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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便握住叶宋的手,将她的手绕去她后背,有些艰难,十分不便,然后问:“你自己这样可以么?”
叶宋看清了他的口型,道:“当然可以,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苏静便点点头,道:“那好,你说自己来就你自己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叫我。现在就上药吧,耽搁了我怕会不容易好起来。”说着苏静就起身走了出去。
叶宋看了看苏静的背影,再看了看手里的金疮药,虽不知道他具体说什么但也知道个大概意思,便重新闩上门,坐到铜镜前,将身上的一层薄衣褪下,露出上半身。
她的身子很瘦,这大半年的时间在外奔波,没有好吃也没有好睡,身体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但却十分匀称,没有一丝赘肉。那莹白的皮肤上,到处均是布满的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这些伤痕,落在一个女人身上,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的皮肤,但叶宋却混不在乎。
这些是时间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时时刻刻告诉着她,她所经历的一切。或卑微,或光荣。
她背过身子去,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铜镜之下。背上流出来的血水已经染湿了衣衫,伤口经水洗过一遍之后,隐隐泛着白。里面还不断有新鲜的血液缓缓流出来,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在她背上凝成一条血线,分外鲜明。
她的伤口不深不浅,是该及时上药,不然的话容易引起伤口感染流脓,到时候就不容易好了。
叶宋打开金疮药的瓶塞,对着铜镜往自己的背后撒去,奈何她双手绕到后背确实是不太方便,几次都撒偏了。叶宋也就失去了耐性,将金疮药的药粉全部倒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嘴上叼着用布裹起来的瓶塞,随后手从腋下弯到后背去,将手里的药粉,一巴掌毫不犹豫地全部拍到自己的伤口上。
顿时叶宋吃痛,幸好先咬住了瓶塞,否则她有可能痛得咬到自己的舌头。她闷闷哼出了声,额头上冷汗连连,生生应下,连手似乎都有些无力起来,收回手掌时,看见满掌鲜红的血。
叶宋背脊绷得没有那么直了,仿佛瞬间像个迟暮小老头一样,佝偻下了身子,这样能够让她好受一些。等她喘口气了,缓过劲儿了,才又直起身来,将褪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等处理好了一切,叶宋走出房门时,又是一副如若无事、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一打开门,就先是愣了愣。没想到苏静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院子里,听到开门声之后,堪堪回转身来,望着她。
他身后是绿树成簇,明媚的阳光投下浅浅的绿荫。他站在绿荫底下,脚边是斑驳的阳光光点,微风拂起了他的发丝和衣角,美轮美奂。
叶宋走下门前台阶,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兴许是英姑娘的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也兴许是院子里的景色还不差,竟让她听到了微微和煦的风声,以及树叶飘落的声音。
苏静道:“我是担心你需要人帮助而找不到人,怎样,背上的伤都上好药了吗?”
叶宋半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这点儿小伤,还需要别人帮助么?”
“真没大碍?”
“真没事。”
苏静便眯着眼睛,笑道:“很好,耳朵已经开始好使了。”
他这一提醒,叶宋才发现,自己不用看苏静的口型,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了,只不过受耳朵影响,他的声音变了一个调,似乎音量也小了一些。
叶宋无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掏耳朵,被苏静及时给截住,道:“别动,还上着药呢,你莫不是真想把自己给彻底掏聋了不成?”
叶宋纠结道:“有点痒。”
“你转移注意力就好了。”苏静道,“还没完成的炸药制作,要不要继续?”
叶宋打起了精神,道:“当然要继续。”
“但这次你不能进去了,你在外面看看效果就好。”
苏静带着叶宋去到了另一个地方,效率忒高,已经有人在进进出出地准备着。苏静便转头看了看叶宋,也没有亲身进去的意思,微微笑道:“我让他们把你的粉尘包和大鞭炮联合起来扎在一起,看看效果会是怎样。”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在苏静的示意下,他们点燃了导火索。只见那导火索一直燃到了屋子里面去,因为这里的房屋已经无人居住,因而用来试炸药也算有了用武之地,随后屋子里面安静了片刻,苏静对叶宋道:“快,捂上耳朵。”
叶宋飞快地捂上了耳朵,她可不想再被苍蝇侵袭一次。就在她刚一捂上耳朵的那一瞬间,只见屋子里面火光爆破,及时她捂住了耳朵,双耳也是倏地一震一痛,随后整个房屋的屋顶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给掀开,四面墙壁砰地一下往四周垮塌,沙尘满天威力无穷。
大家没有意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破坏力,几乎整个院子都被毁于一旦了,不少帮忙的士兵也受到了殃及,或多或少地受了伤,而苏静当是时非常果断,当即捞起叶宋的腰,就在那破坏力要至跟前时,犹如一只展翅腾飞的鹤一样,飞身而起,带着叶宋连退数丈,于别的屋舍屋顶上停了下来,俯瞰着那被破坏得无一处完好的院落。
叶宋咋舌,脑中尚还嗡嗡嗡的,问:“你用了多少鞭炮和烟花粉?”
