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忽然想到,那天王巧巧自王艳玲家往后走的时候,曾经在王连三家门口停留了一下,然后回家后又跟她奶奶说了那番怪话,今天王连三就死了。
难道两天前王连三的灵魂就已经出窍了?他跟着王巧巧去了她家?被王巧巧发现了,叫他滚!
这不是没有可能,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身体缺少生机,灵魂就会出窍,其实那时候,人就已经死了,只不过还有一口气没咽,所以家人认为他还没死,这种人通常被称为活死人。
如此看来,这王巧巧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啊!难道他跟我一样,天生灵觉,能见鬼,能听到鬼说话?
忽然,我的脑子里灵光闪过,冒出一个词,‘邪骨头’。
抓欲色鬼那年,‘霞’被鬼附身,路上遇到巧巧,巧巧嘴里一直嚷着,姐姐不是姐姐,那时候,赵小满曾经说,那个巧巧是邪骨头,难道当年那巧巧,就是这个王巧巧!仔细想,好像这附近,真的没有另一个叫巧巧的女孩了。
可啥是‘邪骨头’呢?这其中带着一个邪字,让我觉得不像什么好名称,肯定也是邪性的人。
胖子一直在挠头,像是一下子也想到了挺多,却理不出头绪,我叫上他,道:“走,找王瞎子去。”
王瞎子还在老地方,我和胖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好收完摊,拄着个拐棍要往家走呢。
这几年来,王瞎子也苍老了不少,脸上的褶子多了,头发蓬乱,已呈灰白色,不过他精神头没咋变,身子骨也挺硬朗。
胖子来到他跟前,道:“老头别走,再给我算个挂。”
王瞎子抬起手中的拐棍就打他,边打边骂:“臭小子,敢戏弄老子,谁是老头?没大没小的,我抽死你。”
胖子就嘻嘻哈哈的往后躲。
胖子经常来找王瞎子,让王瞎子给他说瞎话,请教他降妖除魔的本领,被王瞎子忽悠的一个愣一个愣的,差点就拜倒在王瞎子门下了。并且他每次来,都是这么一个开场方式,一老一少乐此不疲。
“行了,你俩别闹了,我有正事呢。”我没好气的打断他俩。
王瞎子放下马扎子,又坐了下来,道“你小子只有有事的时候,才能想起我这个老瞎子,有啥事啊?”这几年,王瞎子一直对我不肯做他徒弟这事耿耿于怀,为此,我也有意疏远他,不是怕他胡搅蛮缠,只是觉得总是拒绝他,有些于心不忍,可我已经有了叔,我虽然没有拜叔为师,可叔在我心中,那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我腆着脸笑:“伯,我这不是功课紧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叔,他恨不得让我蹲茅坑那点功夫都背书。”
“嗯,哼哼,你小子好好学好,别辜负了你叔对你的一片苦心。”
王瞎子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答对了,听这话音的意思,就跟我整天不学好似得。不想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我问道“伯,你知道啥是邪骨头吗?”
