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唐的出征大军已经出发了,原本已经卸甲的李靖,重新又披上了铠甲,带着几万精兵,直奔吐谷浑而去,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赵谌仿佛已经看到了慕容伏允那张绝望的脸。
这一场战争,其实早就已经注定了的,吐谷浑该死,虽然李二出征的理由,未免显得有点苍白,然而,实际上吐谷浑有很多的理由,逼迫大唐不得不对其用兵。
这些年,柴令武父子两人,带兵常年驻守于凉州一线,几乎每一年,都会跟前来侵袭凉州的吐谷浑人,打上那么好几场。
上一次,柴令武回长安来的时候,还曾炫耀似得,给他们几个展示脊背的刀伤,说是有次他被吐谷浑小股兵围攻,最后硬是凭着一把刀,从中杀了出来。
柴令武说着话时,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可赵谌看着柴令武背上那横七竖八的伤痕,即便没亲眼看见,也能大概猜得出,柴令武当时经历了什么。
这一场战争乃是早就注定的,既然是早就注定不可避免的,赵谌当然希望,战争胜利的天平,偏向于大唐这边了。
所以,这次大唐出征,赵谌毫不犹豫的让独孤谋带着他的人,跟着李靖去了,这混蛋早就跃跃欲试了,满脑子都是独孤家族的荣耀,那就索性满足他便是了。
送走了出征的大军,赵谌往马车里一躺,吩咐了一声石头回府,便双目一闭,任由石头赶着马车直奔侯府而去,今儿个他感觉有点累,说不上来,反正哪儿都不想去。
程府的家将来了,赵谌刚回到府里,才从马车上下来,过来忙着扶赵谌下车的张禄,便压低声音告诉了赵谌,听张禄的意思,貌似是有什么要事,这会儿已经被他安排在了赵谌的书房等候。
“程伯伯能有什么事?”听到张禄这话,赵谌禁不住都是一愣,老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事,直接就派人叫他来了,何必非要排个家将等候,弄得就跟多神秘似得。
书房就在花厅那边,乃是侯府里最安静的地方,赵谌心里虽然犯着嘀咕,可还是直奔书房而去。
“侯爷,某家小公爷托某向侯爷问好!”刚一推开书房的门,便见得书房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名络腮大汉,就跟铁塔似得,一见到赵谌进来,慌忙间站起身来,冲着赵谌咧嘴一笑,微微躬身说道。
“程重?”老程家的家将,赵谌基本都能认识,眼前的这位铁塔,赵谌自然也是识的,只不过,见到眼前这位,赵谌却还是禁不住一愣,开口问道:“你是何时回来的?”
正如赵谌所说,眼前这位铁塔名叫程重,不过,这家伙在年前就已经去了岭南,这会儿却突然出现在侯府书房,赵谌自然会有些惊讶。
“回侯爷的话,某家昨日就回来了!”听到赵谌的话,程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冲着赵谌难为情的解释道:“只是,从昨日回府,便被老夫人拉住,一直没能脱身…”
老夫人自然就是程处默的老娘了,程处默这混蛋,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老人家思儿心切,自然是跟程重问长问短,打听程处默的近况了。
“你家小公爷最近可好?”自己往书桌后坐下,示意程重也落座后,赵谌这才望着程重,打听起程处默来。
“这是小公爷在某家临行前,让亲手交给侯爷的信!”听到赵谌这话,刚刚才坐下的程重,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间起身,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信,双手呈到了赵谌面前。
“信?”程处默从来不写信,即便有什么话,都是直接找人带话给他,更何况,还是吩咐亲手交给赵谌,刚刚还放松心态的赵谌,这一下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随后,从程重手里接过信,当着程重的面拆开信,拆开信的那瞬间,程处默那破马张飞般的字迹,立马便跃然纸上,简单、粗暴、直接——虬髯客消失了!
“怎么回事?”信上面程处默没过多的解释,只说是从五月初,虬髯客从广州码头带人离开后,便再没了虬髯客的消息,现在他已经派人去了南洋。
“具体的某家也不清楚!”眼见赵谌皱起眉头,脸色突然间变得难看起来,眼前的程重顿时变得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当初那厮与小公爷约好的,间隔一月必须回到广州的,可是到了现在,都没见那厮影子,所…所以,小公爷就担心…”
“担心那厮会故意消失了?”程重越说到后来,声音就变得越小,目光不时打量赵谌,意思再是明白不过了,虬髯客这是带人躲起来了。
“不可能的!”话音落下,不等程重开口,赵谌又继续说道:“逾期没来,那可能是另外出了什么事,绝无可能是有意避开咱们!”
