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武梁却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算啥意思。想吃点心不会在自己屋里吃么,跑来她这里搞什么?她是好看到可以佐食下饭呢,还是想用那点点心馋死她?
要说这徐妈妈是来毒害她的,目前看着不象。因为她亲自送过来,不象以前那种暗挫挫行事的作派,太过明目张胆毫无顾忌了些。何况人家自己吃着根本也没说邀请她一起。
要说是来和她搞好关系的,似乎也不是。原因还是人家自己吃着没理她呀,当然经过了房妈妈之死,她也不会信她就是了。
若说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她院里的人,比如和其他人拉关系以孤立她之类的,那又何必借着赏她做名头呢,该赏谁就赏谁不是更直接更方便拉笼么?
并且似乎也没用,一个是差点儿被害死的,心有余悸不大可能拜倒在几块点心下。另一个是二爷那边的人,根本不一个领导啊。
武梁默默观察了会儿,未果。
不过她总觉得这婆子肯定会有什么鬼祟伎俩暴出来,并且很可能还和吃食有关。
武梁看着那些吃货,心说不论如何,我是不吃的,难道你们集体吃死了最后赖到我头上不成?
琢磨了一会儿琢磨不透,武梁心生厌烦,觉得很没必要多敷衍这位,因此佯装打了个哈欠道:“竟是又困了……二爷歇在书房了,那二奶奶差不多也该歇下了吧?”
所以你用不用回去伺侯呢?
徐妈妈知道是问她的,听着却不由一愣,这丫头竟然知道二爷不回致庄院睡?
自从二爷和洛音苑有些关系后,二奶奶已经着人关注着这院的动静了。二爷着人传话让二奶奶早些歇息到现在,并没发现洛音苑这仨人出去过,也没发现有人进来过,这丫头怎么得的消息?
并且二爷传话时可没说歇在哪里,只说让二奶奶别等门。她们还是后来打听了才知道二爷歇在书房的,没想到这位竟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难道二爷一早就跟这位说过晚上会歇在书房?那二爷又为什么会跟她说?
徐妈妈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知道的?”
姑娘怎么知道的?姑娘猜的呗。
唐氏大晚上不睡,有闲情派好几个人来这里消遣她,为什么?唐氏肯定没有男人睡呗。
若男人在,唐氏心情好,大约这会儿正忙于被翻红浪,或者正在翻浪的前奏中或者余韵里,哪有功夫想起她洛音苑来?还这时候送点心来,谁临睡前会大量吃点心的?
看徐妈妈她们坐那儿貌似吃得悠闲自在的样子,却不知自己太刻意了。
武梁见徐妈妈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那既然都猜对了,自己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对得起她的点心呢。
武梁想着笑道:“二爷一早过来洛音苑瞧我,吓了一跳,以为我得了和房妈妈一样的病呢。虽然大夫确定了不是,但二爷想起房妈妈那事儿来还是心情沉重,所以说要自己在书房呆几晚,算是为房妈妈致哀了。”
徐妈妈听着,心说原来二爷竟是因为房妈妈的事儿生气了,所以不回屋睡呢。——生气就生气吧,还致哀呢,怎么不直接说守孝算了?主子为下人致哀,谁会信哪。
武梁又道:“二爷还说了,房妈妈出了事儿,想必二奶奶心下也郁燥带火的不痛快着,正好借此机会清清心败败火,等他回屋时大家都心和气顺的多好。”说着笑起来,“妈妈你看,二爷没当着二奶奶的面都这般体贴,事事为奶奶考虑呢。”
徐妈妈寻思着这话,自动理解为:房妈妈这事儿二奶奶做得不厚道,二爷很生气,不回屋让她自己空房思过灭灭火,知道自己错了再说……
房妈妈为什么没的?还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丫头。说到底二爷还是因为她差点没了在计较来劲儿,这是连二奶奶都给警告上了?
所以才会事先告诉这丫头自己不会回房睡的,算是一种安抚?
想着看了妩娘一眼,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徐妈妈明白,她给自己说这些个,不就是想让自己知道她在二爷心中的份量吗?只怕这既是炫耀,也是警告。
若是这女人得了势抖起来,肯定不会有自己什么好。
果然是不能留的。
徐妈妈越发坚定了除掉武梁的信念,嘴里只笑道:“可不是,房妈妈忽然一病没了,奶奶也觉得怪可惜的。这不想着你们洛音苑几位只怕也不好受,特意赏了点心过来,也是慰问之意嘛。”
心里却想着,她话说得这么软,就好像奶奶都扛不住压力服软示好来了似的,该满意了吧,该得意了吧。正是引她吃下点心的好时候。
“只怪这点心太过可口,我这一尝竟然就停不下来,真是该打。”徐妈妈笑道,语气神态比之前软和了许多,好像她之前并没有把人放在眼里,如今是真被人家一番话吓到了似的。
“姑娘也快尝尝吧。”徐妈妈用个小盘子,把每样点心都拨一两块,重新装了一小盘,端到武梁的床边。
心说她若又象曾妈妈送点心时只推说口渴不吃也好办,自己另一指甲盖里有备份呢,就侍侯她喝一壶去。
可她奉上的东西,武梁如何会接,没的沾染上什么呢。只示意徐妈妈放到旁边高杌子上。
徐妈妈又哪里肯放,脸上堆着笑道:“嘿,我都亲自给姑娘端来了,姑娘好歹尝尝,也是给了我老脸了。回头二奶奶问起来,总不好叫我回说都叫我吃了吧?”
