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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逐渐的适应了光线,无瑕将手放下,仅仅是抬手放手,一个最简单的动作,无瑕都觉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无瑕看着无邪透明的脸,还有逐渐冒出来的短小的胡渣,这个孩子正在迅速的成长着。
无瑕重新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气息,才说话:“无邪,我饿了,想吃东西。”
无邪忙不迭的点头,转脸吩咐翠微:“马上给厨房说,做上好的饭菜上来,做的又快又好的,本王有赏!”
无瑕费力的摆摆手:“无邪,我只想喝点粥。”
热腾腾的鸡粥马上端到了无瑕的面前。
升起的白寥寥的热烟,模糊了无暇的双眼。
她低头,看见粥里,有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是自己的泪水。
怎么还有泪呢?无瑕觉得自己这次醒来,像是经过了一个轮回,看破了这万丈红尘,可是为什么还有泪呢?
无瑕放下粥,嘴里咸咸的,轻声的蠕了蠕唇。
无邪听不见,俯身下去,才听清,她念着白炎的名字。
“白炎是谁?”无邪轻声的问道。
无瑕眨眨眼睛,换了个称呼:“易先生。”
无邪垂下眼帘,轻轻的抚上无瑕的手背:“姐姐,他没事的。”
无瑕安慰的闭上了眼睛,无邪知道她刚醒来,还是很虚弱,所以悄悄离开了,不去打扰她休息。
可是等无邪一出门,无瑕再次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翠微。
她知道无邪为了安慰自己,说了假话。
翠微被无瑕看得低下了头:“郡主,现在,您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关键的。”
无瑕摇摇头,所有的人都不说,并不代表他没有事情。
无瑕再次抚上脖子上的“蒹葭”,这一次摸了个空。
无瑕惊得立刻坐起身来,慌忙的在床上查找。
翠微看着无瑕又是翻枕头,又是翻被子,紧张的问道:“郡主,您要找什么?奴婢来找,您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无瑕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次,身体重重的跌在了凌乱的床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如今,蒹葭,不见了,伊人也不见了。
无瑕心疼得手指蜷起,狠狠的抓到身下的毛毯里,疼,好疼,疼得揪心,疼到窒息,被钝磨,被蹂躏灵魂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一半独自哀鸣是的,人生本就是一种折磨折磨别人,折磨自己……
白炎。
你在哪里?
你对我的爱,害了你!
曾经我对你说过,我会试着爱你,还好,最后我还是没有爱上你。
醒来之后,无瑕在床上又躺了半个月,能下床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翠微给她披上一件宝蓝色绣着鸾凤起舞的长衫,鸾凤,藩王才能拥有的标志,自从那日北川王称呼她为王妃之后,即便是还没有将她的名字上报商王,刻录在玉蝶上,但是九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经将她看作是北川王妃了。
无瑕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那长衫,翠微以为她不喜,没想到她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看了一眼。
在外人看来,她是值得羡慕的,当日她以郡主身份作为公主的陪嫁,虽然屈嫁北川王,但是北川王对她的宠爱远远超过了作为正室的芙儿公主,引得芙儿公主妒火中烧也无能为力,没隔一年,就香消玉损。她边毫无悬念的被扶上了王妃的位置。
东王太老、南桑王太色,西陵王喜欢男色,剩下唯一的一个年轻有为英俊有形的贵公子——北川王,就这么落到了她的手里,据说当年,还是她抛弃了喜欢自己的人,爬上了北川王的床,怎能不被人嫉妒。
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权利的倾轧。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的传播。
无瑕对于这些消息,并不生气,她们只看到了表面,这不过是北川王的表面,他的表面就像是一件华丽的衣服,下面掩藏的伤疤累累,有谁知道。
无瑕这时候忽然想起了张爱玲的一句话:生活,就像是一件华丽的睡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那些见不得人的虱子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无瑕庆幸自己一病不起,要不然,又要被北川王逼着去哪里,为非作歹,伤天害理。
“我想上街走走!”无瑕抬眼看着窗外。
翠微给九王爷报备之后,给无瑕收拾东西,安置马车。
无瑕看了一眼那八宝琉璃马车之后,摇了摇头,对那车夫道,“回了王爷,我想走走,不会很远,就在附近。”
