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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希夷见这样,松了口气,对清哑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他果然没看错她,就知道她不会任由这种情形持续下去的。
郭大全又和沈寒秋低声商议了一阵,沈寒秋便带人去安排了。
一阵哭喊嚎叫传来,江家人坚决不许带走谢吟风和贾秀才。
郭守业一通威胁加劝解,后来江老汉让步了。
儿子被杀的内幕还需要上公堂审理,他不能就这样打死了他们。
沈寒秋带人将穿了衣裳的谢吟风和贾秀才绑了出来,嘴里还塞了布,以防他们咬舌自尽;不但这样,谢家人要靠近也被拒绝,防止他们杀人灭口。
周县令这才魂魄归位,指挥县衙捕快和班头,救火的救火,疏散民众的疏散民众,转眼间,长街上便空了一半,喧嚣声也落了下来。
吴氏和郭守业等人一齐来到清哑和郭大全身边。
吴氏一把抱住清哑,“我的儿,你可出来了!”
那眼泪不住往下滚。
清哑也抱住她,轻声道:“娘,我没事。”
吴氏哭道:“在那鬼地方待了一个多月,怎么没事?”
清哑便不肯再说,只不住帮她擦泪。
那时,方家、严家等都得了消息赶来了。
方瀚海脸色铁青,也不去安慰谢明理,只问方初来龙去脉。
严未央见了清哑大喜,拉着问个不停。
清哑谢她之前的关心,又道歉,说自己不得已。
严未央眼睛红了,道:“你没事就好。说那些干什么!”
那边。周县令板着脸对众人道:“大家先回去吧。明日升堂……”
郭大全便直直地对他跪了下去,“请大老爷即刻升堂!”
郭大有也朗声道:“若不连夜审问,这一对男女恐怕明早就畏罪自杀了。江明辉之死要怎么查?”
沈寒秋铿然道:“大人,此事不宜拖延!”
江家人见此情形,更是扑地嚎哭道:“求大老爷做主啊……”
周县令被方初韩希夷逼了一下午,又在秋风中站了这半天,现在又被逼着升堂。生平没觉得这样窝囊过。然他也不敢耽搁。案情忽然翻转不说。奸*夫淫*妇若是死无对证,他难辞其咎。
当下他下令将谢吟风和贾秀才押回县衙,连夜升堂审问。
面对恶劣形势。谢明理全凭一股精神支撑。
他交代管家派人送谢吟月回家,一切由他出面应对。
谢吟月也无颜也无力与郭家对簿公堂了,遂听从了父亲劝告,在丫鬟仆妇簇拥下准备离开。
清哑一眼看见。高声道:“谢姑娘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她,不知她要干什么。
谢吟月也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怎么,还嫌不够,还要落井下石?
清哑走到周县令面前,整整衣衫。端端正正跪下,行了大礼,一字一句道:“大人。民女要状告谢吟月:知法犯法,袒护妹妹杀人凶罪。栽赃陷害无辜良民!民女来不及写状子,回头补上。”
清脆的声音,传递到长街两头。
一瞬间,现场静了下来,只听见前方江竹斋分铺救火的声音。
谢吟月身子晃了晃,盯着她不语,眼中却射出刻骨的仇恨:
郭清哑,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单纯无害,却不知她心机深沉,心狠果断!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设计这一出,让谢家毁于一旦!
现在,她还要落井下石,将她谢吟月除之而后快!
今生今世,她永远不会放过她的!!!
哼,想要反告她,证据何在?
方初和韩希夷都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刚才深明大义解危局,一转眼就把谢吟月给告了!
也对,谢吟月害她坐了一个多月的牢,现在情势翻转,她怎会不反击呢?她虽然性子安静,却绝不会任人欺辱。
方初更是心知肚明:郭清哑告的条条属实!
韩希夷想劝,又不知如何劝,就像他不信清哑会杀人一样,他也不信谢吟月知道内情还诬陷清哑。
谢明理双眼赤红,厉声道:“郭清哑,你血口喷人!谢吟风做的事我女儿怎会知道……”
“知道不知道,上公堂一审便知。”沈寒秋不紧不慢地说道,“郭姑娘只是告状。谢大姑娘有罪无罪,需要经县尊大人审问后才能定夺。谢姑娘还是别离开,省得一会县衙差役又要跑一趟传讯。”
他意思很明显:谢吟月别想走!
