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入冬很少下雨的辽西居然下起了大雨。大雨又如瓢泼一般的下了下来,浇得周围一切茫茫都不可见。
暴雨闪电当中,数百名秦军将领立在群山之中的闾关烽火台上,闪电将秦军守关将士披甲的身影映照得忽隐忽现。
这场雨势,比夏季的雷雨似乎来得还要大,自是劈头盖脸的浇下来。
秦军将士挺立在这古长城之上,一道道闪电,似乎就是在他们眼前飞舞炸开。每一明灭,就映出了茫茫群山,似乎有鬼魅和山妖将随着这场暴雨扑面而来。
二五百主阎术和徐前今晚轮值,两人打着油纸伞,望着倾盆的大雨眉头紧蹙。
终于,阎术提高了嗓门儿:“徐兄弟,这么大的雨,兄弟们再守下去就要淋病了。我看这么大的雨,燕人不能就这么冒着雨来偷袭吧,不如先让兄弟们回营躲会雨?”
徐前回头看看他,又看看其他士兵,雨水不断在他们脸上滑落,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像打摆子一般,不觉也叹了口气道:“赵将军可是严令我等务必坚守阵地,也罢,责怪下来你我共同领罚就是,不然这些孙子们又会说你我讨好赵将军,不顾他们的死活。”
身旁的几名秦军一看有戏,心情松畅起来了,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阎术双眼一瞪:“笑什么笑,都给老子避雨去,雨停了都给老子麻溜的滚出来!”
“多谢将军!”
这群秦兵如蒙大赦,千恩万谢之后,一声呐喊,便已作鸟兽散,朝关下蜂拥而去。
徐前笑骂道:“这群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你我也回营吧。”
一转眼之间,整个关楼空空荡荡的,只有哗哗的雨水声和咆哮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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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闪电当中,同样将一大队蜿蜒在山路之间的人马身影映照得忽隐忽现。这一大队人马,足有数千之数。不打旗号,纯是骑军。只是低头策马向着西面疾行。山路崎岖,大雨倾盆,也没有放缓他们前行的脚步。
这队人马居中的,正是姬丹郎高大的身影。他在大氅外头还加了一层油布,戴着油布裹着的斗笠。在他身旁,一个同样带着斗笠,披着斗篷的黑衣女子和他并辔而行,宽大的斗笠遮盖住了半张脸,看不清楚面目,可是从那风姿绰约的背影来看,显然是一名姿色诱人的美女。在他们背后则簇拥着乐开等一干将领。
将士们个个带着斗笠,但是雨水依旧淋湿了衣甲,加之寒风瑟瑟,更是冷气透骨。健马不安的摇着脑袋,虽然口中衔着枚木,可仍然喷吐着重重的响鼻。人马口中鼻中,都喷吐出了长长的白气。不论人马,被寒风一吹,都冻得身上筛糠,但是却没有一个叫苦的。血与火的战斗早已将这些将士打造得如钢筋铁骨一般,即便是那些新兵们,习惯了幽燕天候,也一向衣食不周,吃惯了苦头的。即便偶尔有个稍稍娇贵的,见到老前辈们如此这般,也不好意思抱怨半声。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姬丹不禁勒住马脚,缓缓朝后望去。
背后山道坑坑洼洼不平,那辆双驾马车的车轮被陷在水坑里,水坑前还有一块石头顶住了车厢底部,加之路上泥泞不堪,马蹄有点打滑,停在那里半天拉不动,那两匹马嘶鸣了几声索性不动了,就地休息。
姬雪从窗口探出头来,急声道:“快来人,推上去!”
接着又有两个脑袋露出来,望了望外面的雨,忧心忡忡,显然这么大的雨,她们是不能下车的了,否则全身淋个湿透,受冻不说,那一身衣裳被淋得贴在身体上,显然会不雅。
十数名燕军纷纷下马,齐齐向前推动那车轮。
“呀……嗬……嗨……”十数人齐声大吼。
车轮缓缓的从水坑之中滚动向前,结果又砰的一声撞到水坑前的石头上,轰然又倒了回来。
倒不是这三人带一车有多重,而是山道的地面已被雨水浸烂,前面的兵马已经将地面踏烂得泥泞不堪,推车的兵士们脚下直打滑,又被大石头卡住,有力使不出来。
“再来,都给老子用点劲,晚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一个队率大声吼道。
“呀~嗬~嗨~”在那队率的带领下,十几人再次喊着号子向前拼力推动。
车轮再次缓缓而起,姬雪将半个头伸出窗帘,跟着大声吼了起来:“加油!加油……秦云呢?快来啊,死人,就差一点了……”
马车终于爬出了水坑,缓慢的滚上了那颗大石,却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之中,上不上,下不去,众兵士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就是差那么一股劲上不去。
姬雪见状急声叫起了秦云。
秦云这才如梦初醒,急忙纵马奔去。
一道黑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呀……嗬……嗨……好!”
