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无垠的天空中,如炎红日终于挣脱了磅礴云海的阻绊。喷薄欲出,耀目的红光自云间奔腾而下,弛向广袤的原野。
高逾五丈的城墙如山般耸立,厚厚的灰白色城砖隐隐透出肃杀的气息。平整的城楼上,成排的士卒紧握利刀长矛,来回巡逻。陈留太守张邈身披盔甲,手扶坚木护栏,望着远处绝尘而去的使者身影,转过身来,对身边倚栏而立,满脸英气的中年男子问道:“孟德,最后一路使者已经走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被称为“孟德”的男子面色坚毅,望着远方那渐渐模糊的身影,缓缓道:“孟卓,陈留城中的孝廉卫兹你可听说过?”张邈一楞,“这我倒听说过,据说此人家中世代经商,其家巨富,为人又仗义疏财,倒也是个可以结交之人。”曹操微微一笑,“昨晚我已到卫府拜访过他了。”“怎么?你找他干什么?”张邈的话音中透着一丝惊讶。
曹操双目中精光一闪而过,“当今天下,朝纲崩坏,奸邪盈朝,各地豪强招兵买马,渐有不臣之心,董卓私废少帝,挟持圣上,当此之时,非兵马不能荡平诸邪!”张邈道:“你要自己招募兵马?”“不错,”曹操的声音坚定而且有力,“家父手中颇有些资财,昨晚卫兹也答应助我一臂之力。”他顿了一顿,望向远方,锐利的目光刺破那层层叠叠的云层,落在那轮灼灼而燃的巨日上,“当今天子蒙尘,董卓作乱,饿殍遍地,生灵涂炭。董卓势大,非一州一郡所能相抗,惟有诸侯联手,挥军西向,方能诛杀国贼,我曹家三代承沐国恩,招募义兵之举,亦不过是出我的一份力罢了。”
张邈面色肃然,默然半响,沉声道:“我张孟卓身为大汉之臣,亦知忠义之理,奈何孤掌难鸣。孟德,你既有此报国之心,你我吻颈之交,我安能不助你一臂之力?”他目光灼灼,望向曹操“郡中万余兵将乃朝廷所有,我不能给你。不过你起兵为国,乃忠义之举,我拨给你三千斗粮食,三百马匹。新招之兵,不经沙场磨练难成劲旅,你练兵之时可到郡中练武场中操练。到时天下诸侯齐聚,也要算我一份!”
曹操顿时大喜过望,没想到还没起事便已得到一方太守的许诺。“如此便要多谢孟卓了,我与卫兹已约好今日前区商谈具体事宜,孟卓,你我同去如何?”张邈哈哈一笑,伸手握住曹操的手,高声笑道:“不错,你我马上就去,来人,备马!”旁边早有张邈亲兵牵来两匹高头大马,两人携手走下城楼,一跃上马,相视一眼,长笑声中,扬鞭跃马,在卫兵簇拥之下,直向城中驰去。
这张邈字孟卓,现任陈留太守,与典军校尉曹操,渤海太守袁绍关系极好。这曹操乃曹嵩之子,字孟德,沛国谯郡人。其父曹嵩在汉灵帝曾任太尉,原本乃夏侯氏之子,只因当年中常侍曹腾无后,便被过继于曹腾。曹腾与曹嵩俱曾在洛阳朝中担任要职,曹操本人亦颇有才干,二十岁时便已任洛阳北部尉。他办事不畏权贵,是以有些名声。光和末年,黄巾蜂起。汉灵帝任命曹操为骑都尉,讨颖川黄巾,大获全胜。后曾历任济南相,东郡太守。后因董卓把持朝政,败坏朝纲,后竟做出废帝之事,便欲行刺董卓。谁知事情败露,因他父亲在陈留,好友张邈又在陈留任太守,便连夜逃往陈留。到陈留后,向各路诸侯遍发矫诏,齐讨董卓,同时自己招募义兵。今日这两人前往卫府,便是要商讨招兵买马的具体事宜。
如血一般的夕阳渐渐没入无边的云海中,漫天的红光缓缓隐去。苍穹中,归鸟疾掠而过,投向远方,天色暗了下来,黑暗变成了人间的主宰。冬夜特有的寒风在这片苍莽的大地上疯狂肆虐。
炯炯的烛焰轻轻跃动,曹操面色肃穆,目光沉稳,自卫兹及张邈面上一一扫过,“两位,众多事务今已议定。卫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乃军中至要之事。自明日起,购置粮草,以资军用,这件头等大事就交给卫兄了。”卫兹站起身来,正色道:“曹将军所言,在下不敢有误。”曹操点点头,转过身来,“孟卓,请你马上下令,召集郡中铁匠,准备打造兵器。”张邈点了点头。曹操继续道:“我则负责军衣,帐篷,旗幡等。”他长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面向西方,“皇天厚土,神明在上,愿佑我武运昌盛,早日挥兵洛阳,诛杀董姓国贼!!!”
