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说蒋老三有个当领导的哥哥,这些年开公司做生意,白道上的事情有蒋老大替他撑腰,道上的事情蒋家老五声名在外,蒋老三应该沒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出力帮忙,可今天蒋老三的种种表现却让他心里疑窦丛生。
“蒋老三今儿究竟要唱哪一出呢。”
贾天厚心里琢磨,眼下也只能既來之则安之,不管蒋老三一会请自己帮的什么忙,违法的事情坚决不能干。
心里拿定主意后,贾天厚喝酒变的爽快了不少,不一会的功夫一桌人两瓶上好茅台酒就空了,蒋老三还不过瘾,又让人开了两瓶拿上桌嚷嚷着今晚难得一聚一定要喝个痛快。
“贾局长,今儿兄弟有件小事请你帮忙。”
酒喝到差不多尽兴档口,趁着这股热闹氛围蒋老三借酒三分醉趴在贾天厚肩膀上低声说了一句。
“兄弟这玩笑开大了。”贾天厚脑袋也有些晕乎,伸手把蒋老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拨开醉眼醺醺道,“咱们普水地界上还有什么是你蒋老三办不成的事。你要是办不成那我更沒戏。”
“不仗义。”蒋老三假装开玩笑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贾天厚额头,醉眼迷蒙看向他道,“事情还沒说呢就打退堂鼓。不仗义。”
蒋老三最后三个字“不仗义”喊的声调陡然高八度,吸引的桌上其他人不约而同全都扭头看向贾天厚,尽管酒桌上人人几乎都喝的面红耳赤,可是到底醉沒醉酒各自心知肚明。
“你说你说。”
贾天厚瞧着一双双眼睛盯在自己脸上也不好看,一桌子人都是经常在一块吃吃喝喝的兄弟,被蒋老三当着大家的面消遣总归沒面子。
“行,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蒋老三脸上瞬间多云转晴,一只手又搭到了贾天厚的肩膀上,一张嘴凑近贾天厚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什么。
酒桌上其他人见沒什么热闹可看纷纷把眼睛转向别处一个个吆五喝六继续划拳喝酒,贾天厚听着蒋老三在耳边说了一番话后眉头逐渐越皱越紧。
蒋老三居然提出要见胡长俊车祸案件的两名主凶一面,这怎么可能。这事不是贾天厚不想帮忙而是他的的确确帮不上忙。
胡长俊车祸案从上到下都相当重视,普水县公安局的魏局长更是把此案当成头等大案要案在抓,不仅亲自找了最信任的亲信下属审理案犯,还坚决控制任何案件相关消息外泄,别说是蒋老三这样的外人,就连自己这个公安局的副局长想要跟两名主犯见一面都很难。
“这事办不了。”
贾天厚沒本事也不敢为了面子大包大揽:“这案子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魏局长一人独掌乾坤根本连我这个副局长都沒机会跟两位主犯接触,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就沒有半点通融的余地。你他奶奶好在也当了几年的公安局副局长,至于这点小事也摇头办不成。”蒋老三听了贾天厚的话心里不由一凉,他看得出來贾天厚跟自己说的八成是实话。
那可怎么是好呢。要是真连两名主犯的面都见不着底下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老贾你再想想办法,兄弟这些年沒请你帮过什么忙吧。头回请你办事就这态度。”蒋老三两眼盯着贾天厚低声说。
贾天厚正准备一箩筐理由跟蒋老三解释,突然感觉酒桌底下两条腿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蒋老三手里攥着一个鼓囊囊的信封正摆放在自己腿上,不用说,里面肯定是硬货。
“这。”
贾天厚眼里露出几分犹豫,这些年他跟蒋老三在一块混沒少占蒋老三的便宜,人家是大老板嘛,财力雄厚一顿饭一瓶好酒都是九牛一毛,不像自己凭着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过日子,想要请客吃饭都得提前掂量掂量手里的钱包到底是瘪还是鼓。
钱可通神,这世上有几人不爱钱。
“蒋老三不过是想要见犯罪嫌疑人一面罢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又岂是随便求人的主,这回不仅请自己吃饭喝酒还送钱,自己要是再不给面子也实在是太对不起多年的兄弟情分了。”贾天厚两眼不时刷一眼蒋老三摆放在自己腿上的信封心思泛滥开來。
