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条路是从村子径直往北走。
白泥洼多山,山路崎岖颠簸,一点都不好走。
常年锻炼,这点路对我来说,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就是苦了胖子,没走几里地,他就走不动了,呼哧呼哧的直喘,就跟在肺里装了个风箱似得。
“你说她一个小姑娘家,跑到这荒郊野外干啥?这天都快黑了,坡地里也没个人儿,她就不害怕?个子这么点儿,咋走的还这么快呢。”胖子停下,双手叉着腰粗喘。
我也有些心急了,不知道她还要走到几时,放学不回家,回头叔还不定想啥法子惩罚我呢!心里想着回吧,可转念又一想,已经跟到这里了,也是越跟越好奇,还想着看看她到底要干嘛。
回去还是跟着,这一时心里拿不定主意,于是我问胖子:“我们回去不?”我心说,他说回去就回去,他要说不回去,那我就豁上回去挨顿打。
“都跟到这里了,回去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胖子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甩开膀子又往前撵。
我们俩又跟着王巧巧走了大约两里地,翻过一座山头,前面是一个下坡,坡下一处凹地,挺深。细看凹地里竟是大片大片的坟,坟地里稀松有一些腐朽的老树,鬼手般张牙舞爪的枝节上,挂着一些破败的白布条,白布条在微弱的风中幽幽摆动,如同当年吊在‘霞’家门框下的那半根麻绳。
我第一反应:“这是哪儿啊?”第二反应:“这就是白泥洼的那片乱葬岗。”
我虽然没来过这里,可我听王瞎子给我说过啊,白泥洼以北,有一片乱葬岗,镇上十几个村子,自杀,枉死的人,早夭的小孩,没成亲就死了的大姑娘,成亲后没有娃就死了的女人等,所有不是寿终正寝,正常死亡的人,都埋在那里。
“这就是那片乱葬岗?”看胖子那一脸迷惑的样儿,显然也只是听说过这里。
也是,家里没个横死的人,谁会往这里跑啊。
可王巧巧她来这里干嘛?看她轻车熟路那样,像是对这片很熟,一个小姑娘,傍晚一个人来乱葬岗,难道……
“王巧巧呢?咋不见了啊!”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胖子忽然扯了我一把,指着下面,疑惑的问我。
我定睛看去,哪里还有王巧巧的影子,那个瘦弱如同纸片一样的小姑娘,在我一愣神的功夫,竟在乱葬岗中消失了。
我和胖子大眼瞪小眼,最后王胖子使劲儿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咱们-不~不会遇到--鬼了吧?”
我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别她娘的胡说八道,她天天跟我们一起上学,怎么会是鬼?”
其实我跟他一样紧张,打他只是想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虽然我小时候见过鬼,也可以说跟鬼打过交道,可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这几年中,叔布置的功课,我虽然一点没落下,可叔那些抓鬼的法子,我却一点没学到,这回要真突兀的出来一个鬼,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走,我们也下去看看。”胖子被我打了一巴掌后,不但不怂了,好像还来了劲儿,拉着我就想往下走。
我挣脱开他的手:“下去干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回家吧,家里人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尤其是我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管我厉害,我太晚回去他肯定得揍我。”
其实这时我有些退缩了,所以把叔拿出来当挡箭牌。
望着下面乌泱泱那一大片坟,想起了王瞎子给我讲的‘棺材精’的故事,那时他一再强调这是个真事儿,我却认为他是为了吓唬我,故意编的,可今天见到这片乱葬岗,我才觉得他那故事有可能是真的。
胖子仰头看了眼天,摩拳擦掌道:“你也不看看啥时候了,现在就是回去,也免不了一顿揍,早晚都是揍了,还不如下去看看,不然这揍岂不是白挨了,快走吧?”说完他打头往下走去。
走了两步,回头看我还站在那儿,急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王巧巧来这里干嘛?不想知道大磊是怎么死的?不想揪出杀害大磊的真凶,为他报仇?我们可都是好朋友,你连这么点兄弟义气都没有?再说了,你跟你叔学了那么多年,就不想找机会展示下身手?你身上还有护身符,我都不害怕,你怕啥?”