公元一八九年冬十二月,即汉少帝中平六年,典军校尉曹操在陈留起兵。
风云乱世的帷幕就此拉开......
第一卷烽烟初起
第一章
苍莽的大地上没有一点绿色,在寒风的威压下,衰黄的枯草被大片大片吹倒。铅灰色的天空中飘满了大片的雪花,狂烈的风跨越群山而来,疯狂地撕扯着胆敢阻碍它前进的任何事物。
通往陈留的官道上,一支军队正顶风突雪而行,年轻的士卒手中紧握冰冷的兵器,尽管双耳冻的通红,嘴唇发紫,但他们步伐齐整,眼神依然坚定地紧盯着前方的道路。显然,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队伍的后端夹行着两辆马车,第一辆马车旁的一匹马上,跨坐着一位少年。
“呼啦”一声,马车的车门被人猛的拉开,探出一颗小脑袋,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四处打量,煞是可爱。扑面而来的劲风令他呼吸一窒,鼻子一酸,两行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那少年听见声响,扭过头来一看,低声喝道:”子恒,你怎么又出来了?冻着了怎么办?快进去。“那孩童摇头晃脑,四处打量,对周围甚是好奇,却不愿进去。那少年欲待再说,车厢里响起了少女睡醒后的呢喃声,“恩......怎么这么冷呀,曹丕......”声音突然停住。
那孩童一听情形不对,还没等他缩回头去,关上车门。令人不寒而栗的女声尖叫便在平原上响起:“臭曹丕!你怎么把车门给打开了?冻死我了!你给我过来,我非好好收拾你不可!”一只纤纤玉手自车厢内飞快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曹丕的耳朵,就听曹丕“啊呦”一声,便已被拽了回去。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接着车厢里就响起了撕扯声,捶打声,求饶声,呼痛声......
那少年无奈的摇摇头,却看见自身边走过的士兵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一副司空见惯,不以为奇的模样,不禁脸上一红。
车内的撕打挣扎声渐盛,车内那对活宝已渐有不死不休之势。那少年想敲敲车壁提醒一下,但想到车内那位少女蓬头散衣,怒不可抑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抬起的手也落了下来。这时车内响起一声柔柔的声音:“纤凝,丕儿,你们闹够了没有?”一语响起,车厢内顿时杂音全无,若不是那两人因疲累而微微喘气的声音,恐怕任谁也想不到方才这车里的翻天覆地。
“昂儿”,车内之人唤道。“阿娘,我在这里。”曹昂连忙靠近车身,俯身答道。“已经走了这么几天了,还要多久才能到你父亲那里啊?”车内人的声音满是疲倦。曹昂忙答道:“方才我听他们说咱们已进陈留地界,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就要进城了。”
“哦,昂儿,外面风雪这么大,别冻坏了身子,进来暖和会吧。”声音甚是关切。曹昂一想到将要面对那对活宝的情形,忙说:“不了,阿娘,孩儿不冷。阿娘,我想到前面问一下大叔叔和二叔叔,看有多久就能见到我爹爹。”车中妇人犹豫了一下,“那......好吧,不过现在天寒地冻,路滑得很,小心摔坏了身子。”曹昂心中一喜,连忙道:“是,阿娘,我知道了,那孩儿就走了。”说罢,双腿一夹马腹,瞬间已冲出好远。
这曹昂乃是曹操的长子,字子修,年方十四。这支军队由曹氏宗亲曹仁和曹洪统领,曹仁字子孝,二十一岁,曹洪字子廉,比曹仁年幼一岁。这两人乃是曹操从弟,二人武艺精通,弓马娴熟,因闻知曹操在陈留起兵,便引少年千余人来助曹操。那前一辆马车中载的是曹操的正室丁氏,长女曹纤凝及次子曹丕,后一辆马车载的是侧氏卞氏和次女曹婉。因二人一路颠簸,略感风寒,便俱于后一辆车中静养。
