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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军两个字,说起來容易,办起來有多难谁也不知道。苏任自认不懂兵事,更不知道什么样的军队才是最好的军队。他沒当过兵,沒见过战争,他的前半生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折岭郡兵一万,民营一万五,可战之兵加起來之多两万人,而且训练松懈,军械不足,别说和南军北军想比,即便是北方任何一郡的郡兵都无法相提并论。”李当户这时候,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性格,说的头头是道,唾沫横飞:“虽然越人的目标并不是我大汉,但是,只要我们的军队进入岭南,谁也不好说他们会不会忽然调转头來。”
“特别是无诸,此人阴险狡诈,咱们的出兵时机和人数都要恰当好处,不能早不能迟,不能多不能少,早了闽越和西殴尚未真正开战,我们进入闽越,无诸便能立刻做出应对;晚了,等无诸拿下西殴,势力增加,更加不好对付;人数太多,容易暴露目标;人数太少,后续乏力,即便击败无诸,也不可能对闽越造成太大危害。”
“所以,末将以为进入闽越的时机要选在无诸和西殴战况焦灼的时刻,在此之前一定要让闽越人相信,我们不会翻过南岭;其次,派兵人数至少也得一万五,无诸现有兵马三万,西殴尚有两万,双方一旦交手,我们要趁其不备拿下闽越王城,再翻身击败无诸,如此方可平定闽越。”
“此次连续作战,击败闽越立刻进攻西殴,所派之人必须精锐,且都要熟悉丛林,万不可冒进,大汉兵卒和越人在丛林之中交战对咱们不利,稍有不慎便是兵败身死的下场,这些话还请长史斟酌。”
苏任挠挠头,这些事情他也想过,李当户说的有道理。可他们今日的议題并不是这些,而是如何整兵,如何将原本属于黄琦手中的人顺利过渡到自己手下。苏任很清楚,虽然面前站着的人对他低头拱手,但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的。恐怕不多。
“李司马刚才说的有道理,然而为今之计是如何稳定军心,如何激发士气。黄都尉新丧,军心不稳,士气大跌,即便人数再多,恐怕也难以形成什么战斗力,那些民营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大家应该也看的见,有什么好办法都说说。”
堂下一片沉默,苏任只好点名:“卫青,你有什么想法。”
卫青连忙站出來:“末将以为……”扫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众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想法就说,这个时候就是畅所欲言。”
“诺。末将以为,兵卒士气低落,原因就在我们身上,主将的心情会直接影响部下,黄都尉制定的策略是只守不攻,苏长史今日提出出兵平灭越人,两个命令不能说哪一个好,哪一个坏,但是作为部将就得以主帅的命令为尊,说句不好听的话,账中诸位,黄都尉的老人占据九成,至今尚有不少人还在怀念黄都尉。”
有人想要表忠心,被苏任制止,示意卫青继续。卫青接着道:“既然如此,何谈领兵进入岭南,长史作为主帅,当当机立断,不可让心怀异想之人继续领兵,若这些人还在军中,非但起不了好作用,还会将整个大军的士气带乱,进军岭南必将成为泡影。”
苏任点点头,扫视一眼众人,有几个心眼活的立刻跪地表示自己绝无二心,当然也有不少人默默的站着,低头一声不吭;更多人咬牙切齿的瞪着卫青,若不是苏任在坐,拔剑灭了卫青也不是不可能。
“吴校尉韩司马,你二位可愿意听从本长史调遣,率兵进入岭南。”
吴炳炎和韩说一愣,韩说立即跪地:“末将愿意,末将为苏长史马首是瞻。”一边说,一边不断的给吴炳炎使眼色。
苏任微微笑了笑,扭头看着吴炳炎:“吴校尉,你呢。”
吴炳炎咬着牙,心里开始斗争。苏任这个人他接触不多,在苏任來会稽之前也只是听过名字而已。在吴炳炎的印象中,苏任是个很好的商贾,至于别的他倒沒有多少耳闻。吴炳炎是个军人,纯粹的军人,在他心里只有黄琦那样的人才能算作领兵大将,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即便智计过人,他见过多大的战争。
“末将以为,黄都尉当初的决策并无不妥,越人内乱,不管他们是相互攻伐,还是谋逆,都和我们大汉无关,只要我等守住大汉疆域,就算尽职尽责,越人的事情自有陛下处理。”吴炳炎不卑不亢:“会稽郡兵,粮草不足,军械不齐,如今黄都尉新丧,军心也不稳,此时进兵必难成事。”
“刚才卫司马也说了,若是长史认为末将不能配合您的大计划,末将愿意解甲归田。”吴炳炎解下头盔,慢慢的放在自己脚边,起身望着苏任。
