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又怎么能怪他们呢,上面严令盆查森严,都是今日到来的这大人物惹的祸。还有马上的乘客,安逸了这么久,此时忽然间就变得胆子大了些。
既然号令下来,快吓破胆子的卫兵卖力的推,眼前的城门自然关闭的非常快,眨眼间,那丈半宽的缝隙越来越窄,还真的就要把三骑挡在城门之外。
马背之上的三人,眼下除了互视与苦笑,还真找不到什么其他办法,只能任由城门慢慢关闭,直到将他们阻止在门外。
“且慢!”
小城之中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听着离城门还有近百丈的距离。
高手!肯定是那种武艺超群,非常厉害的高手!
至少,也能够震慑全场。因为,他能够无视外面那凶神恶煞的三个“强贼”。
赵老三他们这十数名守城门的卫兵闻言一喜,手上动作微愕间停了下来,呼出一口气,感觉应该来的是身手厉害的总捕头,或者是大人物身边的是哪位高手侍卫先过来了,心底的那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那两扇粗重的城门,在他们微愕间,嘎的一声,留下了两尺来宽的缝隙,能让城外的三名骑客清晰的见到里面的一些人,包括那位疾奔而来为民除害的高手大侠。
然而,随着这声声音的出现,赵老三他们欣喜的转身回顾,里面的一些担惊受怕的旅客,周遭的乡民,发现前面的三名骑客依然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背之上,并不怎么好看的脸上,那嘴角的弧度又微微上扬,笑得是那么的安逸,好似初生的婴儿,闻到了香甜的奶香味儿,久饿的虎豹豺狼,发现了一群可口的肥嫩绵羊等着它们果腹。
赵老三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出声的那人,其实并不是什么捕快与巡逻军队,而是一个像普通旅客的汉子,带着些江湖气息。又或者,这人本来就是强贼先进城来探路的内应,于是,赵老三他们那半张的嘴唇,还未来得及出声,僵在那里,有的忘了合嘴。脸上欣喜的神色,转瞬间变得青白难看。
这城门之外的三名强贼竟然还有内应,那么再关城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这下玩完了!赵老三惊得冷汗直冒,想再掩门关闭,将那三名骑乘在马背之上的三人阻止在城门外,颤抖的手在城门上晃了几晃,脱力抽筋一般,没有再带动城门丝毫的移动。
或许,他们也是不敢,怕被里面的内应给杀了。
“啊!”
从那人出声,到城里众人欣喜异常,片刻的死寂与淡然后,随着那道人影电射而至,不知道是谁回过神来,惊恐万状盯着那人在眼前不停的放大,有如见了鬼一般,发一声喊,猛往城里奔跑。其实诸人这才明白过来,四散而逃,拼命的往城里钻。
那些原本该守着城门的卫兵见到这么多人无声奔逃,有两三名年纪较小,身上盔甲更为明亮的青年卫兵,像是受到感染了似的,原本浑身无力的双腿,不自觉的跟着抬腿往里面奔跑,好似忘了自己的职责是该守在这里,监督过往强贼。而那些体力不如他们,原本在他们眼里感觉有些差人一等的老兵,此刻意外的没有动,虽然他们的脸色同样的苍白,身体如风中柳叶般不停的抖。
这些衣甲鲜明的新兵,是新负责来监守城门的,与原本的那几名卫兵并不是一伙。
城门之外的那三名骑客望着眼前的四散而去人群,依然没有任何动作。那名居中的瘦脸男子嘴角弯起的弧度却又收了起来,变得有些苦涩的意味。只有那圆脸与长脸的两位女子,脸上带着兴奋莫名的神色,眼中精光流彩,是那么的灵动,与他们粗俗的装束与年纪完全不匹配。
赵老三眼中的惊恐越来越厉害,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眼珠子撑得滚圆,直欲掉落下来。因为他发现那名出声的男子盯着自己,直奔而来。
擒贼先擒王,这强贼的内应要抓守门的卫兵,当然也是要先找自己这个小小的队长。为何要这么倒霉?这一刻的赵老三眼中的慌恐无限放大,心跳瞬间中止之后跳得更猛了,嘴里面苦得像吞了黄莲、胆汁一般。
蹬蹬蹬,嘎吱……砰!