吴氏也厉声道:“你女儿能告我女儿,我女儿怎不能告你女儿?就要告!”
她说得跟绕口令一样,还挺利索。
郭守业冷笑道:“谢姑娘不敢上公堂?”
周县令便道:“谢姑娘,随本官去县衙走一趟吧。”
又对清哑伸手道:“郭姑娘请起。你的状子本官接了。”
清哑道:“谢大人。民女回头补状纸来。”
清哑站起来,静静看向谢吟月。
情势翻转,这次她选择和她正面对决!
谢吟月道:“大人传唤,民女无不遵命。”
她倔强地扬头,露出无愧的态势。
方初静默半响,终究还是走向她。
她对他微微一笑,柔声道:“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说完,带着锦绣走向一旁。
方初心中升起怒气,又痛心又失望——
这个结果,这个结果是他造成的吗?
难道郭清哑被斩首才会让她称心如意?
他独自站在那,身姿挺拔,桀骜不群。他不属于郭沈一边,也不被谢家欢迎,甚至不比韩希夷和严家等置身事外。他里外不是人。被世人唾弃!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寥浮上心头,令他觉得人生无望。
方奎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一阵。
原来,锦屏被方奎拿住了,他问方初怎么办。
方初面色冷然,目中射出坚定的光芒,道:“交给县衙!”
跟着又命令道:“去告诉简配。请他为郭家担任讼师!”
造成这一切的结果是谢吟风。
对她。他绝不会手软!
他将不惜一切剜掉这颗毒瘤!
丢人也好,丢脸也罢,都是她该承受的!也是谢家该承受的!
方奎点头。又低声道:“还有一事,小人回头再跟少爷说。”
看他谨慎的模样,便知事关重大,方初点头。没有再问。
江竹斋分铺的火烧得也差不多了,加上靠水边。众人齐挑水救火,很快便将火势压了下去。周县令便命县丞带领众人搜查现场、找线索和证据。
完事后,周县令带领一干相关人回到县衙,连夜升堂。
郭家沈家方家谢家江家一干人都在堂下听审。随时恭候传唤。
周县令一拍惊堂木,命将奸*夫*淫*妇带上堂。
谢吟风和贾秀才被反绑着双手,押到堂前跪下。
谢吟风穿着临时从街铺里拿来的衣裳。头发散乱,不复往日富家千金风采。然她跪得脊背挺直。神色坦然,无所畏惧,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媚笑,妖娆之极。
江大娘等人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周县令喝道:“谢吟风,你何时与贾秀才私通,并谋害亲夫江明辉,还不快从实招来!”
谢吟风轻启丹唇,声音如珠玉相激:“大人,民妇自嫁与江明辉以来,一心一意对他,可是他却与郭清哑旧情不断、勾搭成奸。民妇忍气吞声,劝他纳郭姑娘进门为妾。他却不理,还对民妇日渐冷落。一次醉酒后吐真言,民妇才知他早和郭清哑互相盟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他努力经营商铺都是为了郭清哑,只等将来有机会休了民妇,重新娶郭清哑。民妇伤心之下,得贾郎怜惜,才没有轻生。江明辉是真心,郭清哑却是假意,不知怎的勾引他上门杀了他。民妇和贾郎实在是冤枉的。”
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临死也要拉清哑垫背。之前被万人羞辱时,她煎熬着没有咬舌自尽,就是想这样死了太便宜郭清哑了,她要做最后的反扑。
贾秀才听了她一番话,急忙道:“对,对,学生没有杀人!”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
若是他没杀人,想必不会被判死罪。
丢脸便丢脸吧,横竖不做官就是了。
周县令道:“还敢胡说!江明辉当日根本没去郭家,而是乘船去了江竹斋分铺,所以没有人发现。”
谢吟风和贾秀才只是不认。
这一次,郭家和沈家都没有出头争吵,一切都由简配代行。
简配恭请周县令传唤第一个证人玉枝。
玉枝被带上堂后,哭着说道,当日下午表哥本在屋里歇息,后来匆匆出来了。她端一碗汤给他喝,说是表嫂拿来的鸽子,叫炖给他吃的,又夸表嫂待他真好。江明辉却冷笑说,半年都没同房了,可不真好。说完就出去了。她听了心里很疑惑。等表哥被杀的消息传来,又说表嫂怀孕两个多月了,她便怀疑此事和表嫂有关,又不敢告诉人……
还未说完,江大娘就惨声嚎道:“你怎么不跟我说?”