苏任点点头,朝吴炳炎身后望了望:“诸位还有谁有这个想法。”
“末将也觉得黄都尉所做布置不错。”
“末将也以为此时不可进兵。”
“末将不善领兵,还请长史另择贤明。”
……
一时间,黄琦的老人似乎找到了能遏制苏任的手段,一个接一个站在吴炳炎身后,有些人学着吴炳炎的样子摘下头盔放在地上。苏任从中竟然发现了几个刚才还信誓旦旦哭着表示为苏任马首是瞻的家伙。
等所有人站出來,苏任继续问道:“还有沒有。”
无人答话。
“好。看來人不少呀。本长史十八岁之前别说领兵,连上万人的兵马都沒见过,在蜀郡的时候,虽然做过一段时间的成都校尉,说白了也是赶着鸭子上架,沒办法的事情,而诸位常年在军营,不少人还可能是世代从军,这一点本长史比不了。”
“苏长史……。”李当户听苏任话里的意思不对,连忙出声。
苏任摆摆手,接着道:“以前家师曾经告诉我,这世上很多事情大多数人觉得正确,即便错了也不会错太多,本长史看了看,觉得黄都尉布置得当的人几乎占了六成,这是大多数,所以……”
“谢苏长史体谅数万郡兵,挽救数万郡兵性命。”有几个自以为苏任被迫无奈准备放弃,已经在心里乐开了花,不由得拍拍苏任马屁。
“呵呵。但是,家师还说过一句话,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苏任的表情忽然一变,冷眼望着那些站在大帐中间的人:“既然尔等不愿听主帅号令,那就说明尔等不配为军人,行军司马,在我大汉军中,不尊号令何以处置。”
韩说心中一惊,但苏任问到他头上,又不得不说,咽了口唾沫:“禀长史,以大汉军法,不尊号令当,斩。但……”
不等韩说将后半句话说出,苏任立刻大喊:“來呀,将这些不尊号令者拖出去,斩。”
早有苏任带來的人就在帐外。霍金一挥手,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冲进大帐,不等那些还在发愣的校尉司马反应,便两人一个将其擒住。
“长史开恩。”韩说连忙跪地:“吴校尉等也是为了会稽,为了大汉,并非有意顶撞,还请……。”
苏任黑着脸,眼睛深邃,满身杀气:“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他们不听我的。”
“苏长史,你当人要杀了我等。”吴炳炎一甩手,挣脱两名护卫,瞪着苏任。
苏任点点头:“既然你是军人,自然知道军法,你觉得呢。一名小小校尉,就敢欺我年轻。”
“杀了我等,谁领郡兵。就不怕发生兵变。”
苏任笑了几声:“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帐外就有两万五千人,本长史不信,这么多人里面沒有几个会打仗的。兵变的之事不劳烦吴校尉操心,本长史有计较。”
吴炳炎无语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刚刚还暗暗高兴的家伙,心凉了半截。有几个再次倒戈,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苏长史饶命,我等为苏长史马首是瞻,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只因末将刚才脑子糊涂,还请苏长史网开一面。”
“晚了。你们这几个墙头草怕死鬼,不配为军人。全都拖出去。”
霍金领命,大喊一声,护卫们拖着那些人就往帐外走。哭泣咒骂不甘沉默,各种各样的表情出现在那些人脸上,帐外一片喊叫。
韩说跪在地上心中发寒,他也沒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长史,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说杀就杀,沒有任何犹豫。苏任沒让他起來,他不敢起來,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苏任长叹一声,坐在帅位上闭目养神。很快,帐外的哭喊便停了。霍金带着十几名亲卫,每人手中提着两个血淋淋的脑袋进來,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末将负责处斩不尊号令者,已经处斩,向长史交令。”
苏任摆摆手:“立刻前往这些人营中,谁有怨念立刻抓捕,就地正法。”
“诺,”霍金大声答应,转身出帐而去,地面上几十颗恐怖的人头还带着临死前的表情。最醒目的是放在第一位那颗,它原先属于吴炳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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