随着这人瞬息之间到达众人之间,原本还未逃跑的几名老兵木然四散而去,跌坐在地,就似那吹面而来的劲风刮倒一般,那留有两尺来宽缝隙的两扇城门,也就此关闭,将马背之上的三名乘客阻在了城门之外。
难道那些卫兵们忽然变得勇敢了一些,拼死也要将城门关闭,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逃跑的众人心中泛过这个念头,脚下的动作片刻也未停止,与武力高强无关,只是本能的恐惧,本能的逃避。
呼呼呼
这内应电射而来,带起的劲风刮面生疼,赵老三眼中惊恐放大到最大,同样木然呆了片刻,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与自己另外几名同伴狼狈的靠在城门上,将城门关闭了。
这电射而来的内应有些憨厚老实的脸孔不由得变得些难看,两条浓黑的像刀锋一般的眉头皱起,微微拧结在一起,稍楞了一会,眼光射在这关闭的城门,随即凌厉的盯着赵老三。
“我,我,我……”
赵老三忽然发现自己原本流利的嘴唇,这一刻哆嗦得厉害,牙关打战,我了半天也没有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
唉!
如柔风轻吹,内应叹了口气,那只紧握的左手,在几名跌坐与勉强站立的卫兵惊恐的眼前,慢慢伸向赵老三的面前,从腹部位置,慢慢胸膛,脖颈,眼珠子。
难道这人,不是恶魔!这恶魔觉得赵老三敢抗命,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不给,想要来个残酷的凌迟惩罚,先抠掉赵老三的眼珠子?
赵老三随着这手爪的慢慢抬起,那一身还算粗壮的身子抖得越来越越厉害,“我”了半天之后,牙关寒战得竟然发不出了声音,终于坚持不住。
咕咚!
完了,这下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了!赵老三就这样颓然得沿着城门坐倒,像是一团没有骨头软泥,偏偏外面还有一套刚硬冰冷的盔甲,保持着他的身体靠在满是铜钉的城门上,没有更加难看的瘫成一跎。
赵老三慢慢的瘫倒,那双失去焦距,茫然无神的眼眸忽然又变得惊讶至极,瞪得浑圆。
噫,原来自己的眼睛还好端端的存在!眼前这一块黝黑色铁牌,随着他慢慢往下瘫而慢慢往下移,始终在保持在自己眼前。
“大,大,大人……”
赵老三木然片刻的身子,此时双回复了战栗的打摆子形态,眼中却没有了任何的恐惧,只有无限的惊讶与兴奋,还有那么一丝谄媚与羞愧的赧然。脸上青白红三色飞快的交替,最后依然变成了苍白之色,最后又变成了木雕一般站在那无神的眸子紧盯着眼前黝黑的令牌。
那令牌之上,赫然有三柄锋利的小剑形状,象征着武职三品官,只比那领军打仗的将军元帅低上那么一阶、两阶。虽然这不是长矛形状,只是专职护卫的侍卫官,但紧急情况下,还是能够调动千人队,甚至于数千人!估计此时就算直接把自己杀了,也不用上报的。
这下玩完了!自己竟然在这么高官的大人面前出丑,这下就算不死,这来之不易的队长位置也将没了,这每月三担米粮的俸禄没了,更别提以后还有没有搜刮过往城民的外快。自己如果还能够保得住命的话,为了自己与家人自己还得忍气吞声的活着,好在自己还有几把力气!
这大人千万不要动雷霆之怒,千万不要判自己死刑!
“开门!”