说罢径自朝大门走去。
翠微无奈,只好拎着小包袱在后面紧紧跟着。别人都羡慕自己的主子,可是谁知道自己主子并不像是她们传说中的那种极有心机的女子,她根本不屑于去争什么宠,她那么温婉澹然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如林风拂过百合。
无瑕看了一眼亦步亦趋的翠微,心里有些无奈,这肯定是九王爷的命令,无论是他还是北川王都害怕自己又像上次那样,不辞而别吧。
没走多远,刚刚还晴朗的天色,忽然阴霾了下来,沉甸甸的乌云开始纷纷聚集,街上的人群步履开始加快,眼见这密布在上空的云层黑压压的像是要掉下来一般。无瑕极力想忽略它,但她神色中的落寞还是收进了一旁的翠微晴眼中。翠微虽然话很多,其实很懂事,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是缄默不语,假装不知。
缓过劲来时,无瑕和翠微闪到一家卖首饰的铺子里,精明的老板娘看到无瑕的穿着,知道即便不是王妃公主,也是一个贵妇,连连迎上去,带着她上了二楼的小包间挑首饰。
无瑕原准备只是歇歇脚,见到老板娘那么热情,又不好意思了起来,精致的首饰在蓝色或者红色的天鹅绒上,闪闪发光。
见无瑕的目光落在那个飞凤金缠夜明簪上,老板娘连忙拿出钥匙来,打开盒子,将那根簪子用锦缎托着递到无瑕的面前:“这可是名家手笔,快七十了,做过的首饰都是进贡给褒姒娘娘的,流落到我们北川来的仅仅有两件,一件是翡翠丁香耳环,一件就是这个了,绝对是珍品!”
见提到翡翠耳环,无瑕原本还听着老板娘讲解的耐心,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翠微被那个老板娘跟着讲解的有些烦了,也略略知道一些翡翠耳环的事情,挥了挥手将一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子放在那老板娘的手上道:“你先下去吧,我们夫人看到什么喜欢的,再喊你!”
老板娘脸色变了变,再看到手中的银子,所有的不悦都扔到了脑后,点点头道:“也好,也好,到时候姑娘你叫我。”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个老板娘,又来了个看首饰的女子,身边一个肚子微微腆起的非富即贵,女子姣好粉嫩的脸颊,看上去若水蜜桃般滋润,声音更是丝丝甜腻:“我喜欢那个……”
翠微见她指着手中的那个簪子,正是无瑕之前看过的那个簪子,微微皱了皱眉,正准备说话。
被无瑕一扯,只好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背后听到那女子娇滴滴的对那个非富即贵道:“哼,以为穿着类似鸾鸟的裙衫就可以招摇过市?就算是那个真的王妃来了,我也不怕,什么宠妃,不过是无涯姐姐的一个替身罢了?要是无涯姐姐没有嫁去南桑,今日的风光哪里轮的到她?”
无瑕?无涯?
翠微脸色大变,搀扶着无瑕似乎是逃离地狱一般,飞快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无瑕顿时失去了逛街的兴致,正好还没下雨,无瑕和翠微叫了一辆马车回了九王爷府。
无邪见无瑕散心回来一直闷闷不乐,于是问翠微,翠微小心翼翼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无邪,无邪皱着眉头去了焰焰的房间,之后又来到无瑕的房间,知道了消息的真实性,无邪不知道要怎样开口安慰无瑕。
倒是无瑕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见无邪来了也只是略略抬了抬头,示意翠微给无邪倒茶水,自己则依旧不紧不慢的练着毛笔字。
微寒的九月天,无瑕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裙边绣着许多小朵的百合,水波花纹的白色斜襟短衫,比了一件淡蓝色绣着银色花蔓的长甲,用一根银丝穿玉珠的腰链系住。因为练字,她把衣袖卷起一截,裸露出雪白的手腕,阳光斜照过来把她的如玉手腕染成了粉红色。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在阳光下不疾不徐的移动着,像在上演一段无声的皮影戏。
“姐姐!”无邪唤道。
“嗯!”无瑕抬起头来,总算是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翠微递过来的擦手的毛巾,对无邪道:“过来看看,姐姐写的。”
无邪只好暂时咽下自己要说的话,凑上前去看,只见雪白的绢纱上,写着一段并不算的上是好的花楷:
我不是别人的替身,我不是你的爱人。
你的爱却给了她,吾爱在何处搁浅。
负朱颜心字成缺,望不穿秋水滟滟。
看尽三十三飞檐,最高不过离恨天。
数遍四百四病难,最苦不过长牵念。
“这是什么?”无邪不以为然的指着那错落的字句:“说是诗也不是诗,说是赋也算不上赋……”
无瑕微笑着,将那绢纱搁在香炉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点点头微笑道:“的确,它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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