我一琢磨,觉得胖子这话在理,既然已经接近了大磊死的真相,我就不该因为自己的害怕而退缩,我握了握脖子上的龙精,觉得心安了不少,心思也就动了。
“我有护身符可你没有啊,真碰到啥东西你咋办?”我想到了胖子,替他的安慰担忧。
胖子贼笑了一下,道:“碰到我也不怕,我有秘宝啊!”
他放下书包,在里面摸摸索索了一会,掏出一本薄薄的黄皮书,递给我道:“看这个,前几天刚花两块钱买的,那买书的说这书之所以比别的书贵一块钱,是因为特灵,都是经过权威认证的,你看这里,还盖着个印儿。”
胖子指着书皮让我看,我一看《元皇秘诀驱鬼法》。打开翻了两页,里面的纸张也是黄色的,上头画着一些符,还有解释,“这个能有用?我怎么好像没听说过!”我仔细的想,确实没听说过这么个名字。
“有用没用我不知道,遇不到那东西更好,遇到了咱今天就试试,还有~我还有这个。”说话间胖子变戏法一样,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手电筒。
“好家伙,你这是知道今天要来,早就备好了啊!”我有些好奇,他那书包里还装了啥。
“唉,这不都让我爸给逼的吗,我爸嫌我看这些书影响学习,没辙,我只好藏了个手电筒,晚上在被窝看。”胖子解释着,又把手电踹回了包里。
我们俩一起往沟底走,一边走我一边揶揄他:“你要把这劲用在学习上,那准能考大学。”
胖子搓着手,呵呵的笑着。“考大学有啥好的?还没有抓鬼来的威风呢……”
看他那一幅蠢蠢欲动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我他妈中计了,什么好朋友,兄弟义气,这些都是其次的,我看他主要是想着来抓鬼,看看自己那野路子是不是真的走通了。
下坡是一条门板宽的小路,路边满是荒草,凹处显黑,越是往下走,黑的越厉害,乱葬岗已经笼罩上了一层黑暗,像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兽,张着大嘴,想着吞噬掉一切接近它的人类。
或许是心理的关系,越接近坟地,越觉得空气变得阴冷,我看了一眼胖子,他整个人不自觉地抖了几下。
门板小路一直延伸到乱葬岗深处,这肯定是那些枉死之人的家属,进乱葬岗埋葬它们的时候走的路,枉死的人埋的时候不能大张旗鼓,都是夜里抬着来,天放亮的时候进去埋上,就匆匆走了,或许埋上当天会烧些纸人纸马纸钱,可再往后,有没有拜祭,就看家人的心意了。
我们和胖子在乱葬岗的外围,不约而同的站住,胖子望着我,想是问我要不要进去,我心说,方才你不是还抓心挠肝的想下来吗,这回咋怂了?不过这话我没说出口,因为我也怂了。我说:“咱们就在这外围看看吧,进去我们也不认路。”
其实我是害怕进去遇到鬼打墙,桑田老坟那事,至今记忆忧深,再者我听王瞎子讲,这里当年群鬼横行,最后找高人作了法,把孤魂野鬼都拘禁在了乱葬岗内,它们便再也出不来了。我不知道那个‘内’的范围概括到哪里,可我知道,进去肯定不行。
“你说这王巧巧她去哪儿了。”胖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头巴脑的问我。
我自是回答不上来,静下心来仔细观闻,茫茫苍坟,一片死寂。此刻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我和胖子不是被王巧巧引来的,而是鬼使神差跟着幻觉来的,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一只乌鸦扑楞着飞起,发出一阵让人头皮发炸的诡异笑声,胖子兀的扑上来,抱住我,那一身肥膘差点把我压趴下,我没有即刻推开他,我打了个哆嗦说:“你--听。”
我长大了,不在跟小时候一样,受到一点惊吓就尿裤子,可在此情此景下,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还是吓得我膀胱一紧。
王胖子像张特大号的狗皮膏药黏在我的身上,若此时有人看到我俩这姿势在乱葬岗里,不知道会咋想。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静心咒’我使劲推他:“别怕,肯定是王巧巧呢,你忘了,她可是哭着来的,或许她有个别的村的亲戚死了,她趁着放学来哭一场。”
人总是能给解释不了事情,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也不例外。
可王胖子还是死死的抱着我,牙齿咬得嘎嘣响,颤着声儿说道:“那她~她咋还对-对起话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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