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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高原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日头跳进念青唐古拉山不久,地平线上就刮来阵阵刺骨的寒风,厚厚的黑云很快就从天边出现,瞬间覆满天空;没有任何征兆,晶亮的‘盐粒子’就泼撒下来,很快就变成雪片子和一片片的雪絮,逐渐将草场覆盖。
只要不是大型的雪灾,牧民们反倒会欢迎下雪。他们过得是逐水草而居的生活,草原的繁荣离不开青青牧草,而来年的牧草要生长的更好,就要看秋冬季节的雨水充不充足了、光靠高原上的一些内陆河流是无法满足草原需求的。
这样的天气也正是整治炸灌肺的好时候,既方便风干,又有现成的雪水可用,比牧场内那条人拉马饮的河沟可干净多了。
周易站在巴曾的帐篷后面,巴曾的女人和女儿、柳絮都围着他观看。周易看着一脸怀疑的巴曾家人,准备小小地露一手,同时为民族兄弟灌输一些健康理念;抓起两团积雪用力擦着手和胳膊,直到手和胳膊都变得干净了,才拿起巴曾女人递过来的羊肺在眼前打量。
炸灌肺是西域最出名的小吃,不光是在藏区这边,在何玫瑰的家乡,也有这种食品,只不过叫做‘面肺子’,做法略有不同;不过无论炸灌肺还是面肺子,所取的都是成年公羊肺,这是成年公羊的肺活量大、肺部浑厚有力,比母羊小羊的肺要好吃。看来巴曾也是个会吃的,他家的羊肺是一流货色,倒是能配上自己的手艺。
“汉人就是会享受啊,说吃就要吃,这羊肺可是好收拾的麽?”巴曾摇了摇头,周易是客人,他当然不好阻拦,可这东西看着容易其实极难。就是有经验的老手也要废上好多心思,一遍遍地用水去冲羊肺中的淤血,还要在不破坏羊肺的情况下灌入面粉和精盐,这可是精细活儿,不光要手熟、还得有耐心。
他好心要帮忙,却被周易拒绝了。好吧,这是汉人的通病,他们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自大。巴曾无法再说什么,在牧场。客人只要不做出过分的事,总是会得到主人家的认同,更何况这位客人还是慧珠来世高僧的朋友?
不过巴曾很快就明白了,周易是一名厨师,而且肯定是研究过民族食谱的厨师,他的手法简直太娴熟了。
周易十分熟练地撑开肺管,把羊肺拿到嘴边,猛地吹了一口气。
呼!
别人处理羊肺还要先在水中搓洗上无数遍,略微去了外层血气。才把肺管含在嘴里拼命吹起来;巴曾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吹羊肺时,因为用力过猛伤了耳膜,足足疼了半个多月,这是最麻烦的一道程序。
可周易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口吹下去。嘴巴距离羊肺还有半尺多呢,羊肺就好像气球一样鼓起来,和羊肺同时鼓起的还有巴曾一家的眼珠子。真是太厉害了,这位周易兄弟一定是个厨师。怪不得会成为慧珠来世高僧的好朋友呢,听说慧珠小高僧就是个爱吃会吃的,阿弥陀佛。并非是俺对高僧不敬,党说了,要实事求是
周易一口罡气吹起羊肺,在肺管上插了漏斗,松开按住另一条肺管的手指,开始把化好的雪水灌了进去,一头进一头出,羊肺中流出的血水很快由浓转淡、由淡转无,又是一口罡气,逼出羊肺中的残水,此刻这个羊肺已经是雪白透明,说不出的玉雪可爱。
填入的材料是早就准备好的,巴曾常年担当牧场的对外联络商,出售牧场特产,换来必须的生活用品,他家的作料倒是极全,什么生姜、麻酱、杏仁都有。取出姜汁来,连同几样作料和了白面和豆面,浇上肉汁,开始搅拌起入肺的面酱,周易还别出心裁地加入了一些自己带来的‘五神酿’,巴曾说这比草原上最好的青稞酒还要美妙一百倍。
一个羊肺很快就灌好了,挂在巴曾临时准备的木架上风干,然后是下一个,周易连续灌了五个羊肺,四个挂起来自然风干,按这天气要半个月后才能食用,剩下一个却被他扎住肺管,托在了手中。
众人正不知他要做什么,没有风干过的灌肺只是不便于保存,味道上略微差一些,还是可以煮熟后入油炸了吃的,可看他似乎没有现在就把灌肺下锅的意思。
周易在搓这只羊肺,一手在下面托住,另一手快速拨弄,这个灌肺便迅速旋转起来,好像一只冰盘也似。