玉枝哭道:“我那天正要跟大娘说的,表嫂进来了,我就不敢说了。大娘总说是郭家人害得表哥,我又怕谢家……我就……就一直不敢说……表嫂和她姐姐还逼问我……我好怕……”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大娘两眼发黑,努力撑住才未晕倒。
一转脸,只见吴氏轻蔑地看着她笑,她羞怒攻心,再支持不住,晕了过去。江老二急忙扶住她,搀到一旁。
简配对玉枝道:“慢!你刚才说你表嫂和她姐姐逼问你?”
谢吟月努力保持镇定,看她如何说。
玉枝看向谢吟月,点点头道:“那天表嫂问我做什么慌里慌张,弄得好像表哥是我杀的一样。我吓得跌倒在地上,就看见谢大姑娘和她丫鬟藏在屏风后面听……”
谢吟月脑子一阵晕眩。
好容易克制住了,第一反应就是看郭清哑。
果然,她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谢吟月便垂眸,仿佛事不关己。
方初紧攥拳头,关节都捏到发白。
简配扫了方初一眼,略一沉吟,问谢吟月:“敢问谢大姑娘,为何躲在屏风后?”
谢吟月走出来,淡然道:“这丫头前言不搭后语,当时我也怀疑,也想弄清事情缘由。我怕自己和妹妹当件大事郑重问她,她更吓得不敢说了,便隐在屏风后,让妹妹缓缓当拉家常一样问她,或许可以问出来。谁知是这件事,难怪她死也不说了。”
简配点点头,没有再问。
他对上抱拳道:“大人,据此看来,江明辉当日应该是发现谢吟风私情,所以才匆匆赶出去。出去时碰见玉枝叫喝汤,玉枝夸谢吟风对他好,他愤怒之下泄露半年不曾与谢吟风同房的事实。”
周县令点头,道:“有理。”
简配继续道:“请大人传搜查到的凶器。”
于是周磊和霞照县仵作以及两个衙役上堂来。
那仵作手上拿着一把火钳,递给周县令,说是衙役在江竹斋分铺废墟中找到的。那衙役急忙作证属实。
周县令拿起火钳观看,问道:“这就是杀死江明辉的凶器?”
周磊忙道:“大人,是凶器不错,但不是杀死江明辉的那把。”
周县令问:“此话怎讲?”
周磊上前指着火钳道:“这火钳尖型确与造成江明辉顶门深洞相符合,然其把柄处却毫无痕迹,这很不正常。要知道,凶手若以这火钳单腿钉入死者顶门,必须用锤子或者砖头之类的东西猛砸,才能钉入。可是这把火钳手柄处却毫无被砸过的痕迹。”
这是又不是,周县令等人都听糊涂了。
简配上前道:“若想凶手招供内情,还请大人传贾秀才隔壁邻居上堂作证。”
这些郭家早做足了功夫,立即将要传唤的证人报出。
周县令差人连夜去传唤。
贾秀才顿时面如死灰。
谁知不用传,有个证人就在县衙外面。
城中出了这么大事,城北百姓也被惊动了。贾大娘找不到儿子,很是奇怪,大头菜便说看见贾秀才去了城西,因陪她和两个街坊婆子来这看热闹。谁知发现奸*夫竟是贾秀才,贾大娘当场晕了过去。
一婆子被带上堂,证实七月三十一日晚贾秀才一夜未归,次日早上才回来,且形容有些狼狈,后来更是染上风寒,卧床吃药五六天才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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