一个人要是存心想要干一件事能自己给自己找出十八种理由出來,贾天厚现在正是这种情况,明知道受贿不对却还是受不了金钱的诱惑。
“兄弟,不是我不帮忙,而是那两人现在根本不在县公安局里。”贾天厚蹙眉思考片刻后打定主意,眼睁睁瞧着蒋老三一只手从桌子底下把信封塞进他的公文包里却并未阻拦。
“人沒关在公安局。那人在哪。”
听了贾天厚的话,蒋老三也是大吃一惊,难不成公安局负责此案的魏局长早已猜到有人会在这两位主犯身上做文章提前做好防备。不可能吧。就算是诸葛再世也不能算的那么准。
贾天厚像是做贼似的眼睛在四周正喝的热闹一帮兄弟脸上探照灯似的转了一圈,确定酒桌上沒什么人关注到他和蒋老三躲在一旁窃窃私语,伸出一只手挡住嘴唇,把嘴巴靠近蒋老三耳边极低声音说:
“听说抓案犯的时候两名犯人都受了伤,审讯室直接安排在医院病房。”
对于胡长俊车祸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关押地址在公安局内部属于一级机密,就连贾天厚这个副局长也是在魏局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从旁偶然偷听來的,按理说身为警察最起码的保密素质应该有吧。贾天厚偏偏把最机密的消息泄露给了最不应该泄密的对象。
警察也好,法官也好,这都是社会赋予执法者的形象,私底下这些执法者跟普通人并沒有明显差异,一样的一日三餐,一样的家长里短,一样的娶妻生子买房子,一样离不开现在人最最看重的一个字,钱。大部分的执法者在金钱诱惑面前是冷静的,可执法队伍里就有那么一小拨人面对金钱考验的时候瞬间放弃所有抵抗成为其奴役,谁给钱就替谁办事成了这一类人做事的唯一标准。
头脑简单的贾天厚做梦也沒想到,为了几万块的好处费,他随口说出的机密话将要给他带來多少麻烦事,直到最后枉送了一条命也缘于此事,这是后话。
“在哪家医院。具体病房号知道吗。”蒋老三又问。
“县医院高干病房。”贾天厚回答。
“按照惯例,高干病房门口肯定二十四小时有警察值守,你要是想见的话,我可以趁着警察换岗的空隙跟底下人打声招呼。”
贾天厚以为蒋老三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跟犯罪嫌疑人见面,既然决定收钱办事积极主动提出建议。
“我就知道你老兄是最讲义气的人,我蒋老三总算是沒白交了你这个好兄弟,仗义。”得偿所愿的蒋老三并未搭理贾天厚的话茬,伸手端起水杯冲着贾天厚敬了一下,自己先一仰脖子一干二净。
既然两名主犯在医院里,办起事情來可是比在公安局的看守所方便多了,蒋老三心里一阵窃喜。
“你什么时候去。跟我说个准确时间,我提前给底下人打招呼。”
“算了,既然在医院里人多口杂,我要是去了恐怕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來,我反正是生意人倒也无所谓,万一有染兄弟你的领导威名那可就划不來了。”
蒋老三倒是一副处处为贾天厚角度考虑的口气。
贾天厚见蒋老三刚才还一副着急上火神情现在却变了一副不急不躁嘴脸心里不禁有些奇怪,几分钟前蒋老三还上赶着恨不得立马见到人,怎么现在又不着急了。
仔细一想,蒋老三既然暂时沒打算去医院跟犯罪嫌疑人见面对他來说也是好事一桩,倒也省得许多麻烦,反正事情自己是答应下來了,什么时间见随便他定呗。
“喝酒喝酒。我蒋老三这辈子能结交上你这样重情义的好兄弟真是上辈子修來的福分。”
生意人说话一向是什么好听说什么,和气生财嘛,何况蒋老三从贾天厚嘴里套出消息后心情相当舒畅,伸手招呼酒桌上一帮兄弟给贾天厚敬酒,自己却借口上洗手间溜出包间。
包间外的走廊上不时有人來來往往,蒋老三拿着手机找了个沒人角落默不出声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手写下一行短信息:人在县医院高干病房,门口有狗注意安全。蒋老三两眼紧盯手机屏幕看着短信顺利发出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压在心里的那块沉重大石头总算搬开。
让贾天厚做梦也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坐在江南春酒店里跟一帮狐朋狗友胡吃海喝醉生梦死的时候,几个精明强干的喽啰已经悄悄的趁夜摸进了普水县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
......
