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张小几,两杯清水,苏任和那名奴仆面对面坐着。黄十三和蛮牛就坐在门口,另一名仆役坐在帐篷外面放风。
“他叫你大使?你是哪国的大使?”
仆役苦笑一声:“都如此模样了,还有何脸面说自己是大使?”
“据我所知,大汉朝好多年都没有向匈奴派过使者,只有建元二年,陛下曾派人前往西域,难道说……”
仆役双手掩面,开始哽咽:“张骞有负陛下所托,无言再见陛下,呜呜呜……”
听到张骞两个字,苏任并没有感到惊讶。这些天他一直在猜测这个奴隶的身份,对于张骞的经历苏任在史书上还是看过的。此人两次被匈奴所擒,却毅然决然完成自己对刘彻或者说对大汉朝廷的承诺,就这股子劲头都能让人佩服。
苏任没有阻止张骞哭泣,压抑了这么久哭一哭也是情绪的发泄,对身体对精神都是有好处的。好在张骞没哭多久,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让先生见笑了!”
苏任将水杯推到张骞面前:“张大使为大汉不远万里联络月氏,就这份坚韧在下都是佩服不已,何敢笑话,只是不知张大使这是去的时候被匈奴所擒,还是回来的时候被擒?”
“哎!”张骞叹了口气:“去的时候被擒在匈奴待了一年,回来的时候又被擒了,不知这一次要在这里待多久?”
“哦?这么说大使已经联络上月氏人了?是不是还去过西域诸国,那里是什么样子,可带回葡萄、苜蓿、石榴、胡麻,或者汗血宝马?”苏任的眼睛都亮了,大汉虽好可惜调料太少,更没有葡萄之类汁多味美的水果。前年从岭南带回来的榴莲种在蜀中长的并不好。
张骞看着苏任激动的神色,苦笑道:“先不说在下没有带回那些东西,就算是带回来,被匈奴人擒获也就没有了。”
“这倒也是!”苏任尴尬的笑笑:“大使不用介怀,下次再去就是,看大使的年纪还不到三十,有的是机会。”
张骞离开的太久,并不认识苏任。在他眼中,眼前这个青年人就是大汉的一个商贾,从刚才他和尹稚斜的谈话中听得出来,这个人还是一个有能力的商贾,而且准备向匈奴贩卖货物。刚才一时情绪激动,给苏任说了那么多,这时候终于警惕起来。
“先生是何人?竟然能答应匈奴人如此条件?匈奴一旦有了足够的粮食、食盐、铁器和兵甲,岂不是变得更加难以对付了?先生是汉人,且不可做这种卖国求荣之事,在下看先生并非平庸之辈,只要先生能想办法带着我和我的人回到大汉,在下定然在陛下面前保举先生。”
张骞说的很诚恳,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苏任笑而不答,而是反问一句:“大使真的觉得我是在帮匈奴?”
“嗯?何意?难道不是吗?”张骞往前挪了挪,继续劝道:“在下也知先生现如今身不由己,可这种事骗骗匈奴人也就是了,万万不可真的答应!”
苏任苦笑道:“不答应他们岂会放我回去?”
“这么说先生真的要帮匈奴人运粮食?”
苏任点点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但要运,还要多多的运。”
张骞皱起眉头,盯着苏任看了好半天,他还是想不明白苏任到底想干什么。看苏任的样子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可人在生命受到威胁之下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这些年他遇到的这种情况也不少。记得那是在鄯善国,鄯善国王为了向匈奴人示好,半夜偷偷将他们帮了,张骞就一个人杀出重围,提着宝剑冲进王宫,逼着国王放了他的属下。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肯定是疯了。
“哎!看来在下是说服不了先生,难道先生忘记自己是汉人了吗?”
苏任摇摇头:“没有!”
“那……”
苏任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对张骞道:“大使且在这里忍耐些时日,过一段时间我就安排大使回大汉,大使此次劳苦功高,陛下定然翘首企盼,西域诸国这一次不愿意和咱们大汉联合,下一次一定愿意,请大使不要气馁才好,说实话,在下也很想和大使一起去西域走走,只可惜这边的事情实在不能放下,若有机会希望大使带上在下。”
“先生要送我们回大汉?”别的话张骞一句都没听到,唯独这句听得最真切。
苏任点点头:“还请大使守口如瓶,切不可表现出与往日不同来,切记切记。”
“先生不走吗?”在张骞看来,苏任既然能送他们走,自然有办法自己跑,但苏任为何不走?