巴曾开始怀疑他是一名会杂技的厨师了,灌肺在周易手中忽上忽下、穿裆过腋,忽然离手飞出,像个飞盘一般划破风雪,绕了一圈后又回到手中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一丝丝水分被强大的离心力带了出去,就像洗衣机甩干衣物的原理一样。肺管虽然用线扎住了,可那只能阻挡内中的面酱料不会漏出,只要离心力足够,水份还是会被转出去的。
半个小时,以往需要风干半个月的灌肺在周易手中神奇地变薄变硬了,每秒一万五千转的速度足够让一个大活人变成肉干,更别说是一挂灌肺了。
巴曾等人呆呆地看着周易魔术般的手法,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看这会儿风雪小了些,忙着燃起炭炉,烧开了温在锅里的羊汤,放上笼屉,开蒸这挂灌肺。巴曾女人兴奋地拿出铁锅、正要放入酥油,却被阻止了,周易笑着指了指帐篷内装羊奶的大皮囊和‘雪董’,巴曾女人顿时明白了,笑着连连点头,抢着把羊奶倒进‘雪董’中,又拿了个专门打奶酥的木拨子,递给了周易。
她很好奇。草原上男儿套狼、女人家打奶取酥油,这是长生天分配好了的,可这个汉人青年却要亲自打奶,取用最为新鲜的酥油?这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家里的羊奶早就该打一打,提炼成酥油了,就是打起来太累人,她昨天打了整整一天。肩膀到现在还累着呢。她完全是把周易当成了免费劳动力,要不是家里就一只雪董,会把所有的羊奶都倒出来给周易打。
巴曾瞪了女人一眼,真是太过份了,怎么不去附近的扎西和次旦家把他们的‘雪董’借来?咱家的牛羊多,奶也多,早都该打成酥油了,你没看到周易兄弟是个精力过盛的家伙麽,就该都拿出来给他啊!
汉人就没说错,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怎么自己就没想过多弄几个‘雪董’呢?巴曾扼腕长叹
雪董是种底大口窄的木桶,牛羊奶倒进去,用奶酥拨子拼命搅拌,等到奶油被打到分离后,上面就都是白色的浮油,这个时候捞出来冷却了,就是酥油。
即使是用同样的奶水,羊酥油的品质也有高低,最下等的是杂白色。像裸露的白石,这是奶油分离不够彻底的产物;中等的是灰白色,奶油虽然分离彻底,打奶的人却因为力量、技巧不够。导致分离出的酥油色彩不够纯正;最上等的是玉白色,这样的羊酥油就像是上好的美玉,价值极高。与之对应,牛酥油的颜色则是杂黄、土黄和金黄。
就算是最老练的牧民。打出上等品质的酥油也不容易,通常十成酥油中,会出现一两成下等货。六七成中等货,只有一两成是上等货。上等酥油十分珍贵,据说可以补充人体气血,延长寿命,在西珠这样的大城市一公斤就能卖到上千元,而且还是有价无货。
周易的打奶手法有些怪异,明明没见他搅动的如何快速,奶液旋转的速度却快得惊人,才不过几分种,液面上就出现了厚厚的一层白沫,这会雪已经渐渐停下,空中积云却更是厚重了,在这样差的光线下,却还是能够看出奶沫闪着白玉般的光泽。
“佛祖在上,这是上品的酥油啊,拉则、次仁,快把酥油捞出来!”
巴曾兴奋地搓着手,拿起个油捞子就冲了上去,他的妻子、女儿也加入进来,迅速把酥油捞到早就备好的干净瓦罐中。周易继续打奶,他们就跟着捞,不多时就装满了三个一尺高的瓦罐,第一个瓦罐中的酥油已经冷却下来,仿佛一大块羊脂美玉。
在巴曾看来,这些酥油散发的都是人民币的香气,长生天怜惜,女儿的嫁妆不愁了
看到这些上等羊酥油,人群哗动起来,巴曾家的动静太大了,弄得附近牧民都跑来观看,开始是看周易这个汉人会不会露丑,渐渐地越看越吃惊,原来灌好的羊肺还可以这样风干麽?等看到周易随手就打出最上品的酥油,这些淳朴的牧民顿时不淡定了,他们冲到周易面前,大声询问周易可不可以帮自己家也打些上好的酥油,他们可以用牛羊交换,要多少头都可以谈。
要牛羊做什么?虽然很羡慕电视上的那些农场主,可那是欧洲那种环境怡人、生活节奏缓慢、仿如贵族般的生活方式,西域虽然神秘和美丽,生活环境却也太艰辛了一些,周易可没想过要在这里开个牧场。
“这些酥油打得太好了,如果土登牧场的牧民们都能够打出这样的酥油,他们就能拥有更多的牛羊、过上更好的生活。”
一个声音穿透牧民们嘈杂的议论和询问,清清楚楚传进了周易的耳朵,这是一个很年轻、甚至可以称之为稚嫩的声音,应该出自一个少年,可他说出的话却有些老气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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