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阴阳初分,
天地第一缕晨光带着勃勃生机喷薄而出,在山间晨雾折射下变作绚烂霓彩,铺陈在葱茏苍翠的林木上。青山如画,鸟鸣婉转,山下河水潺潺,滚珠落玉,这般人间仙境般的景致,便是洛阳八景之首,龙门山色。
龙门,古称伊阙,隋唐以后始称“龙门”。这里两山夹峙,形若门阙,伊水流经其中,宛如一条长龙穿门而过,因此得名。伊阙两岸分别是龙门山和香山,其中龙门山石窟名扬天下,万千造像如诸佛礼赞,规模宏大,肃穆庄严。 相比之下香山反倒清寂了一些。
而此时香山之顶,一人卓立山巅,持剑舞动,剑气如虹,飘然若仙,初晨的阳光映照在冰冷剑刃上,经过剑刃折射,似乎也陡然变得锋锐,大有割破昏晓的凌厉气势。
舞剑者正是应飞扬。慕紫轩消失至今已满十日,司天台上下全靠策天机统筹,可将策天机忙了个焦头烂额。陆天岚要在咸宜公主婚礼上盗宝,此事自然不能轻忽,而另一方面,守边大将张守珪的压迫也越来越紧,对张守志的指控再无有力佐证,恐怕司天台就要奉命放人了。
但对此诸多事宜,应飞扬却一概不与理会,每日只专注寻找慕紫轩的下落。
昨日找策天机算了一卦,依照卦象所指,慕紫轩所在的地方就是龙门,可龙门石窟连绵,找寻起来可是大不易,而香山的琵琶峰险峻异常,两座山,山上山下来回数趟,每一个佛龛都看遍,每一山岭都翻遍,却也未见慕紫轩身影,反是耽误了时辰。看看天色,洛阳城门应早已关闭,应飞扬索性便留宿在香山上。
山上风重露寒,黎明之时应飞扬便已醒来,既睡不下,索性又练起了剑。
剑声霍霍,招式虽慢,却隐隐有风雷怒腾,清晨的薄雾被剑意逼开,形成尺丈方圆的真空地带。
此招天地不平怒雷霆自剑皇指点之后,应飞扬一有空便琢磨该如何变招,虽将此招已变了数次,却始终觉得不尽人意,不由心生气馁,“难道我技止此耳,难再有突破?”心气一沉,剑式也顿挫,此招竟是难以为继。
应飞扬停下剑式,忽觉心头微动,回身一望,却见隔江对峙的龙门山顶,一条人影隐隐绰绰的站立,虽看不清面目体形,却可感觉那人正在窥视他。
而那人影见他回望,也突有动作。手持一物起身而舞,所施展的,同样是‘天地不平怒雷霆’之招。距离虽远,但招意却无远弗届的透云传来,同样的剑招,在那人手中竟是显示出不同变化,舞动之间自有怒雷腾动之相,竟是别出机杼更是先前。
“原来是在窥探我的剑招,用得似乎还比我要好些?莫不是要炫耀?”应飞扬暗道,却同时心生较劲之心,“此剑招虽有长进,却还远未至巅峰,也让我来弥补一下吧!”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应飞扬自己一人闭门造车时无所察觉,但见剑招被别人用出,凭借着所学的“破”字诀,立时从中又发现几处破绽。
而思路受到对方启发。瞬时茅塞顿开,思路汹涌澎湃,持剑再度舞出,剑招风雷更甚,变化更巧,竟又胜过对面之人半筹。
而对面之人见状也停下片刻,似在凝思,没过多久又再度舞起,再度反超应飞扬的剑招,如此这般, 二人隔着峰相互改进此招,先时每次舞完,仍需对面沉思片刻才能变化出新招,但较劲之心激励下,这间隔时间竟是越来越短,最后竟完全消失,成了二人同时起舞的格局,一招尚未演进,就已受对方启发,衍生出新的变化。
剑意层层攀升,至最后香山和龙门上山顶的云雾都被剑气,聚集到二人头顶,形成螺旋状的厚重云层,仿佛是雷云压顶一般,而应飞扬招至极处,御剑上天,星纪剑冲霄而起,又直贯而下,声势浩荡若雷霆惊世。
剑光一闪,若雷电惊啸,星纪剑转眼已倒插入山峰之中,山石亦层层龟裂,本是尚显粗浅的一招,经二人不断蜕变,终于是几近完美!
应飞扬剑出新境,心头畅快,放声大笑,激得山间宿鸟飞起,随后剑式再起,搅动风云。
竟是以剑为笔,划云做墨,在云层中留下几字:“素未平生,许为知己。以招相交,何不一聚?”
随后昂首翘望,等待对方回应,却见对面不知使了何等手法,却同样在云中留字道:“萍水相逢,兴之所至。若得缘法,自能再会!”随后,模糊身形渐渐隐没,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应飞扬心中疑窦大起,他心心念念要寻回慕紫轩,这份执着已近乎入魔。此时见对面之人这般神神秘秘,登时心头一动。“恰巧在龙门山,又这么无聊的陪我推演剑招,莫非策天机算对了,对面那人就是师兄?”
疑虑一起,应飞扬不再停留,气灌双足,施展轻身功夫急急下了香山,随后又沿着龙门山的山路,无视庄严恢弘的龙门石雕,一路向山顶奔去,指望着能将对面那人堵个正着。
哪知一路从山脚行到山顶,却没遇到半个人影,到了山顶,更是一片空旷,只余一片云天,茫茫雾海。
四下无人,却有一条枯枝倒插于地,枝上还有弥留不散的剑意,应飞扬此时方知,刚才那人竟是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当做剑用。
近身细看,却见树枝底部没入山石之中,与山石丝丝契合,显然是对方施展天地不平怒雷霆自上而下贯入所致。以干脆的枯枝贯穿山石已是不易,气力丝毫不外泄,以致于没在山石周遭留下一丝裂隙,足见那人用招圆转自如。
“雷霆万钧之招,却用的一丝余力也不外泄,这份功力,与师兄倒也相近!”
应飞扬抽出枯枝审视一番,狠狠道:“若真是你,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找出,拉回瑶玉姐那边赔罪。”随后将枝条一扔,转身下山。
应飞扬转身离去,渐行渐远。却未在意丢到山上的枯枝,颓败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再度抽出一抹翠绿亮眼的嫩芽。山风吹过凹凸起伏的佛门石雕,仿佛带出万千梵唱,而新生的枝条在声声佛音之下,摇曳出了生命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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