苏任又点点头:“刚才说了,这边的事情尚未结束,所以在下还走不了。”
张骞被苏任的话说的有些糊涂,脑子琢磨了半天,都没有搞明白苏任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幸福来的太突然,让张骞都不敢相信。憋了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哈哈哈哈……,到了汉地大使就知道了!”
尹稚斜的决定还没有下来,从单于王庭送来的消息却下来了。尹稚斜派人抓了苏任,于单屁都没放一个,当苏任送到阴山之后,尹稚斜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他不相信这世上没有他收服不了的人,在他麾下也有不少汉人,那一个个比匈奴人对他还要中心,所以尹稚斜觉得苏任用不了多久也会和其他汉人一样。
然而,尹稚斜没想到于单这一次竟然做出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决定,不但将他自己用马匹从苏任那里换来的粮食分出一半送到了单于王庭,还向单于进言,让单于将苏任要过去。看在那些粮食的份上,军臣单于竟然答应了,并派人带着诏书已经出发,过几日就会抵达阴山。
刘宏见尹稚斜脸色不好,本能的往角落站了站。一位渠帅看罢了消息,怒道:“单于凭什么让我们交人?咱们不交又能如何?”
尹稚斜瞪了那渠帅一眼:“凭什么?凭他是单于!”
尹稚斜的眼睛深邃,里面的杀机已经闪现,随即泯灭下去。在人群中找了一大圈,发现了刘宏的身影:“刘千户,这里你对汉人最了解,你说说苏任真的会和我们做生意?”
刘宏连忙上前,想了片刻:“回禀大王,按照苏任以往的作风来看,只要是苏任答应的事情他一定会完成,但那只是对汉人,至于对咱们匈奴小人就不知道了。”
又一名渠帅鄙视了刘宏一眼,对尹稚斜道:“大王何必问他?汉人狡猾,以末将看不如杀了得了,谁也别想得到那小子!”
刘宏这时候没有表态,他怎么说都是个外人,若跟着一起说杀,尹稚斜肯定认为他是公报私仇。若说不杀,尹稚斜怀疑会更深,杀父之仇都能不报,这样的汉人不值得相信。
刘宏没有表态,不代表其他人不表态,一大群匈奴人一起喊着要杀了苏任,只有尹稚斜没有下定决心。最后又把目光落在刘宏身上:“你说,对这个人本王该如何处置?”
刘宏深吸一口气,脑子高速运转,他在猜测尹稚斜的心理。过了好半天道:“大王何不问问军师的看法?以军师的聪明才智,绝对能找到一个对大王最有利的办法。”
尹稚斜微微点头:“来呀,没说此次送诏书的是何人?”
跪在地上的传令兵连忙道:“回禀大王,正是军师中行说。”
“哈哈哈……,好,甚好!”尹稚斜大笑:“既然军师要来,此事就暂且不商议,不过还是得和苏任再谈一次,若他真的能给咱们弄来粮食、食盐、布匹和兵甲,给他些牛羊又有何妨?”
苏任还在自己的帐篷中和张骞说话。无论张骞怎么旁敲侧击话里套话,苏任每每在关键时候都能刹住车,将两人谈话的内容转移到西域之行上。张骞是个很好的探险家,这一次去西域虽然没能说服月氏,却对西域的风土人情做了详细的了解,而且全都在他脑子里记着。有了这些东西等大汉实力强大的时候征服西域可就方便多了。
让张骞没有想到是,苏任对西域也有很深的了解,很多不为人知的当地秘闻苏任竟然能说出过道道来。什么楼兰古国,什么龟兹的歌舞,大宛的宝马,还有焉耆的葡萄和火焰山,等等等等,反倒让张骞听的目瞪口呆。虽然有些出入,却和没去过是有很大区别的。
“西域有种很不错的东西叫孜然,也可能叫胡椒,那东西在烤肉的时候放一点绝对让你吃了之后忘不了!要是再配上葡萄酒那更是一绝!”说着说着,苏任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张骞一脸不可思议:“苏先生去过西域?”
苏任摇摇头:“这就是做商贾的好处,虽然我没去过却从别的商贾口中得知过一些,不过我知道的也就这一点,山川地理自然没有大使清楚,将来在下的生意能不能做到西域,将西域的好东西全都弄来我大汉,就看大使的了!所以说,在下将来还要仰仗大使。”
苏任对张骞深施一礼,搞得张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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