停在半空中的车子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又要倒回去,突然,一股巨力冲天而起,直接奋力一推将马车哐当一声推过了大石。
“噢……太厉害了……啊……王兄!”姬雪开始拍着小手欢欣鼓舞,突然看到推车的人,不禁失声惊呼。
只见姬丹高大的身躯屹立在风雨之中,缓缓的将双脚从泥土中抽出来,地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鞋印,足足有三寸深,一直印到硬泥里。
“大王……擦把脸吧。”文姬眼中泪光闪闪,从车窗之中递出一方丝绢。
姬丹接过丝绢,胡乱了擦了几把,然后收入怀中,朝文姬笑了笑,翻身上马,又向前奔去。
车中的一双妙目定定的望着姬丹离去的背影,似乎被姬丹那一笑夺去了魂魄,眼中变得迷离起来。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时而冷酷无情、狠绝毒辣,屠尽几万条活生生的生命毫不皱眉,时而又温柔如水,如同乖巧温顺的绵羊,令人怜惜而心疼……”
晚来一步的秦云呆呆的望着姬丹离去的背影,又朝姬雪望了一眼,却被狠狠的白了一眼,落了尴尬无比,只好又纵马跟上姬丹。
前面,马背上的那个黑衣女子也掀起了斗笠,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不可思议的望着姬丹,正是赵染儿。赵染儿终于摇了摇头,又将斗笠帽檐压了下去。
雨势终于小了一点,虽仍然是淅淅沥沥的落个不住,但是山谷之中的迷雾逐渐消散了,山谷之中逐渐明亮了起来,可以清晰可见前方百米外的景况了。
终于,闾关那高大而模糊的影子逐渐映入眼帘,姬丹伸手稍稍抬了抬斗笠的前沿,不禁心头暗赞。只见此关高达七八丈,两边都是猿猴愁渡、高耸入云的陡峭绝壁,再加上进攻道路狭隘,就算有千军万马,一次也并排向前十几人,简直就是雄关一座啊。
“停!”赵染儿轻声喝道。
姬丹急忙伸手往后一拦,大军缓缓停了下来。
姬丹和赵染儿两人催动胯下宝马,缓缓朝关下驰去。
关上,空落落的,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声鸟叫声冲赵染儿口中发出,冲霄而上,直达关上。
然而连连叫了数声,关上却一点反映都没有,只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和阵阵的寒风怒号声。
姬丹一阵无语,这种落后的通讯方式,能联系上吗?
咕咕!
关上终于传来回应声。
姬丹差点喷血,居然是布谷鸟声,这初冬的辽东,居然有布谷鸟声。
只见关上露出一个人头,朝赵染儿猛力的招了招手,又一闪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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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内,中军大帐。
帐外雨潺潺,秋风瑟瑟;帐内酒正浓,醉意醺醺。
赵成和另外一名二五百主苏越正在举樽对饮,案几旁已经横倒了两个酒坛,两人都是醉意朦胧,神志不清。
终于赵成不胜酒力,缓缓的倒了下去,躺倒在软榻之上,呼呼大睡起来。
“嘿嘿!你这赵人余孽,总算被老子放倒了……“苏越喷着酒气,望着软榻上不省人事的赵成,满脸的狰狞。
咕嘟咕嘟,他捧起案几上的酒坛,将剩下小半坛美酒喝个干净,然后把酒坛往地上一扔,解开胸前的皮甲,醉醺醺的往帐外走去,刚走两步,一阵酒意上涌,也倒在地上鼾睡了起来。
“将军,将军……”一个士兵急匆匆的奔了进来,见到面前这狼藉的一幕不禁呆了一下,又急忙奔近赵成。
正要摇醒赵成,却见赵成忽的一下翻身坐起,眼中神光炯炯,哪有半点醉态。
“赵能,公主来了吗?”赵成急声问道。
这赵能是当年赵家家将,跟随赵成一起降秦的,是赵成的心腹。
“到了,燕王的大军就在关城不远之处。”赵成低声道
“很好!走,去关楼。”赵成精神大振,一跃而起。
迅速披挂整齐之后,赵成的视线落在地上睡得如死猪一般的苏越,眼中厉色一闪,腰中长剑已出鞘。
寒光闪动,一股鲜血自苏越喉头喷涌而出,睡梦中醒来的苏越,捂着鲜血淋漓的喉咙,呜呜乱叫,双眼惊恐而绝望的望着赵成,全身激烈的挣扎着。
帐外两名卫兵听到帐内巨大的响动,急忙掀帘要看个究竟。
就在此时,两柄长剑如电闪出,齐齐刺中两名卫兵的心脏,两名卫兵尚未反应过来便捂着鲜血狂喷的心口缓缓的倒了下来。
赵成和赵能两人将两名的尸体拽起往帐内一扔,然后便已窜出,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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