那曹昂本是少年心性,平日在家时有慈母约束,方且有些收敛,如今既得母亲应允,便是纵马疾驰,飞雪四溅,直如一股旋风一般,疾掠而过。当下正值隆冬,天气酷寒,路面上积雪已有一指余厚,万一马蹄踏上石块土洞,疾驰之下,不免断筋折骨,当下便有兵丁喊了出来:“大公子,慢些,小心路滑”
居家之时,丁氏管教极严,纵有夏侯兄弟教习骑射之术,也从未有如此纵情奔驰的时候。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大片的雪花钻入脖颈之间,曹昂愈发觉得神清气爽。
片刻之间便已到了队首,曹昂向领先的二人喊道:“大叔叔,二叔叔。”二人听得喊声,齐齐带住马,转过身来,笑道:“阿昂,你娘怎么放你过来了?”左边之人身材长大,生得满面胡须,目光炯炯,极是威猛雄壮,便是曹仁。右边之人则生的瘦小一些,白净面皮,微有胡须,但是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英烈之气。
曹昂驰至近前,在马上躬身笑道:“天气这么冷,我娘怕婉妹妹和卞娘熬不住,便差我过来问一问。”丁氏教子极严,故曹昂与仁﹑洪二兄弟极为亲近,也是礼数周全。
只听曹洪笑道:“没多远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便能进城,阿昂,到了你爹爹那里,我给你讨一匹并州骏马,你骑的这等乡间劣马,也骑不出什么滋味。”曹昂大喜,忙道:“那就多谢二叔叔了。”曹仁哈哈大笑,“一匹马而已,看把你给乐的,皇宫里头,什么好东西没有?等你爹爹带咱们赶走了那个劳什子董卓,咱们偷偷去御花园里牵上几匹好马,哈哈,有什么难处?”转过身大声喝道:“小子们,都打起点精神,腿脚都给我灵便点,要是耽误了我二嫂和小侄女看病,看曹大哥怎么炮制你们!”
曹仁生得身材高大,声音也极是洪亮,似乎被曹仁的大嗓门所惊动,路边的枯草从中突然窜出一只黄兔,跃动之间甚是迅捷,曹洪微微一笑:“大嗓门,你看你把兔子吵得都睡不着了。”
曹仁面上微微一红,也不答话,幸好他面色黝黑,并不显眼。眼看那黄兔蹦蹦跳跳,就要重新没入远处的雪堆枯草中,只听“嗡”的一声弓弦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黄兔便已被一支羽箭贯脑而入,牢牢的钉在了地上,箭尾兀自颤动不已。
那黄兔蹦跃之间何等迅速,谁知曹仁瞬间取弓,拔箭,射出,却又比它快上一分,众兵丁高声欢呼:“曹大哥好快的箭。”便已有数人跑去捡兔取箭,当先一人奔至近前,伸手去拔箭尾,却只觉如同生铁灌注一般,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连一支羽箭也拔不出,岂不被人耻笑?当下双手握住箭尾,使出吃奶的力气,却又那里动的分毫?仔细一看,不禁骇然,原来那箭杆已有小半没入土中。
须知当时正值寒冬,天气酷寒,黄土经此一冻,极为坚实,寻常人便是拔刀去砍,也是只留一两道白印,仓促之间射出的一支轻飘飘的羽箭,竟能入土如此之深,需要何等的臂力!
曹昂赞一声:“大叔叔好厉害的箭!”翻身下马,走至近前,伸手捏住箭尾,唯一用力,便已连箭带兔拔了出来。曹仁长声笑道:“来人,把这兔皮剥了来,正好给我小侄女身子不适,去做双兔皮靴子来暖脚,小兔崽子们,平时不好好操练,连支箭也拔不出来。”眼角却不住瞟向曹洪,神色之间大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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