月黑雁飞高,城阙夜千重,迟迟断肠夜,寒蛩不住鸣。
秋夜冷风略带寒意,普水县人民医院的住院部三号楼高干病房走廊上一片寂静,惨淡的白炽灯照在病房门口值班的警察脸上,两人全都满脸倦容。
此刻,病房外楼下阴森小径上,天地一片黑漆漆的夜色像是无边的浓墨覆盖小径上半蹲几人眼里露出无比骇人寒光。
月黑风高无人夜,正是动手好时机。
这几人都是蒋家老五手下最得力的兄弟,得到今晚动手的指令后立马开始紧张筹备,手套是现成的可以让警方无法发现各自指纹;一双底部沒有花纹的鞋也是常用的,这样可以让警方在鞋印方面沒办法取证;两个塑料袋套住鞋子可以再案发现场不留下脚印;一件大外套塞满了填充物的外套可以保证作案过程中即便是被监控设备拍摄到也无法分辨体型。
还有一顶棒球帽和一副眼镜,在自己的嘴唇上粘上胡子之类能改变形象的化妆品,花点时间捯饬妥当后连亲爹亲妈都很难一眼认出來别说是警察,锋利的军刀是作案工具,必须随身多备几把。
想要在警察的眼皮底下以极快的速度干掉两个人对一般人來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对于蒋家老五底下经验丰富又心狠手辣的小弟來说办起來却是轻车熟路。
夜风还在刮,吹的高干病房门前走廊窗户不时发出“哐啷哐啷”响声,守在犯罪嫌疑人病房门口的两名警察看起來都很年轻,熬夜让两人看起來疲惫不堪上下眼皮不住的往一块黏糊。
“有烟吗。”
高个子警察凑到矮个子警察身边伸出一只手。
“这是医院,禁止抽烟。”矮个子警察一边伸手往裤兜里摸香烟盒一边冲着高个子提醒一句。
“这半夜三更的谁他娘的看见。快拿來。”高个子警察显然是熬的实在撑不住了,说话口气中带着一股浓烈的烦躁情绪,人要是累极了脾气都会变大。
“行行行”矮个子警察一副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的口气冲着高个子警察沒好气抱怨了一句,“又想破案立功又受不了这份苦,你以为那些获奖勋章都是那么好拿的。”
“哪那么多废话。我到楼梯口抽一支,你一人先在门口守着。”高个子拿了一根烟点燃后步履有些不稳的往楼梯口方向走出,那地方有个小窗口通到外面,站在那抽烟好歹医院走廊里二手烟味小一些,身为人民警察这点最基本的市民公德心还是有的。
就在高个子警察走到楼梯口抽烟的那一刻,突然一个黑影掠过两人值守的病房后窗口,外面冷风依旧嘶嚎,病房里却静谧的令人感觉出某种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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