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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靖陡然看向宁明熙,传音入秘,“宁世子好计策,真是未雨筹谋。”字词清冷,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宁明熙身姿不动,稳如静玉,淡笑喝茶,“不知景小王爷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
“心若不知,肚若不明,岂不是摸瞎。”宁明熙语声温浅。
“你就不怕我向皇上抖出,你和沈飞清的关系不一般,而沈飞清也不是温弱的柔女子,她会武功,会用簪子杀人?”景靖像是在威胁。
宁明熙如山的眉宇没有丝毫动然,声音温凉,“用簪子杀人是在救你,况且……”宁明熙声音一顿,“逼她嫁于你的事情你都做了,还差这两样?”
景靖一滞,须臾又道,“你是笃定我不敢?”
“普天之下,除了皇位,我想,没有什么事情是景小王爷不敢的。”宁明熙不动如山,玉颜极淡。
景靖这下却是没声了,一贯张扬纵恣的眉宇间黑气雾霾。
大殿里也是清寂异常,月上中梢,一股凉风吹进来,带着清悠的花香气,卷起衣袂轻鼓,沈冰雪突然打了个寒颤,计划是不是会有变?不,不会失败,她还有筹码。
严阁老?那个人那般厉害,会不会算到今晚之事,会不会在半路拦阻?
“你就不怕严阁老不能顺利进宫?”使劲喝了一口酒,景靖看向宁明熙眉毛轻扬一挑。
“如果严阁老稍有不测,那在他手里的一股暗卫势力,便是无人得知了。”宁明熙语气淡然,意味不明。
景靖握着杯子的手却是突然一紧,宁明熙一句一字闲闲散散,却是字字掐中要害,是的,皇上亦不是什么大良大善之人,自古帝王,心仁的多半活不长,这般看重严阁老,除了其尽力过三代朝堂,其子其媳救皇上而死,更重要的是,那自先帝手里接过的一股强大的暗卫势力。
而这时,虽说在等待,但是严矜言已经几乎认定了沈飞清就是她的侄女,一看一个顺看,一看一个欢喜,这小脸,这小眼,长得真像啊,一会问她的喜好,一会问她这些年在丞相府过得好不好,虽然她多少也猜到过得不好,不然,今日殿堂之上……
沈飞清看着这个转瞬高冷变亲切和蔼的“姑姑”,生平第一次有些局促不安,她能感受到严矜言的真心,正是因为如此,倒不想让她失望,是以,对其所提问题,一一回答,并没多少欣喜,亦无多少排斥。
严矜言却不觉,只当沈飞清也是一时高兴坏了。
“严矜言,这事情还没定,当年之事,我多少也有听说,不过一个胎记你就确定,未免太过儿戏,或是你弟弟泉下有……”
“丞相不都已经说清事实了吗?更何况,我亲眼接生的孩了,自己还能瞧错。”严矜言语气甚冷的打断周氏的话,方才无所谓,如今差不多就确定眼前这个沈飞清就是弟弟唯一的骨血,再一想到之前一幕还有周氏沈冰雪等人的话,她虽然性冷寡淡,但是这宫闱之谋,宅院之险,当然也多少知道,所以,对着周氏的语气全然没有丝毫客气。
周氏原本想挑拔严矜言和沈飞清,没曾想刚一开口,就吃了个闭门羮,当色面色暗暗,转瞬又复委屈的看向丞相,谁知丞相此时理也没理她,往日的深情厚义全化为冷淡,只是顾自看着殿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冰雪此时就尴尬了,眸中愤恨如毒火,却只能在眼眶里打转,咬了咬牙,看着周氏,“母亲,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氏看着沈冰雪,当下便将其知道的说了出来。
而这厢,严矜言也将当年之事的对沈飞清细细诉来。
原来,十五年前,皇上暗中出宫,路遇刺客,幸得严阁老之子,严盛所救,而那时,她妻子已经大腹便便,也因为那晚的危机四伏,短兵相接,血肉横飞而动了胎气,还幸亏得当时的宁王爷赶到这才救得其一命。
将皇上送至宫门口又与宁王告别后,严盛这才带着妻子回府,谁知,其妻半路便欲生产,而当时天色已晚,四处医馆闭户,幸好遇到听说刺客之事,来接她们的姐姐,严矜言,这才命悬一线的将孩子生了下来,谁知,孩子刚一出生,之前那些刺杀皇上而没被斩绝之人竟然卷土重来,目标赫然对准了严盛和其孩子。
严盛虽然武功不错,但到底是寡不敌众,严矜言所带去的几名护卫也倾数尽灭,而其中一名黑衣人竟然趁着其关心弟弟之时,抢走了孩子,还一剑刺穿了孩子母亲的胸口,严盛之妻当场毙命,严盛与严矜言皆是大怒而大震,而一剑之穿,正好也同时插在痛失妻女而反应消滞的严盛胸口,衣衫血尽,却还不忘让严矜言追孩子。
严矜言当时的哭声哀绝已经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眼见黑衣人将孩子抱走,当即奋力朝那黑衣人在追去,死死想着,再如何,孩子要保住。
结果,黑衣人没追到,自己却晕倒了。
那晚的腥风血雨,以及严矜言的追逐,虽然严矜言一语带过,但是沈飞清从严矜方的神中便完全可以想到,那血色弥雾与杀戮绝绝的场景,以及她一瞬之间痛失弟弟弟媳以及侄女的哀绝之情。
所谓的晕倒,想必也是生死一殊吧。
而当年,整个京城,甚至于整个天周,严矜言请求皇上下旨,几乎找遍,却也没找到,而这些年过去,只要一日没看到尸首,严矜言和许阁老便一日不信,孩子死了。
听完严矜言的话,沈飞清心头也是莫名一胀,如果她真是严盛的女儿,那现在面前这个人就真是她姑姑,而严阁老就是她的亲爷爷。
可是,出门前,奶娘才和她说过,她是靳月族的人。
这下,她又成了严阁老的孙女?
虽然手肘处那梅花胎记确实是真,她之前在贤妃处之所以没换衣衫,也是怕人看到拿此作梗,根本没什么穿不惯宫装之说。
但是,严阁老也不可能是靳月族人,身份,年纪,根基底蕴都不像,而且如果她真成了严阁老的孙女,那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嫡女,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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