苏静想了想,道:“大概百根鞭炮,十斤粉尘吧,看来效果还不错。这样是不是足以炸掉山脚,引起山崩地裂了?”
叶宋不由想起现代那些高科技炸药,明明很小一点就可以炸掉很大一片地方,可是这里条件都不成熟,他们又是门外汉,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算是不错了,遂道:“如果四面八方都安上这么大分量的鞭炮和烟花粉的话,一齐点燃爆炸,很大可能会成功。现在已经是不错了,但就是往山上运送时,有些费力。”
三天时间很快就到了。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叶宋和苏静没日没夜,将所有能够准备的东西全部都准备齐全了。就等着决定胜败的这一刻。
这天,落日沉入了山坳,四处层峦叠嶂如翠屏,天色渐渐擦黑,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黑暗。
昏城五里坡外,南瑱大军清点整齐,每隔五步便燃起了一柄火把,将那一片山腹之地照耀得恍若白日。
南习容从圆顶营帐里从容不迫地走出来,他穿的是锦衣华袍,长长的发丝拢在肩后,被夜风吹起,那略深邃的轮廓之上,双目下狭长如狐狸般狡猾,又如野狼般冰冷,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可他那张脸,在夜色笼罩下,火光一闪一闪,又散发出两分柔和的气息,乍一看之下,唇红齿白,阴柔而诡异。
他站在大军前面,一张开双臂,自有人捧着他的盔甲上前,帮他穿上。他身边的副将上前请示,问道:“三日期限已到,敢问殿下,是否下令继续行军攻打昏城?”
彼时南习容一身戎装,回头望了望身后高高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挂着的人,穿着北夏将军的盔甲,头发散乱,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他已经在这里被挂了三天三夜,都无人理会。
南习容不由轻抚着手上戴着的扳指,眯起的双眼更是狭长得只剩下两条锐利的眼缝,却是慢慢笑了起来,道:“本宫道是那北夏的战神和女将军有多么的重情重义,如今看来倒是本宫错了。本宫还以为他们定是要来带走你,给你一个安身之所,可他们竟放任你在敌军阵营里受尽屈辱而不闻不问,真真是狼心狗肺啊。你这死,也死得不太值得,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本宫便带军帮你讨伐了去,要了他们的命,带他们下九泉来陪你。”
十字架上的人不可能回答他。
平素,南瑱大军的士兵都不可能靠近这十字架一丈以内。虽说十字架有三丈之高,但上面挂着的人已死去多日,尸身先前是用冰块镇着,如今却白日暴晒夜晚营露,早就散发出异味,令人闻之欲呕。
但南习容却能够靠近十字架,并仰头对十字架上面的人自言自语地说话,仿佛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根本就不存在。他的忍耐力,也为大军上下所佩服。
随后,南习容下令道:“来人,移着十字架,往前开路,即刻前行,攻下昏城!”
有了十字架上的人在前开路,总能让震慑昏城里残余的北夏将士。就是不能震慑他们,令他们感到愤怒,在愤怒中挣扎着死去,对于南习容来说,也是一件值得欣赏的乐事。
此令一道道传下去,大军整装待发,准备行动。
然,就在这时,有人匆匆上前禀报道:“启禀殿下,西面有山着火了,是否要派人去查看?”
又有人上前禀报:“启禀殿下,东面也有山着火了!”
这时南习容身边的亲兵副将便上前道:“殿下,两边同时着火,情况必定不同寻常,极有可能是北夏在搞鬼,想趁我们前进之际,从东西侧后方进行攻击,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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