有的诬蔑和陷害自然冰消云散。即便是面对千里生和虻山四灵的联手,大力将依然有足够的自信,拿下他们,拿下这些用心险恶,施谋狠毒的同族败类!
大力将单手持枪,枪尖斜指向下,又是一步步向千里生走来,一步一顿,劲力透过足底直达地面,隐隐可以感觉到地面的微震。
辟尘公仗着体格雄壮,奋起全力,眼瞳赤红,呼的撞向大力将,卷起一阵疾风,气势非凡。可堪堪将及大力将身前时,大力将忽然迅疾无伦的步伐一变,不退不避,肩头打横迎上,两股巨力相撞一处,出嘭的一声闷响,大力将身形没有稍动,可辟尘公的身体却被撞飞开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镇山君、嗷月士和卷松客素知辟尘公的厉害,以他那身厚皮重体,即便偶尔遇上法力更胜他的高手,却也不会有敢于以硬碰硬正面颉颃的,怎知今天一招之下,就被大力将以力击溃,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熊罴大力将,当真是深不可测。
但眼看大力将越走越近,他们明知不敌,也要硬着头皮杀上,剩下的三灵同时现出本相,以暴绝之态鼓勇而上,他们是仅次于虻山三俊的高手,这番联手全力之下,威势却也非同小可。
可是大力将只是沉稳的挥出一枪,这一击看似平平无奇,实已是妙到毫巅,左侧的镇山君感觉枪头锋厉,似乎便是直指自己的面门;正中的嗷月士只看到枪杆暗光,气蕴重重,把自己的身形笼罩;右侧的卷松客则现枪柄尖突,片刻不离自己的七寸所在。
三灵冲势被制,急急飞退,可大力将不管不顾,身形忽的向前一闪,骈指含威,却已顶在凝神观战的千里生脑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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