“邪骨头?”王瞎子重复了一遍,又道:“怎么说吗!有些修行的人,其实本身就是邪骨头。”
“啊!修行之人是邪骨头?”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看来这邪骨头,跟我想象的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是啊,具备邪骨头的人一般八字偏阴,身体虚弱多病,很多都是童子命,自身有一定的修行根基……”
“伯,啥叫童子命啊?”王胖子举起手,目光斜瞟向我,那样子像在说,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我没跟他一般见识,其实我也正想这么问呢。
童子命的由头可就多了,简单的说,前世宫观,寺院,各路神仙身边的小童,修真的人,仙女,仙官等一生保持童子之身,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投胎做了人,这些原因包括思凡、逃跑、犯错被罚、有特殊使命等等,这类人均被认为是有童子命的人,只不过这类人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中途可能被召回去,也就是死了,有些没死,也一生坎坷不顺,多病多灾。
“伯,那邪骨头一生也很坎坷吗?”我又问道。
王瞎子点点头道:“一般邪骨,都有前世的渊源,自身有着一定的法力,不过经历轮回后忘记,无法运用了。邪骨之人生就体弱,偏阴,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如鬼魂等,邪骨还能感召来仙家,身上会有常仙,也就是胡黄白柳等民间常说的散仙,去他们身上暂住,久而久之,这个仙家来了,那个仙家走了,邪骨头的窍门就开了,这个时候如被仙家相中,会选他为香童,也就是出马弟子。”
王巧巧是邪骨,身上有仙家!以后会出马!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一时无法把那纸片一样的小女孩,和出马仙联系到一起。
王瞎子说完这些,又给我们讲了几个关于邪骨头的小段子,之后我们便分开,各自回家了。
胖子在我家住这几天,直接就不着家了,头天他妈还来叫他吃饭,他不回。这两天他妈也懒得叫他了,回去后我煮面条,他就看叔让我读的那些书,吃完饭我习观想之法,他还是看书。
胖子对玄学超乎想象的执着,我都想着叔回来后,劝劝他,让他收胖子为徒了。
一夜无话,隔天星期六,胖子终于想起来要回趟家了,我依照惯例去跑步,这不是因为赵小满监督我,而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一天两天不跑还没什么,三天不跑心里就不踏实了,总觉得像是落下了一项很重要的事情。
跑完步背书,背完书做饭,吃完饭做功课,一切和叔在的时候一样,按部就班,傍晚吃完晚饭,胖子来了,与此同时,几声凄厉的惨叫响遍了半个村庄。
王艳玲家门前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伙都是被那几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吸引过来的。
我和胖子也跑了过去,人群中叽叽喳喳,我只听到:“又死人了,唉,死了俩……”
我吃力的分开人群往里挤,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胖子则一边往里钻一边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谁死了……”
“呕--都别进去了,太恶心了,呕--”这时有里面的人往外挤,一边挤一边用手捂着嘴,一幅忍不住要吐的样子。
我一下子想起了大磊,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厉害了。
人都有一种心理,越是见不到越是好奇,人群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我拼尽力气,终于挤到了最前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个早已死去的小男孩,躺一块黑色的油布上,他面目狰狞,浑身红肿,表皮上有密集的,大小不一的水疱,水疱如同涨到极限的气球,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亮,反射着幽幽的光,油布上还有一滩粘稠的,分辨不出颜色的积液。
而灶间门口的地上,则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的半边头已然稀烂,旁边澎溅着红白相杂的粘稠物体,一缕黑发混合着血,湿哒哒的粘在她的半边脸上,另半边脸上,一只眼珠使劲的鼓着,向是下一刻就会迸出眼眶,她的嘴巴大张成一个圆圆的,绝望而又不甘的黑洞,她还没死透,一条腿像是秋风里的树叶,时不时的簌簌抖几下,我看见了她的双手,那双手,跟死去的小男孩身上的皮肤一样,她身边的血流出了好几米。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几个大小不一的女孩,瘫坐在地上,整个院子里回荡着恐惧又绝望的哭声。
胖子一转身,吐了我一身,我没吐,我整个人都木了。
我从周围人的议论中已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们在给那个男孩洗澡,可因为一时疏忽,男孩不知怎么,从木盆里,翻到了那锅滚烫的开水里,她家最小的女孩率先发现了这事,哭喊着叫大人,并不顾已经滚了的水,双手伸进去把男孩捞了起来,可男孩早已没有了声息,听到哭喊声,首先赶来的她爸,见到命根子一样的儿子死了,肝胆俱裂,不问缘由,摸起竖立在墙根的镐头,狠狠的砸在了小女儿的头上。
警察来了,从灶间带出了一个抖得像筛糠一样的男人,那就是王艳玲他爸,他昔日分鸡蛋时,那眉开眼笑的样子,还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而此刻……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懊悔,心疼,绝望……
王巧巧来了,挤进来看了一眼,扭头就往外走,我跟了出去,胖子随后也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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