这面相敦厚老实的男子已经将手握了回去,见到自己出声下令,这赵老三还没有反应,而木然站立在城门边的卫兵面面相觑,都拿眼光放在赵老三面前,想开门又不敢,他的那双刀锋般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虽然没有加大声音,指令之中带着天生的上位语气更加的森严凌厉了一些,大有再不开门,就把赵老三就这么喀嚓了。
这一声令下,那些木然的卫兵全部一个哆嗦,顾不得听赵老三的号令,惶恐的拉开赵老三,用上全身力气,赶紧把城门拉开,唯恐慢了一丝就在来项之灾。
他们这时没有看清那块快贴到赵老三眼珠子上的令牌,也隐然觉得这人不是强贼,而是什么微服私访的总捕头,或者那位来城里的大人物带来的侍卫官,因为这人说话的语气本能的就是上位的大人物所发出的,而不是强贼抢夺而去的伪冒物品。那种上位的气势,不仅仅是凌厉的感觉,有种堂堂正正的意味,在惊恐万状的神情中,感觉得更加敏锐。
被这侍卫官厉声斥喝,再被同伴拉到一旁,赵老三又是一个激灵,抖了抖,回过神来,用力挣脱旁边卫兵的拉扯,弯腰曲膝直接想在原地跪下。忽然发现那迎面而来的城门,又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顺着同伴的用力一拉,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城门打开磕碰不到角度,挣脱同伴的拉扯,跪在了那侍卫官面前。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砰砰砰……
赵老三惊恐万状在坚硬的古板上磕头不止,嘴里翻来覆去的就这么一句,没有了其他的。紧接着那些打开城门与拉开赵老三的那名卫兵跟着他一起,跪在石板上,跪在这像老实城民的汉子面前,没完没了的磕头不止。
那响声或沉闷,或清脆,可以感觉得到,力度绝对的不小,就算隔着铁盔,也会非常的难受。而此时没有戴头盔的赵老三,那一丝血迹已经伴随模糊惨然的皮肤渗了出来,滴落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染红了一小片石板,还有几滴顺着有面颊流下,还有的在那黑黑的盔甲慢慢的画上数条鲜红的血线。
风慢慢的吹,带起几丝血腥味冲入侍卫官的鼻孔之中,让他紧皱着的眉头又拧结了些许,两边都快凑到一起了。
侍卫官摇头叹气,没有说话,抬头看着眼前的三人,那感觉好似等着这三人发号下令似的。难道他们官职比这三品侍卫还要大?还是说他们是微服私访的王子与公主?
然而赵老三他们此时吓破了胆,哪敢去抬头看侍卫官的脸色,只顾一味的磕头,祈祷自己还能活命,能够躲过眼前这一劫。
在大官面前猥亵民女,虽然罪不至死,可看那位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也许是公主的女子先前那么生气的样子,恐怕自己这些人就算直接被他们斩杀,也不会有人来出头。虽然,律法上都说,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但是他们知道,这种事情绝大多数是不可能出现的,就跟自己收刮进城费与猥亵无权无无势的民女一般。
这些事情,只要不捅到明面上,就非常有可能出现的。而且就算自己的家人想要申冤,也极有可能被人压下,何况还是自己有罪在身,犯傻撞上去的。
“将那什么叫作赵老三的拉去斩了!其余人,每人痛打一百大板!”
砰砰砰的磕头声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语气之中不容置疑的态度,带着一种肃杀的气势,果然也是上位的大官一级的人物!
平时偷盗什么的小蟊贼,只要不犯上极有权势的大人物,就算偷盗了面值数十两的东西,也不过判个几十大板,收监或发去做苦力,只有那种罪大恶极的罪犯,才会打上百板之数。就算他们是卫兵,身子骨较强壮,一百板下来,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够坚持住不痛昏死过去,更何况太平年月,操练也少了许多,身子都变得有些虚弱了。
赵老三惊得亡魂大冒,磕头磕的更加的响了,却是不转过身去,依然朝着眼前的侍卫官磕。虽然他的权势也许比不过后面那位发声的女子,但他面相老实,极有可能体谅这种普遍会出现在下层官兵中的情况,而不像这位可能是娇贵公主那种直接以一己之恨来斩杀自己的人那么决然,冷酷。
也许,在她们心中,杀一个人估计与杀只鸡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她们还未见过杀鸡的情景,没见过血腥,自己在这磕头,风往城里吹,带着血腥味也冲不到她们的面前。
“公,公子……”
面相老实的侍卫官眉头皱着就没有松开过过,听到这命令有些愕然,嘴张了张,发出这声音之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这赵老三为什么这么倒霉,到底如何冲撞了自己的主子,这命令一下,就算今天他能够保全这条性命,上百之数的板子肯定不会少,或者还有其他的惩罚,譬如免职,流放等等。
赵老三听到这侍卫官的称呼,再傻也知道这侍卫官肯定是想叫公主,临时改口叫了公子,也许人家压根就不是公子,而是一位位高权重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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