虬髯客不可能消失,这一点,赵谌不是对虬髯客的人品抱有信心,而是,对虬髯客的见识,虬髯客并不笨,所以,他该自己衡量的出,一旦他要那么做,后果会是什么。
“侯爷,那现在怎么办?”从程重的目光中,能够看得出来,他对赵谌的酌定,怀有一定的疑虑,闻言后,微微愣了片刻,这才望着赵谌,试探着问道。
“等吧,相信虬髯客会出现的!”听到程重的话,赵谌禁不住叹了口气,目光又望了一眼手上的信,顿时苦笑一声,说道。
程处默从来不写信,可这会却专程打发了程重,跑来长安送信,估计,这会儿在广州早就已经发了疯才对!
说到底,虬髯客这事,是他出面办的,一旦虬髯客真的出事了,那赵谌必然逃不了干系的!
想到这会儿,程处默在广州发疯、自责的情景,赵谌微微愣了片刻,随即,便重新坐下,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里面的信纸,摊开来,便给程处默解释了起来。
虬髯客不会消失,这点赵谌是可以打包票的,至于原因,赵谌也在信上,一一的给程处默做了解释,告诉程处默只管在广州等候便是。
信写好了,从抽屉里取出信封装上,可转念一想,又拉开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一张前些天,才刚刚拍出的全家福,上面有侯府里所有的人。
坐在正中,显得丰神俊朗,英俊不凡、气宇轩昂的,自然便是自己,冲着镜头挤眉弄眼的襄城,挺着大肚子的玉颜,一脸紧张,身体紧绷的凝儿,以及抱在他怀里的雪儿,站在他旁边的赵曦。
算起来,他们兄弟俩已经一年都没见了,往来的消息,都是别人口中得知,如今,既然有了这相片,怎么着也得给兄弟带去才是。
只不过,刚刚才将相片装入信封,转念一想,禁不住一拍额头,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糊涂,站起身,麻利的从书架上拿起相机,便在程重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风风火火的冲出了书房。
程处默只身在外,离家千里,想不想见到他这个兄弟,暂且可以抛到一边,心底里,那自然最想见的是老程一家子才对啊!
“程伯伯在家太好了,小侄今日过来,给程伯伯拍张全家福吧!”程夫人常年在家,那自然是没错的,想不到,老程居然也在家里,风风火火的来到程府,一见到老程独自一人在花厅里喝闷酒,赵谌顿时喜出望外的说道。
“去去去,老夫正烦着呢!”老程的心情不好,至于原因,赵谌自然能猜得出来,很简单,这次出征,李二没征调他左武卫的人马,这会儿独自生闷气呗!
“你可想好了程伯伯,相片可是给岭南带去的!”赵谌才不理会老程的闷气,照他来说,都是一大把年纪了,老老实实在长安待着多好,去打什么仗啊,因而,冲着老程眨眨眼说道:“别忘了,你大孙子还在岭南呢,你老就不想让大孙子看看你老尊容?”
相机的事情,早就已经在长安传遍,老程当然是不陌生的,早几天,赵谌还给他家送了一部,只不过,那玩意儿让老程听着渗的慌,所以,就被老程‘封印’了起来。
“…切!”程大魔王很想嘴硬,那嘴硬的话,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被老程一口唾液吞咽了下去。
照相这件事,尤其,听赵谌说要给程处默带去,老程表面显得很淡定,可到了程夫人那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程夫人的身体,这两年愈发虚弱了,整个人看起来羸弱不堪,脸色苍白的跟白纸似得,然而,一听这件事,立刻便从房里出来,连声的催促着老程跟两个小儿子,在院子里落座。
“小…小谌这玩意儿真没事吧?”老程一身厚重的铠甲,脑袋上还顶着他那顶卷耳铁帽,一副刚刚沙场归来的模样,只不过,坐在那里面对赵谌的相机时,明显有点发虚的问道。
“能有什么事?还不相信小谌这孩子吗?”眼看都要拍成了,却被老程忽然打断,气的一旁的程夫人,立刻回过头,白了一眼老程,低声责备道。
“成,那就照呗!”夫人病重,老程处处都让着,这会儿被夫人白了一眼,老程立刻便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冲着镜头龇牙咧嘴的说道。
也就在这时候,赵谌快速按下了快门,伴随着‘噗’的一声,在一阵白烟缭绕中,相机记录下了老程一家的瞬间。
半月之后的岭南,在一间临海的木屋里,刚刚才从船上下来的程处默,手捧着老爹老娘的相片,突然间泪如雨下,哭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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