武梁也笑道:“我早就想叫大伙儿好歹给我留点儿呢,不是说是二奶奶赏我的吗?”
说着叫曾妈妈过来接盘子,“二爷这个点儿应该还在看书呢,妈妈快去,将这盘子点心送去给二爷尝尝去。”
曾妈妈答应一声就去腾屋里的小食盒。
徐妈妈吓一跳,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那哪儿行”,她拦道,“奶奶赏给姑娘的,怎么好往外送,奶奶知道了……”
她那么慌张急切,武梁更不肯碰那盘子了。
她打断徐妈妈的话,笑着给她解释道:“妈妈知道的,二爷昨儿也赏我点心来着,今早才知道二爷因此昨儿没宵夜,饿得早早就睡来了呢。可惜我却没有东西孝敬二爷的,如今正好借花献佛,也好让二爷知道知道二奶奶对奴婢的体恤心意。”
徐妈妈听了,就忙拦住桌边的大家道:“既然要送往书房,这剩下的大家快别吃了,捡规整的都装去给二爷吧。不过这小盘里的几块就留着吧,又不多,好歹也要让姑娘尝过味儿吧。”
开玩笑,送到书房去,随便那里哪位动了,那还得了。
徐妈妈一边催促丫头将桌上的整合起来往食盒里装,一边催武梁快吃,“二爷那么关照姑娘,忍着饿都将点心赏姑娘了,又怎么会忍心夺姑娘这一口呢,若知道姑娘一点儿没用,只怕也不肯用呢。”
说得那厮多深情似的。
武梁笑道:“妈妈说哪里话,就是这两个要进我口的点心,特特的送给了二爷,才显出我的用心来呢。你们那些留着没吃的送去,那岂不是你们的心意了?我本就没有,借花献佛还这么没诚意,可不得招二爷的打呢。”
说着叫曾妈妈:“妈妈快些吧,就这一小盘里的就够了,别的仍旧留着给大伙用吧。”
曾妈妈早瞧出不对来,左不过几块点心,好像多不得了似的,一个非要送,一个就非要拦着,莫非点心有古怪?
她小心地上前去端那盘点心。徐妈妈却佯装热心地要帮着直接往食盒里放,然后不小心手一抖,盘子就掉在地上,点心骨碌得满是灰尘。
曾妈妈眼神闪烁。
到了此时,连桐花都觉出不对劲儿来。
屋里一时无人出声,气氛有些沉闷。
徐妈妈顿了顿,十分惭愧的样子道:“都是我的错,姑娘莫怪罪。”
武梁抿了抿唇,忍着想抹汗的冲动。
她心里真是相当的后怕:幸好人家是耍阴的,而不是耍横的。若人家直接带一群蛮力婆子进来,拉着她三下五除二一顿暴打,那她就只能呜呼哀哉了。——尼玛好忧桑,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不过观这位二奶奶的行事,她这么直接派人,直接掂着点心正面上,似乎是想强硬地要她命来着的。
可是却又没有强硬到底,又用了这么点儿遮遮掩掩的手段。
说明她还是多少有些顾忌程向腾的,哪怕这种顾忌并不多。
总之现在自己也没有别的依仗,就得扯着程向腾这张虎皮可劲地舞才行。
她叫桐花:“把地上的点心扫一扫,洒去外面喂鸟雀虫蚁吧。”是不是真有毒,总得先试清楚,把证据摆到明面上再说。否则就算告状,也没人会受理。
桐花倒聪明了,听了就忙道:“喂鸟雀也是浪费,不若去喂了二爷养在趣园的红嘴鹤吧?二爷吃不上,喂了二爷的爱物,也是姑娘的一番心意了。”
武梁觉得太好了。
桐花便忙去找东西来装。
徐妈妈脸色铁青。站在那里随便走动了几步,然后一个不小心,那脚就踩上了点心,于是地上只剩一坨渣。
她苦笑着摇头,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这一会儿功夫不是掉东西就是踩东西的,怕是当不好差了。
感叹了一回,坚持自己帮着把地上扫干净了,算是弥补过失,竟是连灰都说要亲自抛洒到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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